驚恐害怕的年輕女孩子被惡人一巴掌打的腫起了臉頰,那一腳踹在了她的腿上,疼得她嘶嘶直吸氣,她低着頭,甚至不敢回瞪令她心驚膽戰的惡人,她趴在地上,目光定定地望向窗外,看着那些警車和交頭接耳的警察,心中一股恨意洶涌而出。8
爲什麼陶麥還不來?她想害死大家嗎?
忽然,寂靜的空氣中,聽見了子彈上膛的聲音,她猛地回頭,看到高大的惡人端着槍對着她的腦袋,她抑制不住尖叫起來,失控道:“你們不要殺我,不要殺我,那個女人馬上就到了。要殺你們殺她。”
安靜中,尖叫聲顯得格外淒厲突兀,那個端坐一旁,很少開口說話卻明顯是頭的男人陰測測地笑了笑,“時間還差六十秒,不要急。”
這話似乎是對嚇得六魂無主的女人說的,也似乎是對自己的屬下說的棼。
六十秒,一呼一吸間,就是兩秒、四秒、六秒……這麼點時間,很快就會到。
呼吸壓抑到可怕的程度,彷彿自己的生命隨時會從這個世界一般,地上躺着的那個半死不活的人終於停止了呻.吟,面色灰白地一動不動。
“你們要殺,就殺我吧。”忽然,有一道清脆卻還算鎮定的女聲響起,震撼中,所有人的目光落到了一位中年婦女的臉上,她從人羣中站了起來,不緊不慢地走至了趴在地上的女孩子身邊,理所當然的說:“我是她的媽媽,對你們而言殺誰都一樣,那麼,殺我吧。單”
全場驚住。
此時,陶麥和林啓輝已經到達了現場的外面,透過巨大的落地玻璃窗他們震驚地看到了程玲大義凜然地站在歹徒的面前,她的腳邊趴着看不清神情的廣恩美。
看情形,似乎在保護廣恩美不受傷害。
陶麥不自覺看向林啓輝,見他雙目死死盯着裡面,黑眸裡有火焰陡然而生,他的雙手緊握成拳,指關節透着從未有過的青白,額頭青筋壓抑地跳動,面色緊繃到極致,裡面的畢竟是他的母親和妹妹,無論如何,血濃於水,此情此景,怎麼可能不動容?
剛欲收回視線,林啓輝伸手緊緊握住了她的,若有似無地帶着一絲顫音說:“我不希望你進去。”
一字一句,斬釘截鐵刻入陶麥心裡,心裡劇烈地顫抖,可卻帶着一股暖意,他的眼神殷切中帶着一抹血紅,真真切切的關愛和擔憂,可,她人都到這裡了,裡面不僅有林母、廣恩美,更有很多無辜可愛的孩子,叫她怎麼忍心,袖手旁觀?
尚若,用她一人的命去換這麼多人的命,怎麼算都是划算的,大概,軍警兩方都是這麼算的。
“你是我的全部。”林啓輝猛然抱住她,伏在她耳邊輕聲說。
心中顫抖着,酸酸甜甜的感覺,死死壓抑住淚水,不讓自己露出怯懦,深吸一口氣,輕聲卻清晰的對他說:“我愛你,永遠。還有……愛爸爸,爺爺,你們是我最親愛的家人。”
每說一個字,林啓輝便把她抱得更緊,恨不得把她融進自己的血液裡,這樣,他就不必讓她面對此種暴力失控的局面,讓她不必生命受到威脅。
“時間到了……”宋局長在一旁焦急地提醒,林啓輝渾身一震,死死忍着視線不看向超市裡面,只對着宋局長說:“讓我去,讓我代替她。”
宋局長驚嚇地瞪大眼,與此同時,砰地響起了一聲槍響,裡外的人都把目光聚焦到超市裡,只見超市的玻璃轟然一聲碎裂開來,裡面的人質出現了一陣***動,慶幸的是,這只是他們的挑釁,林明和廣恩美在那裡,並沒受傷。
只是,廣恩美顯然被嚇得理智全無了,她趴在地上,手指着外面,聲嘶力竭地衝着匪徒喊叫:“你們要的人就在外面,她來了,她得罪了你們,你們去殺她,殺她。”
或許是周圍太過安靜,廣恩美的聲音傳出很遠,林啓輝的臉色沉而冰冷,帶着不敢置信和憎惡。
陶麥苦笑,大概廣恩美恨死她了。
“快進去吧,下一秒,他們打的就不是玻璃,而是人了。那可是您的親生母親。”宋局長戰戰兢兢地說,顯然他認識程玲。
林啓輝的脣角痛苦地抽了抽,陶麥看他一眼,竟揚起笑臉衝他笑了笑,“他們要找的人是我,你去只會惹怒他們。放心,不管怎麼樣我會保住自己這條命,因爲……”我還要爲你生寶寶。
可最後這一句話,她沒有說完,因爲她實在是沒有把握,所以,只好如此。
抽身,往前走。她能感覺到林啓輝忽然朝她伸出了手,但她有意避開,他的手只能抓住一團空氣。
即使隔這麼遠,陶麥也能感覺到超市裡有一道陰冷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她一步一步往前走,每一步彷彿都踏在了未知的恐懼甚至死亡上,走進的,是地獄,是修羅場。
她隨身攜帶的手機忽地響起,她從褲袋裡摸出來接聽,“麥子,勇敢一點,爸爸就在你的身邊,會保護你。”
不等她開口,那邊已經傳來了林爸爸沉穩有力的聲音,陶麥腳步不敢停,聞聽此言,雙眼之中立刻蓄滿一層水霧,她微仰着頭,逼退淚意,發現天空一片湛藍,有翱翔的白鴿飛過,自由自在,她重重地“嗯”了一聲。
隨後,林爸爸又囑咐了她一句,無論對方跟她說什麼,她都不需作答,只告訴對方,自己失憶了。
走至了超市門口,腳下是碎裂的玻璃渣子,眼前是血色瀰漫毫無生氣的人,再往上,是廣恩美憎恨的臉和林母擔憂的眼神,她一步一步,迎着那道陰冷的目光走過去。
終於,走至了他的面前,他坐在一張椅子上,一條腿自然閒適地搭在另一條腿上,白森森的手隨意地擱在膝蓋上,英俊卻陰冷的一張臉,透着一種病態的蒼白,有着一雙明明很漂亮卻猶如毒蛇的眼睛,讓他看一眼,身上似乎都有一種黏糊的被蛇爬過心頭的噁心冷意。
陶麥竭力忍着噁心感,站到他面前,輕聲說:“我來了。”
那人慢慢擡起目光,視線定定落在她臉上,打量了半天,嘆了口氣,“大半年不見,你又變漂亮了。”
陶麥沒有心情跟他說其他的,單刀直入,“放了這些人。”
那人盯着她看了半晌,看的陶麥心裡一陣陣發冷,可她面上硬是強撐着不露絲毫恐慌,但臉色終究透了一絲蒼白,“怎麼你變善良了?這可不像原來的你。”
陶麥心中一凜,微微垂下眼皮,她甚至不知道眼前的男人到底是誰,跟那個名叫魏如君的到底是什麼關係,時間緊迫,她什麼都沒來得及詢問,而林爸爸也沒來得及告訴她。
“你放不放?”微微定了定神,陶麥重又問道。
那人笑了笑,不鹹不淡地不回答,卻對她伸出了雙手,淡聲說:“過來我抱抱。”
陶麥一怔,下意識後退了一步,微微睜大眸子,看着這人。
她後退的動作似乎惹怒了他,只見他臉一冷,嘴角扯開一抹玩味的笑緩緩站了起來,瘦長的身軀,長手長腳,這麼熱的天卻穿着一件銀色的風衣,慢慢地、貓捉老鼠一般朝着陶麥走過去,陶麥又後退了一步,他立刻停住腳步,微微側頭看了看那些人質,會察言觀色的屬下立刻把槍對準他們,廣恩美率先尖叫了出來,“陶麥,你個婊.子,你想害死我們嗎?”
陶麥一凜,心中無邊無際地疼痛害怕起來,再也不敢後退半分。
那人見她乖了,低聲一笑,上前,伸出細長白皙的手指擡起她的下顎,仔仔細細地打量,陶麥心中砰砰亂跳,他會不會看出自己認錯人了?會不會翻臉殺了這些人殺了她?
下顎的手指帶着一股涼意,她厭惡的很想拍開,可她只能死死忍着,額頭不禁滲出綿密的汗珠。
他終於打量夠了似的,擡頭看了看外面始終注視着這裡的人,“那個抱你的男人是什麼人?”
陶麥控制不住地一顫,垂了眼不知如何作答。
“說話。”
這人顯然沒什麼耐心,見她不回答,聲音冷到人的骨髓裡,同時,帶着一股危險的氣息。
避無可避,陶麥一仰臉,瞪着這人,“我失憶了,連你是誰我都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你不知道我是誰了?”這人一愣,不可思議地訝然着問,認認真真地審視了一遍陶麥,看她目光清澈,表情誠懇,不像說話的樣子,不由一笑,竟低低的自言自語的說:“真的?太好了,呵呵,我告訴你,我是你的未婚夫——費梵。”
費梵,她聽李首長提過,確實是那個魏如君的未婚夫,可他們之間的事,她壓根一點兒也不知道,要她如何作答,反正失憶了,失憶最大。
“我失憶了,完全不記得。”陶麥鄭重地說。
費梵看着她還是笑,甚至莫名其妙地帶着三分和藹,他伸手,親暱地攬住了她的雙肩,“你不記得我,沒關係,只要我記得你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