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居然只是像看陌生人一樣看他一眼便低下了頭,側顏優雅沉靜,不見三年前的跋扈尖銳,有的只是對他的漠視。8他的腳步不自覺僵住,竟有種怯意,只停了那麼一會兒,身後的陶麥便推了他一下,讓他硬生生站到了她的面前。
祁蓮見人已經站至了她身邊,慢慢站起來打招呼,“嗨,石磊,好久不見。”語氣淡然輕鬆,真的就像毫無瓜葛的一對男女重逢時輕鬆的招呼。
祁蓮的態度讓陶麥覺得不妙,但這種事得靠當事人去爭取,當即笑着離開。
“晚飯要是沒吃就請坐。”祁蓮用手示意了一下空着的位置,石頭腦子裡亂七八糟的壓根沒聽見她說什麼,只覺得她的一舉一動分外成熟優雅,坐下時眼睛還是不停地看着祁蓮和小石頭。
祁蓮也跟着落座,小石頭看看突然出現的叔叔又看看突然變得沉默寡言的媽咪,他們都不說話讓她覺得不自在,於是友好地對着叔叔說:“你好,我叫祁悠,你呢?”標準的漢語,猶帶着奶聲,稚氣的似含了蜜糖,讓人覺得甜蜜可愛櫞。
“我是你……”爸爸,一句話還未說完,忽然接收到祁蓮射來的眼刀,石頭的話頓時梗住,祁蓮乘機笑着衝小石頭介紹:“叔叔是媽咪以前的好朋友,叫石磊,你可以叫他石叔叔。”
石頭全身都僵住了,明明是爸爸卻要被叫叔叔,對上小女孩明亮烏黑的大眼,才三歲的小女孩兒,白白小小的一點點,看了只會讓人想要去疼她寵她,可她一出生卻沒有父親,得不到父親的庇佑和寵愛。
“石叔叔好。”祁悠歪着頭甜甜地叫了一嗓子,石頭的喉頭突然哽咽,說不出半句話堞。
祁蓮重新叫祁悠吃東西,祁悠客氣地叫石叔叔一起吃,石頭目光裡露出一絲笑意,自剛剛到現在,祁蓮第一次真正對上他的眼睛,輕輕地說:“以前的事是我不好,讓你爲難我很不好意思,從今往後我們各自生活,祁悠是我女兒,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石頭瞪大雙眼,祁蓮這麼說並不想讓女兒知道他就是她的爸爸,他們更不會複合了?三年的尋找等待就換來這麼一句輕而決絕的話,不知爲何,他心裡突然莫名的難受,怔怔的說不出話。
“悠悠,吃飽了嗎?”祁蓮並不看石頭的反應,直接去問女兒,她想要離開了,再相逢,讓她覺得異常難受。
祁悠嚥下最後一口,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媽咪,好飽哦。”
祁蓮忍住笑意,擦了擦女兒的小嘴,“嗯,那我們回家好嗎?”
“嗯。”祁悠乖巧地應了一聲跳下板凳,她那麼小,突然從上面蹦下來嚇了石頭一跳,他記得自己小時候身體很虛弱,一點危險的動作父母都不讓做,祁蓮眉目一緊看樣子也緊張了一下。祁悠卻不在意地咯咯笑說:“叔叔,我的小名叫小石頭哦,媽咪說小石頭很硬,會讓祁悠堅強,好養。”
聽着小姑娘燦爛天真的話,石頭只覺得心中一酸一軟,恨不能立刻衝上去抱住她,可祁蓮維護的動作已經說明了她並不歡迎他這麼做,當着孩子的面,他們都不敢把話說的太明。
“悠悠,走吧,我們回家。”祁蓮拉着祁悠往外走,祁悠卻是跑到林翼他們那一桌認真說了再見又回頭跟石頭說拜拜這才和祁蓮一起往外走。
母女倆很快消失在餐廳裡,石頭猶自站在原地發愣,傻站了好久才反應過來,隨即很快追了出去,但只看到一輛車斜斜地開了出去,裡面依稀是祁蓮和小石頭。
“石叔叔,你要加油啊。”陶麥一行人把祁蓮和石頭見面的情形看在眼裡,看祁蓮的態度石頭堪憂,這一出門他們大人還沒開口安慰,林翼卻率先小大人一般安慰起來。
被這麼個小不點安慰,石頭臉色有些不好看,同時還覺得尷尬,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他吃了閉門羹,但想想自己從前種種,祁蓮對他如此他並不怪她,只是憂心,不知道該怎麼才能讓她原諒。
陶麥一巴掌不輕不重地拍到林翼頭上,她剛剛只不過隨意解釋了一下,林翼知道祁悠是石頭的女兒,那骨碌碌的眼睛轉了不知道多少圈,當即走過來就這麼說,其實他所看見的只不過是祁蓮帶着女兒把石頭扔下一起走了,在他理解恐怕只是兩個大人吵架了,事實哪有這麼簡單。
“媽媽,你好暴力。”林翼不滿地仰着腦袋看着陶麥,小臉皺成一團。
方傾寒見他捱打,冷着臉把他一把抱起來往車邊走,陶麥追過去,“喂,剛吃完飯要走走消化消化的,你也太護着他了。”
方傾寒壓根當沒聽見,陶麥望一眼林啓輝,林啓輝立刻上前抱過林翼,“大晚上的就不耽誤方總了,我們一家回家了。”
林啓輝大搖大擺抱着林翼走向自己的車,林翼回頭衝方傾寒揮了揮手,“方伯伯,你也回家吧,要不嬸嬸會不高興的。”
方傾寒面色一僵,薄脣一抿徑自上了車比林啓輝還快地離去,這一家三口簡直是擠兌他。
“石頭,要不要跟我們一起?”陶麥問向石頭,石頭搖了搖頭,指了指一輛尼桑,“我開車來的。”
陶麥點點頭和林啓輝一起走了。
這三年,石頭要不是因爲心中有所等待也不會繼續留在京都發展,兩年前他成立了自己的公司,不說有多大的成就,但在京都競爭激烈的網絡界佔有一席之地就足以說明他的能力,這兩年腳踏實地的發展更讓他在網絡界小有名氣,不過年紀輕輕,且毫無背景,也不是什麼名牌大學畢業,能做出今天的成績已經相當不容易。
陶麥收回看向石頭的視線,若有似無地嘆了一口氣,林啓輝卻是聽見了,“怎麼了?”
“我在想石頭這麼拼命一定是怕與祁蓮再見面時祁家不會同意。”陶麥不無擔憂,祁家那麼高的門楣,石頭當初又那麼對待祁蓮,祁家難保不會生氣,且又害的祁蓮未婚生子,祁家人對石頭難以有好想法也在情理之中。
“相信只要堅持的有情人終能走在一起,我們沒必要杞人憂天。”林啓輝淡淡安慰着嬌妻。
林翼立刻插話,“爸爸,什麼叫杞人憂天?”
林啓輝淡淡一哂,卻是不告訴林翼,“你自己回家查字典。”
林翼理所當然地嗯了一聲,他已經學會查字典了,拼音也都認識,很容易就能找出這個詞是什麼意思。
陶麥和林啓輝交換了一下眼神,林翼是個極其聰明的孩子,你只要給予一點啓發他就能觸類旁通得到自己想要的知識,教育這樣的孩子,真是讓父母亞歷山大啊。
回到家林爺爺和張姨居然還都沒睡,林爺爺在客廳看電視,張姨在廚房裡忙乎,一家三口走進門,林啓輝朝着林爺爺說:“爺爺,不是叫你們不用等我們嗎?怎麼還沒睡?”
林爺爺站起來迎向林翼,“我沒看見孫子怎麼睡得着。”林翼體貼地小跑幾步到林爺爺身邊,揚起笑臉說:“曾爺爺我回來了,你瞧我不是好好的嗎。”
林翼活蹦亂跳地在大廳中跑一圈,林爺爺看了高興的不得了,嘴裡一個勁地誇讚林翼,把個林翼得意的都快翹尾巴了。
“我熬了粥,你們要不要再吃一點。”張姨臉上帶笑地走出來,看着一大家人。
廚房的移動拉門開了半邊,裡面的濃郁的粥味立刻飄散了出來,陶麥突然覺得心口犯惡一手捂住嘴往衛生間跑。
餘下幾人覺得奇怪,林啓輝已然跟進了衛生間,“怎麼了?”大手拍着陶麥的後背,語氣緊張不已。
陶麥搖着頭,她也不知道怎麼了,就是聞見了皮蛋瘦肉粥的味道覺得心口犯惡心,想吐卻又吐不出來,“沒事了。”用水漱了口,陶麥轉而看向林啓輝,見他一臉緊張,“我送你去醫院看看怎麼回事。”
陶麥失笑,她不痛不癢根本沒什麼啊,大驚小怪地瞪一眼林啓輝,“我的身體哪有這麼嬌貴,你太緊張了。”
林啓輝卻要堅持送她去醫院,陶麥沒法只得抱住他撒嬌,這大晚上的說什麼她也不去醫院,一去又要驚動清瀾醫院不少人,她不願意。
“老公我真沒事,你看看我哪裡像生病的樣子?”陶麥擡着嬌顏,滿眼明亮地盯着過分緊張的林啓輝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