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洛詩極力護着身後的啞老頭,雅惠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的同時磕絆道,“這,這就是,姐姐說的世外高人?怎麼,是個啞巴?”
“世外高人自有他與常人不一樣的地方!”洛詩示意四鳶將啞老頭扶到竹椅之上,自己則俯身看了看雅嫺的傷勢,不緊不慢道,“被砸着了也只疼一會兒,不礙事,等妹妹們澆完菜喂完雞,再過來與神者詢問一下命緣吧!”
雅惠與雅嫺杵在原地互望着,敢怒不敢言,我們是出來買胭脂的!不是出來做活算命的!
洛詩擡頭望了望天色,對兩人再次砸吧嘴道,“我是念着與妹妹們有緣纔將你們帶來的,眼看過會兒就晌午了,妹妹們可別辜負了姐姐的心意呀!”
雅惠與雅嫺無奈地提着木桶往水井旁走去,泥水打溼了上好的羅裙,珠釵也歪斜在髮髻之上,怎麼看怎麼也像是經歷了與她們的身份不相符的苦難經歷。
“啞爺爺,陪我演場戲唄!”退回樹蔭下的洛詩縮身窩進啞老頭的懷裡悄聲低語着,亮閃閃的眼眸中滿是嬌俏,“你只做做相士的樣子,餘下的我來說。”
身貼身的接觸,也只隔着幾層薄衣,若隱若現的體香以及半|裸的嫩白脖頸擾亂着啞老頭的心神。
洛詩以爲啞老頭不屑於這些小孩把戲,當即便環抱着他的胳膊嘟嘴撒嬌道,“啞爺爺就同意嘛!小詩今天給你做飯吃!好不好?”
嬌豔欲滴的殷虹小嘴在陽光下散發着迷人的光澤,啞老頭深吸氣往後縮了縮身,極不自在地點了點頭,眼眸始終沒敢對上洛詩那殷切的眼神,生怕自己一個沒忍住會泄露這隱藏許久的身份。
“敢情騙了我是來這兒玩了!”啞老頭拄着拐默默地腹誹着,心下既不爽又甜蜜,矛盾不堪,“平時也沒見你對我撒嬌,現在倒對着一個老頭撒起嬌來了!
褶皺下的臉色越來越黑,宣暮雲吃起自己的醋來了!
“四鳶,你先在家陪着啞爺爺,我拿着雞蛋去學堂看望一下左夫子!”給啞老頭斟茶的洛詩驀地站起了身,說的如去看尋常朋友般無任何感情波瀾。
在啞老頭聽來,卻掀起了狂風巨浪,花白眉毛下的眼眸縮了又縮,乾枯的手指顫了又顫。
現在宣暮雲的腹腔中沒有了甜蜜,剩下的全是苦澀與憤懣,緊闔的牙關壓抑着心底的嘶吼,“好你個洛詩!原來出府是爲了會見左塵那小子!”
就在洛詩接過雞蛋的瞬間,只聽身後傳來“喀拉”一聲脆響,在靜謐的農院中劃出一道刺耳的聲音。
“啊!啞爺爺!……”率先反應過來的四鳶奔上前將啞老頭從碎了滿地的竹椅中扶了起來,碎竹屑紮在手掌處沁出滴滴血珠,和着翠綠色甚是晃人心神。
心下惶恐的洛詩匆忙將雞蛋擱下,拉着啞老頭的手將他從頭到腳檢查了個遍,嘴中還不停地叨咕着,“啞爺爺,快告訴小詩,你傷着哪兒了?到底傷着哪兒了?”
看着洛詩那焦急關切的樣兒,麪皮底下的宣暮雲很想笑,也很想將她攬在懷裡低聲告訴她“我沒事”。
可身份使然,宣暮雲只能默默地在地上划着“莫擔心,沒事”。
“怎麼會沒事?要不要去醫舍看看?”洛詩拿着絲帕輕輕擦拭着那乾枯的手掌,邊細心地拔着碎竹屑邊輕噓着氣,“爺爺您這把老骨頭了可別摔出什麼事來!”
宣暮雲發現自己已成功轉移了洛詩的注意力,便越發賣力地佯裝起來,雙手顫抖着,雙眉因疼痛而擰成了結,嘴角也被咬的紅印一片。
其實運功發力震碎竹椅也不是什麼難事,只是要讓宣暮雲切切實實地摔出腿腳不靈便的樣子也着實累了他一番,站起時還要裝出腰腿差點折斷的樣兒,此刻要裝疼的若骨頭碎裂也易如反掌了。
“不行,爺爺是不是傷着骨頭了?”洛詩停下手中的動作俯身就去捏宣暮雲的膝蓋腿骨,“爺爺您要是腿疼就點頭示意一下!”
宣暮雲也不想裝的太過火,就顫顫地抽回雙腿在地上寫道,“只是摔了下,沒傷筋動骨,過幾天就好了。”
洛詩張嘴還要堅持讓他去醫舍看看,卻見啞老頭繼續寫道,“老頭有些餓了,小詩不是要給爺爺做飯嗎?”
“噢!嗯嗯!”再次確認啞老頭真的沒事後,放下心的洛詩溫言笑道,“這一摔倒把爺爺給摔餓了!您等着,小詩這就去下廚做飯!”
心情大好的洛詩早忘了石凳上還擱着一籃雞蛋,扭身就要往廚房鑽去,卻聽見雅惠纖細的聲音從耳邊傳了來,“姐姐,老者負傷了還能看命緣嗎?”
洛詩此刻才意識到雅惠雅嫺還在菜畦裡忙着,只見邋遢的兩人渾身沒有一點乾淨處,沾染汗漬的髮絲也黏黏地貼在臉頰之上,胭脂水粉早已在汗水中暈化開去,若是讓皇太后看到了她的這兩位美人兒在田間地頭成了這副模樣,指不定會掀起怎樣一番腥風血雨!
洛詩覺得處罰也夠了,便命四鳶進屋備下涼茶,對兩人抱歉地扯了扯嘴角,“老者今兒可能不看命緣了,二位妹妹趕緊進屋休息會兒吧!”
啊?一肚子怨氣的雅惠還想再與洛詩拌上幾句嘴,但渾身汗膩膩的沒了力氣,也沒了心情,便怏怏地扯着雅嫺往屋裡走去。
嘴角噙着笑的洛詩冷不丁瞅見了院牆外緩緩飄過一抹青色身影,下意識地扭轉身大喊道,“左夫子!左夫子!”
“哐啷”一聲,啞老頭手裡的茶杯掉落在了石桌之上。
提着裙襬往院門外奔去的洛詩自是沒有意識到啞老頭那顫顫發抖的花白鬍子。
“左夫子,我正要給你送些雞蛋去,”把着院門的洛詩斂起大喇喇的步伐垂眸低聲道,“正好你來了,要不你進來坐會兒,再把雞蛋提走吧!”
右手背在身後的左塵狀似不經意地往院裡瞥了眼,繼而微笑着作揖道,“既蒙姑娘賜舍,那左塵就先謝過姑娘了!”
當嬌羞的洛詩將左塵帶到啞老頭身邊坐下時,便歡快地扯了扯啞老頭的衣角,“啞爺爺,你還記得左夫子嗎?他就是村東頭學堂裡的教書先生,上次咱們還一起吃過飯!”
手捏柺棍的啞老頭眯眼重重地點了點頭,左塵則雲淡風輕地笑着欠了欠身,“啞爺爺,好久不見!”
啞爺爺個毛啊!你小子就是趕來壞事的吧?宣暮雲壓抑着怒火回敬地欠了欠手腕,然後直接翻白過眼不搭理左塵。
洛詩一手將雞蛋提到石桌上,自己則坐在了左塵身側,邊攏着耳邊髮絲邊輕聲問道,“左夫子,近幾日可好?”
“每日也只是教書這一件事,也沒什麼好不好的,只是……”左塵凝眸望着臉微側的洛詩,猶猶豫豫道,“只是,洛姑娘看起來清瘦了許多,想必這些時日沒有休息好吧?”
“小詩讓左夫子見笑了,”默默垂下眼眸的洛詩忍不住撫了撫自己的臉頰,語氣中多了幾絲感傷,“這幾日過的確實有些不順心意,也難爲夫子能瞧出來。”
被怒火燒的渾身發燙的啞老頭側耳聽着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情感訴說,按旁人聽來或許只是朋友之間的互相問候,但在宣暮雲聽來卻是你儂我儂的情意綿綿。
“若是有什麼不開心處,洛姑娘還是看開點,不必要因外事而傷了心神。”左塵側眸規勸着感傷的洛詩,笑容溫暖語音柔和,一句話直聽得洛詩心裡暖洋洋的。
鬍子發顫的啞老頭想着不能發力震碎石凳了,情急處抄起柺棍對着石桌下的左塵就是狠狠一掄。坐在一側的洛詩正仰頭對左塵微笑着,自是沒有看到這暗裡的出擊,不過她卻覺察到了眸色暗下去的左塵正抽動着嘴角。
“左夫子,哪裡不舒服嗎?”語音關切的洛詩急忙縮下身,仔細端詳着左塵那有些蒼白的臉色。
左塵側身避開洛詩近身探查之際,艱難的扯着笑容道,“只是頭疼病又犯了,無大礙,看來洛姑娘的院子左某是不能待下去了。”
左塵邊說邊望了兩眼渾若無事的啞老頭,然後咬牙從桌底下抽出已有些殘廢的雙腿,對着洛詩拱了拱手道,“左某先告辭了!謝謝洛姑娘的美意!”
不知如何回話的洛詩只得眼巴巴地將左塵送出了門,獨自揮手遙望了一陣兒後才返身不解地自言自語道,“左夫子的腿怎麼瘸了?”
再也無心做飯的洛詩讓四鳶去做了幾道菜,她自己則默默地趴在啞老頭身側發着呆,一晃神整個下午倏忽而過,渾身髒兮兮的雅惠雅嫺也懶得再去天香堂買胭脂,累的懨懨的兩人隨洛詩回了府後再無多話便回雲東院休養去了。
一路上思緒萬千的洛詩腦海裡一直迴旋着左塵那句看似無意的話語,“不必要因外事而傷了心神。”
心思沉重的洛詩左腳剛邁進門檻,右腳還未擡起,整個人便突然如失去方向般跌進了一堵悶熱的胸膛裡,緊接着便是一隻大手覆在了她的後腦勺上。
隨着木門被踹上的瞬間,洛詩也已被高大的身影抵在了門窗前,驚恐的她剛要張開小嘴,卻被驀然覆下的溫熱雙脣給含了去。
思緒迷亂的洛詩藉着眼角餘光看清了是鐵青着臉的宣暮雲,松下心防的瞬間卻也忍不住嗯哼着想要問清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似懲罰般霸道啃咬的宣暮雲哪給過洛詩喘息的機會,覆在她纖腰上的大手也越發加大了力道,恨不能將她揉碎捏進身體裡。
漸漸癱軟下去的洛詩只得以雙手勾着宣暮雲的脖頸,太過於瘋狂纏綿的吻幾近於讓她窒息過去。
脣舌相接仿若已解決不了宣暮雲的怒火,下一個瞬間他早已手腕翻轉將洛詩提抱在了懷裡,可那越發滾燙的雙脣仍舊沒有離開對身下人兒的啃咬。
驀然感覺身體着牀的洛詩趁着宣暮雲俯身的時刻,慌忙問道,“你是不是又喝酒了?”
宣暮雲一腳踢下帷幔,捏着洛詩的下巴一字一頓道,“你家男人這次沒喝酒!”
鐵青的臉上掛着危險的笑容,聲線低沉卻甚是魅惑人心。
小心臟噗噗亂跳的洛詩艱難地嚥了咽口水,沒喝酒這是發的哪門子的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