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童兮趕到園長室的時候,屋子裡已經坐滿了人。劉園長坐在沙發上,鄧芳站在一旁。
一個將近一米九的大漢坐在椅子上,手上拉着一個委屈的孩子。
小未雨晃盪着腿坐在一邊,臉上青青紫紫,鼻子還堵着一塊血淋淋的棉花。雲青青站在一邊輕輕地揉着小未雨的臉。
童兮臉色有些陰沉,她緩步走進來。
劉園長見到童兮後,立刻站了起來,笑眯眯地說道:“您就是林未雨的家長吧。鄧老師,趕緊倒水。”
劉園長將童兮引到小未雨旁坐下,童兮一把抱過小未雨,心疼地摸了摸小未雨臉上的傷。
鄧芳諂笑着遞過熱水,童兮接過,衝她還算溫和地點了點頭。
“怎麼回事?”童兮低着頭,輕聲問着小未雨。
歐陽康凱插嘴道:“事其實不大……”
“我在問我兒子,請您先不要說話。”童兮用平靜地目光掃了一眼歐陽康凱,歐陽康凱當時大氣都不敢出了。
瑪德,這麼多年了,還沒從這個女人的陰影下走出來。歐陽康凱狠狠地罵着自己,隨後低着頭一句話也不說。
小未雨躺在童兮懷裡,肆意地拱着。
“媽媽,我今天保護了青青!”小未雨獻寶似的笑着。
童兮一愣,她看了一眼雲青青,看着雲青青緊張和恐懼的表情,她忍不住揉了揉雲青青的頭髮,柔聲問道:“青青,你能告訴阿姨是怎麼回事嗎?”
雲青青看了一眼童兮,又看了看鄧芳和劉園長,最後目光落在了歐陽康凱和歐陽明身上。
童兮以爲她是害怕歐陽康凱的高大威猛,不禁冷聲道:“青青不要擔心,有阿姨在這,你什麼都不要怕,看到什麼就說什麼好了。”
雲青青躲在童兮後面,這才小聲說道:“剛纔……剛纔那個歐陽明走過來想要和我交朋友。我不想和他交朋友,可是他說什麼……我就不想理他了。未雨……未雨爲了保護我,就讓歐陽明道歉。歐陽明覺得他沒錯,不想道歉。然後……然後未雨就撲了過去……嗚嗚嗚……童阿姨……是我害得未雨被打了。”
童兮一愣,趕緊給雲青青擦着眼淚,“青青,沒事的沒事的。這不是你的錯。”說着她扭頭看向歐陽康凱和歐陽明,歐陽明這次真的看呆了。
他覺得雲青青就是很可愛的女孩了,但他沒想到眼前的女孩比雲青青還要可愛。
如果說雲青青彷彿柔和的明月,將銀光灑在波瀾的綠波上。那麼眼前的大姐姐,就像是清晨驅除一切黑暗,大放光芒的朝霞,又像暮秋秋霞山上最驚豔的那一抹晚霞……不對……不是朝霞也不是晚霞,如果有人能將朝霞和晚霞雜糅在一起,或許能夠媲美眼前大姐姐的氣質和容貌。
歐陽康凱也是一愣,這麼多年不見,童兮這老孃們……這姐姐……妹妹……這孩子越來越好看了。
不過他迅速回過神來,他又回憶起了童兮帶給他的陰影。
“我想事情已經很清楚了,您……您的兒子先動手打了我家小明。”歐陽康凱有理有據、結結巴巴地說道。
童兮看着歐陽康凱眯了眯眼,“可我的未雨是爲了保護青青。”
“小明是想和雲青青交朋友,我覺得他並沒有什麼錯!”歐陽康凱紅着臉爭辯道。
童兮盯着歐陽康凱,微微歪頭,似乎在回憶什麼,“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你?”
歐陽康凱一愣,迅速扭過頭去,悶聲悶氣地答道:“沒有,
你一定是記錯了。”
童兮有些茫然,她又想了想,實在想不起來了,只好說道:“這件事情我沒有說未雨沒錯,我只是覺得無論是不論女孩子同意與否就要和她交朋友,還是直接上手打人都是不對。未雨……”說着,她低下頭看了看埋在自己胸口的小未雨,柔聲道:“未雨,你勇於保護青青是好事。但是你不能什麼都用武力去解決,爲了你的一部分錯誤,先道個歉好不好。”
小未雨一愣,他猛地擡起頭,正視着童兮,“媽媽,我保護雲青青了,我做錯了嗎?”
童兮微笑着搖了搖頭,“不是的,你敢於保護女孩子,你沒有做錯。但你選擇的方式有些不妥當,你看。”童兮朝着歐陽明的方向望去,“那個孩子也被你打成這個樣子了,你覺得這是你想要的結果嗎?”
小未雨皺着眉頭沉思了一會兒,他轉頭看向歐陽明,鼓着嘴,好半晌,才“哼哼”地說道:“我剛纔……我剛纔做錯了……對不起……不過!”他又猛地擡起頭,“下次你如果還欺負雲青青,我還揍你!”
歐陽明這纔回過神來,他聽着小未雨的話一愣,連忙反駁道:“我沒有欺負雲青青,我只是想要和她交朋友,我也不想打你,是你先打我的!”歐陽康凱趕緊拉了拉歐陽明,祖宗耶,就這樣吧,真把他媽惹急眼了,在座都走不出門去。
歐陽明沒有理會歐陽康凱的意思,他繼續氣呼呼地說道:“林未雨,本來就是你的錯!而且我後來都停手了,你還用腦袋磕我!”
歐陽康凱一愣,他拽過歐陽明,皺着眉頭問道:“小明,你剛纔停手了他還打你嗎?”
歐陽明委屈地叫道:“就是就是!那個阿姨可以給我作證!”說着,他指向劉園長。劉園長沉默了一會兒,這才緩緩說道:“嗯……我進去的時候,歐陽明已經停手了。但是林未雨……林未雨趁着歐陽明停手的時候……”
歐陽康凱一下子站了起來,他之前是覺得這次錯誤兩個人都佔了一半,但現在看來,自己兒子都停手了,小未雨還偷襲,不講武德。
這就不是自己兒子的錯了。即便眼前的女人是自己的噩夢,自己也得給兒子撐腰!
“童兮,之前我兒子是做錯了一點,但也不至於都停手了還偷襲吧。”歐陽康凱氣沖沖地說道。
鄧芳趕緊過來勸道:“歐陽爸爸,您先冷靜一下。小未雨沒準也是不注意的,他還這麼小。”
歐陽康凱皺着眉頭坐下,看着童兮和小未雨。
童兮皺了皺眉,她對着小未雨說道:“未雨,你真的在這個孩子停手的時候還打人家了?”
小未雨仰着頭驕傲的“嗯”了一聲,“他的頭好硬,都把我鼻子磕出血了!”
“林未雨!”童兮輕喝一聲,小未雨一愣。
“你怎麼能在別人已經停手的時候還打人呢!”
小未雨有些呆住了,“媽媽,你不是說如果別人打我,我可以打回去嗎?”
童兮順了順氣,還忍着怒氣說道:“是啊,如果你被欺負了,無論是誰,你都要打回去。媽媽會給你撐腰的!但是,你不能去欺負別人!如果你爲了保護青青而打人,那你還是媽媽的英雄,雖然方法有些不對,不過媽媽也不會責備你。可你不能在別人已經放下的時候還打別人啊!尤其是孩子之間的打架,你這是乘人之危、勝之不武,你這是欺負別人啊!”
小未雨氣呼呼地看着童兮,又瞪向歐陽明。他猛地從童兮懷裡跳下來,屁股疼,身上疼,臉上也疼。
他快步跑到歐陽明面前,歐陽明就這麼愣愣地看着他。
小未雨氣呼呼瞪着他,歐陽康凱剛想說什麼,小未雨卻先開口了,他指着歐陽明氣道:“歐陽明,我不要乘人之危,我不要勝之不武,等你傷好了,我要堂堂正正地打哭你!”
歐陽明眨了眨眼睛,想了想,很認真地說道:“這是我第一次哭,也是最後一次。而且,林未雨,你如果不偷襲我,你是打不過我的!”
我是打不過你的,我是打不過你的,我是打不過你的……
小未雨和林未雨感覺這句話像是大潮一樣,不斷侵襲着自己內心。林未雨還好,小未雨覺得自己像是被小看一樣,他張牙舞爪地衝過去,大喊着:“我現在就再打哭你!”
歐陽明趕緊往歐陽康凱身後一躲,可小未雨卻沒撲上來。歐陽明從歐陽康凱身後探出頭,纔看到童兮一隻手提溜起張牙舞爪的小未雨,正在那裡不好意思地笑着。
“對不起,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育他!”
說着,童兮一手提着小未雨,微微向歐陽康凱鞠躬道歉。
隨後,她微笑着衝着劉園長和鄧芳點了點頭,“您是劉園長吧,開學的時候見過您。還有鄧芳老師,真不好意思,給您們添麻煩了。未雨和青青我就先帶回去了,我一定好好教育我兒子,您們放心。”
劉園長趕緊說道:“哎!不用這樣,不用這樣。我們也有責任的。”鄧芳也不好意思地點着頭。
小未雨還在大吼着,“歐陽明!你等着我回來,我還要打哭你!”
童兮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提着小未雨的揹帶褲,拉着雲青青,又和劉園長、鄧芳閒聊了幾句,回頭看了看歐陽康凱,這才邁步往門外走去。
歐陽明突然跑出來對着童兮大叫道:“姐姐,我叫歐陽明!這件事我也有錯,我以後都不會打林未雨了!”
童兮一愣,回頭看着歐陽明,歪了歪頭,眯了眯眼,這才笑道:“歐陽明是吧。好的,姐姐記住你了。”
小未雨聽到“以後都不會打林未雨”的時候,整個人突然沉默了,隨後,他如同被筷子夾起青蛙,在被投入滾燙的開水前,拼命掙扎着腿腳,“歐陽明!我一定要打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