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地方有一個習俗,女兒嫁了人,在婆家生了兒子,孃家爲了顯示女兒的珍貴,一般人家都會接過來住上十天半個月,俗稱挪月子。
朱家二姑子朱梅香因爲出了月子,次日就帶着寶貝兒子回了孃家。
八月的陽光很好,朱梅香坐在院子裡曬太陽,看着打掃得乾淨整齊的屋檐問朱老婆子:“娘,三嫂,哦應該叫二嫂,現在幹活要比以前能幹了吧?你看這院子打掃得這麼利索乾淨,她這人雖然沒出息,可是還算老實,也不枉你盤算一回。”
沒等朱老婆子開口,朱梅花陰陽怪氣的就搶着開了口:“二姐,我說你怎麼生了個兒子就變得傻了呢?這三嫂也好,二嫂也好,你以爲她還是原來的她啊?現在呀,咱們家裡可養着個少奶奶呢!”
在朱梅香的印象中,顧明蘭可是個任人使喚的小丫頭,只要自己娘說一句,她哪裡敢說二話?叫她朝東她絕對不敢朝西。聽了朱梅花的話,她非常詫異的問:“小妹怎麼會這麼說?這真是二嫂?我這一進來還沒有跟二嫂打照面呢,我以爲她下地幹活去了。”
說起顧氏朱老婆子就生厭,這近來她每一次發彪都沒得到面子。於是她臉一撇嘴一張就是一連串:“她會下地幹活?呸!她有這勤快的話,我老婆子給她做牛做馬都心甘!成天就像個死人樣躲在屋子裡,只要你一開口,她就開始嚎叫着頭疼,好象我們虐待她似的!”
這世上還有這種不可能發生的事?聽到孃的怨恨,朱梅香更驚訝了:“娘,你所說的是顧明蘭,我那原來的三嫂?莫不是說另外一樣人吧?就她這慫樣子,竟然敢偷懶?”
要不是那個死老頭了,死要面子護着她,她會敢偷懶?
朱老婆尖銳的叫罵着:“不是她是哪個?我朱家家門不幸,我纔會惹個這麼懶惰的女子進門來。這一輩子我都不會再好心了,怕她一個寡婦回到村裡無法過日子,把個好好的兒子給她做相公。她倒好,要死要活還敢跟我頂着來,我這過得是什麼日子哦!”
朱老婆子的魔音又開始穿透牆壁了。
顧明蘭似乎沒聽到似的,她回不了顧家村,就只能什麼都得看着走。每天閒着也實在無趣,她翻出以前的一些舊衣,把還能用的改成小成敏、成傑的衣服,再舊些沒穿洞的就做成布鞋面子,
記憶中這裡的冬天十一月就嚴冬了,萬一走了不了,她還得在朱家過,別人可以先不要考慮別,這孩子的衣服自己的鞋子總要考慮好,大冬天的她總不能穿着這雙快露腳趾頭的單布鞋。
這邊朱梅香聽了顧明蘭的事後,知道她就在屋子裡,見到自己這當小姑子的回來了,竟然敢不出來接。一時故意放高聲音說:“娘,你們也太依着她了,這嫁進門的媳婦,哪個不幹活有飯吃的?要是她不幹活不聽話,餓她幾頓不就好了?對付懶惰的媳婦,你做得狠點,族裡也沒人會說話!”
還狠點呢?
現在娘與她都開不得口了。
朱梅花懊惱的說:“二姐,你是不知道家裡的情況了。娘哪敢這樣呀?連爹爹都幫那個女人呢!說要不是娘做的事,那個女人哪會得病?讓一個病人去地裡幹活,還不讓村裡人指背脊!面子面子,就是爹的面子才養成了一個懶婆娘出來!”
什麼?
爹何時變得這麼糊塗了?竟然連一個懶女人也維護?
朱梅香臉一怒,覺得自己家裡怎麼就不一樣了呢?自己爹爹怎麼能幫外人,不幫親孃呢?素來就愛欺負顧明蘭的朱梅香覺得太不爽了,於是她挑撥起來:“那你們就真的這樣放過她在家裡混吃混喝?養着這麼一個大廢人?朱家又不是什麼有家底的人家,能養得起她到老?娘你就甘心這樣?”
誰不瞭解朱老婆子的脾氣,也沒有當女兒的不瞭解她的脾氣。
立即被女兒挑得性起的朱老婆子頓時罵罵咧咧:“都是你爹那個死老頭,一天到晚的給我講什麼面子面子,面子能當飯吃能當銀子用?可那老東西,就是死捂頭那看不見摸不着的東西,我能有什麼辦法?
不養能做什麼,其實我養的哪是人呀,比養頭豬都不如。只知道吃不知道幹活的懶婆娘,我這是上輩子欠她的來着。養頭豬養肥了還能殺了過年,可養只白眼狼,給了吃喝,還不知道主人是誰!”
母女向人肆無忌憚的把顧明蘭明的暗得罵得個狗血臨頭,她實在是不想跟她們這幾個無知的村婦一樣,不留口德。於是抓了兩團舊棉花塞在了耳中,低着頭專心的改手上的舊衣服。雖然手藝憑着原主的記憶做出來的東西不太精緻,可在這農村裡,做出來的兩件衣服還算是過得去。
朱成敏回家後,只看到奶奶與兩個姑姑在院子裡說東道西。她乖巧的叫了人後立即跑在門口叫了幾聲顧明蘭。見都沒有回答,於是她進去後好奇的拉拉她:“三嬸,三嬸,你怎麼不理我?”
看着孩子好奇的小臉,顧明蘭突然想起自己耳朵裡的棉花,笑着取了下來:“成敏回來了?是不是玩累了?”
這個小姑娘雖然也皮,可是比起男孩子來,她是個乖孩子。顧明蘭雖然不會把兩個孩子當自己的孩子來疼,可是這小女孩她還是覺得可心的,對她的態度也漸漸的親呢起來。
朱成敏舉着手上的幾隻棗子遞了過來:“三嬸,這是桃清嬸嬸給我的,我留回來給你吃。你快吃吧,剛纔小姑姑問我手上拿的什麼,我都沒告訴她。”
這孩子,算自己沒白疼她。顧明蘭感動的說:“謝謝成敏。這棗子成敏自己吃,三嬸不吃。”
朱成敏越來越與顧明蘭親,見她不吃不依的塞進了她嘴裡:“三嬸吃,敏兒也吃,這棗子敏兒已經洗乾淨了。”
這孩子還知道她講衛生呢。不卻孩子的好意思,顧明蘭朝她笑着開心的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