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彌彥等人所處的平原十公里外,一處高聳的峽谷頂部,邊緣位置,山椒魚半藏左手提着長劍右手提着鐮刀,靜靜地站在這裡,低頭凝望着下方的雨之國大地。
微風,輕輕拂過,灰黑色的斗篷於上下飄蕩間,映照出一具具神情肅穆的面孔,勘藏,凜空等雨隱高層赫然在列。
身後,左右,皆站滿了披着簡陋蓑衣的雨隱忍者,粗略一數約有三五十人,皆是雨隱村的上忍級忍者。
不遠的位置,還趴着兩頭山椒魚。
峽谷表面的氣氛,十分安靜,就連那兩頭脾氣暴躁的巨獸,也好似感受到了那股肅殺的氛圍,並未如往常般挪動身軀。
所有雨忍都在等待,等待曉的到來。
和平?概率微乎其微。
戰爭?似乎已經成爲了一種必然。
那還有什麼好談的?
沒人清楚,就連半藏的心腹和徒弟,勘藏和凜空二人亦不知首領打算,他們只知道首領想談,那就夠了。
談崩的準備,業已做好。
等待的過程中,時間慢慢流逝,雨後的潮溼空氣涌進呼吸器內,帶給胸腔一股舒爽的感覺……
使半藏的眼神,變得輕鬆了許多。
今年已有五十多歲的忍界半神,愈發感覺到自己的精力大不如從前了,沒人能夠戰勝時間,除了那個年輕人……
哦,他現在應該也快三十了吧?
想起曾經的那場交鋒,那場唯一一次與對方交手的經歷,半藏微微搖頭,眼底忽然閃過一抹發自肺腑的遺憾。
炮灰中忍,根部絕影,忍軍指揮,四代火影,一直到……火之國的統治者,即將以一己之力抗衡全世界的男人。
當時,要是能再加把勁,哪怕拼着性命不要,是否,今天就不會再出現這種同室操戈的慘劇了?世界……
是否,就不會經歷浩劫了?
曉啊……
多好的一羣年輕人,有理想有信念,好好培養一番必成大器,可就怎麼,怎麼……
腦海裡此起彼伏的念頭,勾起了半藏心中潛藏的情緒,使他不自覺的雙手用力,緊緊攥住兩邊的冷兵器柄部,發出一陣陣咔咔聲。
這聲音,在落針可聞的靜謐環境中,顯得是那麼的引人注目。
“半藏大人,您……”
勘藏猶豫片刻,上前一步,但還沒等他把話說完,就被一道粗暴的聲音打斷,語氣裡充斥着一股濃濃的疲憊感。
聲調,略顯蒼老。
“我沒事!”
是半藏,他沒有回頭,依舊背對着周圍的衆人,因此沒人能看清他臉上的表情,只能聽到大力喘息的聲音持續了一陣。
勘藏擔憂的看着首領的背影,本來張開的嘴巴漸漸閉合,而一旁的凜空,則在短暫的思索過後開口道:
“師傅,自來也我應該能單獨應對,您待會要不就趕緊把彌彥……”
“閉嘴!”
凜空面色一緊,閉上嘴巴,半藏略微停頓了片刻,或許是情緒緩解了一些,下一句話的音調平靜了許多:
“他們還有多久才能到?”
這回是勘藏出言:“應該不超過……”
話未說完,餘光掃到遠方地平線處,那一抹抹飛速靠近的黑影,勘藏很快改口:
“他們已經來了。”
半藏也注意到了遠方的動靜,當下收斂住腦海裡的所有私心雜念,面色也重新變爲一開始那樣的肅然,默默的看着……
名爲曉的愛國羣體,實爲火之國爪牙的反叛組織,其一個個成員的面孔,於眼簾中不斷從模糊變成清晰。
短短几分鐘,曉的二十三人,便全部抵達峽谷下方不遠的平地處,爲首的組織首領彌彥站住腳步,擡起頭……
與斜上方的半藏,對視起來。
相隔幾十米,彼此的視線交匯,通過眼神間的某些細微變化,半藏讀出了部份信息,而這也使他開口的第一句話,便是:
“彌彥,曉如果歸順雨隱,我願意把雨隱副首領的位置交予你坐,以我山椒魚半藏的名譽地位起誓,絕不虛假!”
曉的一衆忍者,包括彌彥在內,所有人顯然都沒預料到半藏會來這套,不由陷入面面相覷的狀態。
事實上,不僅僅是曉,就連雨隱這邊……
也傳來陣陣騷動。
半藏絲毫沒有理會身後的動靜,他注視着彌彥微垂的頭顱,似乎在思考着什麼的神態,第二句話緊隨而至:
“彌彥,你與老夫同爲雨之國的忍者,我們彼此沒有理由廝殺,沒有理由,讓那些大國看我們小國的笑話!”
半藏此刻的真實想法,在這第二句話間表露無疑,儘管與四國同盟,與反火之國聯盟攪合到一起,儘管此次與曉的圖窮匕見是聯盟授意,可是……
雨之國的守護神,顯然不願看到雨隱和曉的爭端成爲大戰導火索,不願看到雨之國再次化爲大戰的戰場,甚至不願看到……
戰爭,真的打起來。
所以,即使抱着萬分之一的希望,即使一切都屬於自己的癡心妄想,但半藏依舊想着盡力爲和平做一番嘗試,嘗試……
消邇這場,似乎——必然會發生的戰爭。
老年癡呆?傻了?
對於半藏的言語,這是曉的一衆忍者心頭生出的評價,除了自來也,他此刻若有所思的擡頭,看向峽谷上方的半藏,隱約間好似領會到了什麼。
眼底閃過一絲遲疑,張了張嘴,最終卻還是閉上。
“半藏!你認爲這是笑話嗎?”
恰在這時,彌彥開口了,他的音量很大,力圖讓所有人聽得清楚,但看向半藏的目光,卻十分平靜,彷彿一切外因都動搖不了心頭的意志。
“我告訴你!這是革命!這是新社會新制度新思想要革你們這些封建統治者的命!”
“在這場變革中,自火之國開始,到四大國結束,不論是遙遠的海島,蒼莽的大漠,巍峨的羣山,荒涼的草原……沒有任何地方,任何人,能逃脫得了這熊熊燃燒的變革之火!”
彌彥緩緩張開雙臂,雙目眨也不眨的盯向半藏,盯向那張陰晴不定的老臉,奮起全身力氣,大聲狂吼道:
“笑話?!你到底把革命看成了什麼?!!”
“大國與小國,平民與忍者,大名與貴族……這世界上的所有人,所有國家都無法置身事外!你到底明不明白啊半藏?!!”
“籠罩於忍界的陰霾終將被驅散!而我們曉,願意做這第一束刺破蒼穹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