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會
“清嵐，”李柔對着洛清嵐笑的輕柔，只是笑容裡卻難掩苦澀，“我們……不是還要去吃飯嗎？”
“啊！”洛清嵐回過神似的，擡頭對李柔略帶歉意的笑，“我都忘了！”
李柔的笑就這樣僵在臉上。
“對不起對不起，”洛清嵐連忙跟李柔道歉，“我……”
李柔打斷洛清嵐，勉強一笑，“沒關係，現在去行嗎？”
“好。”洛清嵐嚥下脫口而出的抱歉，淺笑着應了李柔。
李柔這才笑逐顏開。
“那我呢？”我不爽的問突然就變得溫馴的洛清嵐，怎麼欺負我的時候就壞的跟什麼似的，在李柔面前就一副淑女模樣！心裡苦澀之餘，汩汩的直冒酸水。
洛清嵐看看我，又爲難的看了李柔一眼。
李柔笑的有些難看，輕輕的喊，“清嵐……”
洛清嵐看着我，動了動脣，半晌，道，“雲，你……你先……回學校……”
我的心瞬間就冷了。
這本來也不是什麼大事，可我就受不了洛清嵐因爲“別人”——還是一個明顯對她有意思的別人趕我走。怕我耽誤她們的二人世界麼！不受控制的就開始這樣想。
原本耍賴似的緊緊拉着洛清嵐的手竟然不自覺地鬆了開來，我雲淡風輕的笑，用力忽略掉心中的寒冷，聲含笑意地問，“你說什麼？我沒聽清……”
“清嵐讓你先回去。”李柔滿臉笑意，可我卻看得到她眼裡的冰冷。
“我沒問你！”我冷聲對李柔說，然後仍舊輕笑着問洛清嵐，“洛清嵐，你再說一遍，我沒聽清。你說了我一定去做，你知道的。從小到大，除了選初中的事，我從來不忤逆你的意思。”
洛清嵐身子一顫，定定的看了我一會，別過臉去，輕聲道，“你先回學校，晚上……我去接你。”
“呵——”我低頭冷笑，伸手扳過她的臉，一字一頓的說，“你讓我走，我絕不留下。”
鬆手，後退。
洛清嵐卻突然伸手想要拉住我。我身子一退，兩手一擡舉在身前，閃避過她的觸碰。我直視着她一邊倒退，一邊淺笑着輕聲說，“洛清嵐，你不用去接我了。你不在的日子，我都是一個人，白天，黑夜，開心，難過，一直都是一個人。我早就習慣了，一點，都不怕。”說完，對洛清嵐眨眨眼，“祝你約會愉快！”
轉過身背對着洛清嵐，我大步離開。
“雲……”身後似乎有洛清嵐有些哽咽的輕喚，我卻沒有回頭，跳上一輛根本不知道要駛向何方的公交車，從洛清嵐和李柔身邊駛過。面無表情的站在車廂裡，看着車廂外一閃而過的人影——李柔摟着洛清嵐，洛清嵐整個人都埋在了李柔懷裡。心，忽然痛的不像話。臉上涼涼的，伸手一摸，竟然是淚。我笑，暗罵自己沒出息。若無其事的擦掉臉上的淚，微笑着看着車窗外一幕又一幕一閃即逝的風景。
僅僅坐了一站，我就下了車。我不敢坐太遠，畢竟對於我這樣一個路癡來說，在這個偌大的城市裡，迷路是那麼容易的事情。胸中鬱結，重重吐出一口氣，長長嘆息，我甩掉腦子裡那些煩惱，從揹包裡掏出相機，開始拍街景。
下班高峰期，街頭熙熙攘攘，人頭攢動。各色各樣的人或笑或面無表情的從街頭閃過，我幾乎是麻木的不停按快門，妄圖從中捕捉到不一樣的表情，和背後不一樣的故事。然而，行色匆匆的人們，走馬觀花的換，我的思緒卻漸漸放空，只是無意識的按着快門，根本不知道自己拍的是什麼。就舉着相機，靜靜的站在街角，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直到相機電量告罄，我纔不得不收了相機，無奈的放回揹包。才意識到，天色早就暗了下來，夜市都已經開始。
雙腿已經僵直，稍稍一動，便腿彎打顫。不由苦笑着彎腰伸手揉捏膝蓋和小腿，卻忽地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我不由擡頭，街頭背對着我從我身邊走過的一對男女，男的不認識，可是，女人那熟悉的側身，我想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忘的。
肖雅。
真的結婚了啊……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感受，竟然有些酸澀。可是，又很想笑，至少，看跟在肖雅身側的那個男人對肖雅體貼的模樣，我可以安慰自己，肖雅，過的或許，不錯。
停下手上的動作，我彎着腰，雙手捏在膝蓋上，沒有開口喊她，微笑的望着肖雅和那個男人從我眼前越走越遠。我對肖雅一直是有愧的。
“小雅姐，祝你幸福！”我對着二人的背影輕輕開口，儘管我的聲音僅僅能讓自己聽見，儘管連同我的聲音，肖雅他們已經被淹沒在人流裡。
收回已經看不到二人的目光，我揉着膝蓋，試着慢慢蹲下去，只要膝關節彎的下去，就好的差不多了。
“吱——”一陣刺耳的剎車聲突兀的響在耳邊，我略有厭惡的擡頭看向停在我身邊街道上的車，然而皺着的眉頭還沒來得聚攏，就看到車窗被搖了下來，我頓時目瞪口呆。
“小……小雅姐！”
肖雅打開車門走到我身邊，笑着說，“怎麼，看到我這麼驚喜？”
“額……”我不好意思的吐舌，想笑着站起來，可是卻忘了剛剛彎到一半的膝蓋根本經不起我這突然的折騰，頓時疼的齜牙咧嘴，“嘶——”一聲，有些站立不穩的踉蹌了下。
肖雅及時伸手扶住了我，擔心的問，“你還好吧？”
“沒事沒事，”我穩住身體，在肖雅的攙扶下站定，想要掙脫肖雅的攙扶，卻又不好表現的太明顯，只好笑着對肖雅說，“謝謝！”
肖雅不着痕跡的收回手，淺笑着說，“跟我還這麼客氣啊！”
我訕笑。
肖雅不說話，氣氛有些尷尬，我眼光掃到從車裡下來的男人，找到一個很爛的話頭，“小雅姐，這位是？”
“哦，他是……”肖雅頓了頓，卻突然伸手挽住了男人的手臂，看向我，挑眉似笑非笑的說，“你猜？”
我有些無語。你都表現的這麼明顯了，我還用猜麼？！於是，朝着男人伸出手去，“你好，我是……小雅姐的學妹，楚若雲。”
肖雅眼神一閃，卻笑着貌似無意的擋掉了男人伸過來的手，自己握住我懸着的手，拉着我親切的對男人說，“我妹妹，楚若雲。”
我尷尬的看着男人被肖雅擋到一旁的手，有些侷促的站在肖雅身側。
男人反應有些遲緩似的，收回手，笑着自我介紹，“你好，我叫王宇。”
我剛想笑着點頭示意，卻見肖雅對王宇道，“你先回去吧，我陪我妹妹說會話。”
王宇看了我一眼，笑着點頭離開，卻沒有開車，而是坐了出租。
王宇一走，肖雅立刻變了臉色，揪着我的耳朵問，“楚若雲，你好大的膽子啊！剛纔要不是我上車的時候看到你這才折回來，你是不是就這樣讓我走了，嗯？”
我齜牙咧嘴的捂着耳朵，口中喊着，“疼疼疼！小雅姐，我錯了！哎呦，疼！”
“哼！你還知道疼！”肖雅恨恨的放開我的耳朵，見我不停揉耳朵，伸手撫了上去，輕揉着又擔心的問，“真的很疼啊？”
我有些擔心的看着一臉柔情的肖雅，想躲開又怕傷了她，不躲開，又不合適。有些勉強的笑看着她。
肖雅卻似乎覺察到了我的心思，本來輕輕揉着我耳朵的手頓了頓，卻登時變成了擰，有些氣恨的對我說，“你這丫頭，怕我麼！我都結婚了，你剛纔不也看到我老公了？就算有什麼想法也沒用了，更何況我早就死心了，你還擔心什麼！”
肖雅說這話，是一副惡狠狠的表情，可是，她別過頭去時，我卻看到了她紅了的眼眶。立刻唾棄自己小人之心，自作多情，連忙拉住肖雅，輕聲歉意的說，“小雅姐，對不起……”
肖雅甩掉我的手，轉身抹了下眼，纔回過頭來紅着眼笑罵我，“算了，我幹嘛還跟你較真，你這樣狠心又沒良心的人，我對你抱什麼希望！”
“小雅姐……”我愧疚。
“得得，你別又說什麼對不起了，聽都聽煩了！”肖雅不耐的打斷我的話，轉而斜眼看了我一眼，道，“你也沒什麼好啊，我當初怎麼就看上你了呢！”
我被狠狠噎了一下。笑都扭曲了。可是，卻放下心來。能說出這話的肖雅，我有理由相信，她已經放下了，即使不是完全，但至少也放下的七七八八了。
“撲哧——”肖雅卻笑了出來，揉着我的臉道，“傻樣！”
轉而又正色道，“若雲，做不成情人，我們還是朋友啊！別忘了，你可是答應過要喊我姐姐的，來，喊聲讓我聽聽！”
她提到“姐姐”，我的情緒瞬間低落了下去，卻強打起精神，笑着喊道，“小雅姐。”
肖雅目光炯炯的盯着我，有些咄咄逼人的道，“是姐姐，什麼‘小雅姐’！”
我有些驚訝，肖雅如何變得這般尖銳，有心換個話題卻在肖雅凜然的氣勢下開不了口。動了動嘴脣，卻無論如何對着肖雅喊不出“姐姐”兩個字。
竟然就這樣僵持了。
半晌，終於聽到肖雅一聲淺淺的嘆息，見肖雅自嘲的笑笑，道，“呵呵，我幹嘛犯傻自討沒趣！不爲難你了。傻丫頭！”
我不好意思的看着肖雅，問，“小雅姐，你怎麼會在這兒？”
“哦，出差，”肖雅輕描淡寫的說，轉而問我，“你呢？”
我頓了頓，拍了拍揹包裡的相機，笑着回答，“來拍街景，站的太久，腿都僵了。”
“哦。”肖雅笑，靜靜的看了遠方一會兒，問，“你……找到她了嗎？”
我心中“咯噔”一下，有種無處可逃的窒息感。卻輕輕的“嗯”了聲。
半晌，肖雅才笑着說，“哦，那很好！”
我也笑。
“嗯，我……還有事，要先走了。”肖雅撥了下額前的幾縷青絲，笑着說。
“好，”我淺笑着應她，“路上小心。”
“嗯。”肖雅笑着看看我，隨即轉身走向自己的車子。
我面帶微笑，注視着她走到車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