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斷有棄嬰被收養到育嬰堂,也不斷有孩子從育嬰堂中長大成人,又融入各個組中。
第一人不想讓一個組過於膨脹,於是他又建立了地支十二組。
而在這上又顯示出他的深謀遠慮,天干十組是江湖中人都知道的,而地支十二組則只有他一人知道,連交給第武的名單上都沒有。
而地支十二組的構成和天干十組大有不同,天干十組都是一個個武士,而地支十二組則是一對對夫妻,他們都是受到和天干十組一樣的嚴格訓練後被派到各個鄉鎮中,在那裡,他們只是從遠處遷移過來的夫妻,並沒有人知道他們是武林中人,而他們遷移也都有完善的官府手續,沒有人能查出他們來自第一堂的育嬰堂,他們自己更是對自己的身世守口如瓶。
而地支十二組之所以沒有納入第武的名單中,是因爲第一人把這支力量要交給第文,而這些人宣誓效忠的對象既不是第一人也不是第武,而是第文。
俞信接到第一人用飛鴿傳來的命令後,馬上就率自己一組的人隱藏起來。第二天他便知道了第一堂在各地的分堂都遭到了不明身份更不明來歷的人的襲擊,而且是致命的。
他接到的命令是簡短而又嚴格的,隱藏自己不被任何人發現,等待下一步的命令,如果一個月內沒有接到任何命令,他就要到一個隱蔽的地方等待。
得知總堂被毀後,俞信真的感到天塌下來了。就像他幼年時看到父母慘死的情景一樣。多少年來,他已把第一堂當作自己的家,把第一人當成自己的父母,第一堂和第一人就是他的全部依賴。
不僅他是這樣,他組裡的其他成員也都像他一樣,他們多少年來都是以自己是第一堂的人而驕傲,他們也深知,沒有第一堂就沒有自己的今天,而且他們也都宣過誓要誓死效忠第一堂,隨時準備爲第一堂獻出生命,現在這個時候到了。
消息陸續傳來,第一人和第武遇害的消息已經確實了,然而二少還活着,成了他們的希望。
但是二少卻失蹤了,俞信只好繼續等待。除了等待他也沒別的辦法。
他也無法知道究竟是誰策劃了這次對第一堂的行動、又是那些人蔘與了。
一個月裡,俞信既沒有第文的消息,也沒有接到任何命令,更沒有那些襲擊者的任何情報,他只好按照第一人生前的命令,到一個預定的地方等待。
到達那裡以後,他才發現,不僅是他一個人,另外還有九人。
十個人,從天涯各處聚集到東海之濱的一處山洞裡。他們彼此並不相識,但也知道一定是同屬第一人麾下的,否則絕不可能到這個隱秘之處來。
十人之間絕不攀談,雖然同處一個山洞內,卻依然如陌生人一樣,抱定了老死不相往來的宗旨。
因爲他們之間是嚴禁彼此交往的,雖然制訂這一戒律的第一人已經死了,可他們依然恪守無誤,他們到這裡來只是要等候他們的少主——二少。
每人都吃着自己帶來的乾糧,喝着從附近一處泉眼提回的清水,像枯禪僧一樣在洞裡等待着。他們已經苦苦等了三個月,沒人露出焦灼不耐之色,因爲他們必須在這裡等下去,或者等到二少出現,或者等到有人來通知他們二少已死的確
切消息。
快到四個月的一天,他們總算聽到了洞外傳來一個人的腳步聲,一霎間每個人的腦中既充溢着狂歡又隱隱感到巨大的恐懼。
來人如果是二少,他們便可以在江湖上大展拳腳,也對得起自己十幾年的苦練。如果是送消息的人,他們便只能回家種田去了。
每個人接到的命令的最後則是他們根本想不到、也想象不到的話:如果第家人全部遇難,他們就要終生隱姓埋名,退出江湖。
當一條人影閃進洞內時,十對眼睛都變得僵滯了,過了好一會纔有人大喊道:
“二少,是二少。”
第文在那所秘谷裡呆了三個月,白天就研究父親留給他的資料,晚上則和許飛卿繼續着生兒育女的工作,看到父親給他留下的巨大的遺產,他幾乎驚呆了。
他雖然從不管家裡的事,但是從他父親、哥哥和所接觸的人的言談中也約略知道第一堂的實力,但他根本想不到父親隱藏起來的實力更爲強大。因爲老一批的人雖然聲名顯赫,卻在逐漸老去,也暮氣沉沉。
父親隱藏起來的力量都是第一堂最新鮮的血液,也是第一堂現在的主力了。
他和這些人中很少有來往,天干十組的組長因爲常到府裡辦事,他都認識,而地支十二組的人他卻一個也沒見過。
不過名冊上有他們每一個人的名字、地址、聯絡方式,和他們每一個人的性格特點和各種特長,以及第一人親手爲他們寫下的評語。
看完過後,第文覺得彷彿每個人都站到他面前了。
“二少,這些東西有用嗎?”許飛卿好奇地問道。
“不是有用無用的問題,如果那些人知道第一堂真的有如此雄厚的實力,或許他們就不敢輕舉妄動了。”第文嘆道。
“這麼說,你不會再有危險了?”
“暫時還不能這樣說,要等到我們找到這些人,並把這些人組織在一起,我們才能夠安全。”
“那你爲什麼還不去找他們?我自己在這裡沒事的。就算被人發現也不會難爲我。我自己也能照顧好自己。”
“我……我是想確定你……”第文有些難爲情的撓撓頭。
“你是想確定我……”許飛卿笑了起來,“傻瓜,我身上都兩個月沒來了,肯定是懷上了。只不過不知是男是女。”
“真的?”
“這還能有假?”
“可是你的肚子?”第文看着許飛卿平坦的小腹。
“說你傻你還真傻。”許飛卿笑道,“就算懷上了也不過一兩個月,怎麼能顯懷啊?”
“這麼說我要有兒子了?”第文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那可不能那樣說,興許是個女兒呢。”
“不會,你不懷則已,一懷肯定是兒子”第文壓抑不住興奮地說。
“希望太大,失望也會太大。你可要有心理準備。”許飛卿看到他如此興奮,倒有些擔憂了。
“我知道,”第文笑道,“這只是種感覺。其實如果讓我選,我倒願意第一胎是女兒。沒關係,不管是男是女,反正我們多生幾個就行了。”
三個月後,第文已把第一人留給他的哪些東西完全記住了,此時也可以完全斷定許飛卿已經懷孕了。
“卿兒,我要出去
一趟,也許幾天或十幾天,只好把你自己留在這兒了。”
“你是要出去殺誰嗎?”許飛卿睜大了眼睛問道。
“你怎麼把我說的跟刺客似的,出去就要殺人?”第文笑起來。
“我沒這個意思。”許飛卿也笑了起來,“我知道在你心裡最重要的是能有個傳續後代的兒子,然後便是去報仇。
“可是能毀掉你家的人一定是惡魔一樣的凶神惡煞。我知道你一定會去報仇,也不能攔你,也不在乎你要殺誰、去對付誰,可卻怕人家把你殺了。
“你不能多留些日子嗎?哪怕等孩子生下來後,你看一眼,知道是男是女,再爲他起好名,你再走……”
她驀然哽住了,只是兩眼含淚地看着第文。
“不是你想的那樣,”第文走過去抱住她的雙肩,撫摸着她的後背,“我不會傻到單槍匹馬,到江湖中誤打誤撞地去報仇。”
“凶神惡煞?”第文在心裡苦笑着想,“那些人可都是大英雄、大俠士啊!”
“那你出去做什麼?”許飛卿把臉貼在第文肩窩上,淚水已打溼了他的衣裳。
“我要出去找我父親留下來的那些人,這裡雖然安全,也只是暫時的,必須把你轉移到一個更安全、更能長久居住的地方。
“我也很想留在你身邊,什麼也不做,守着你一直到孩子生下來,說老實話,如果可以,我甚至不去報家仇,我更不想讓你早早成爲寡婦,孩子成了沒爹疼的孩子。
“如果我真的這樣做了,我父母也不會怪我的,或許他們更希望我能好好活下去,多爲他們生幾個後代,而不是冒險去報家仇。”
“那你能做到嗎?”許飛卿把頭擡起來,仰望着第文,充滿期盼的問。
“也許我能做到,爲了你和孩子。”第文想了半晌說道,“不過問題不在這裡,現在不是我去不去找他們報仇的問題,而是他們根本不會讓我活在這世上。
“如果他們發現了你和我的關係,發現你肚子裡懷的是我的骨肉,他們也不會讓你活下去,更不能讓這孩子出生在世上。”第文眼前又浮現出他侄兒手握娃娃慘死的一幕。
“這究竟是些什麼人啊?他們和你家究竟有怎樣的血海深仇?”
“我也不知道都是些什麼人,至少目前還不知道。但將來總是會知道的。不過不管他們都是什麼人,也不是因爲和我家有仇。”
“沒仇沒恨的他們爲什麼要這樣做啊?連你這樣根本與世無爭、對任何人都無妨礙的人都不放過?”
第文扶着她坐在一個錦墩上,自己也拉把椅子坐在她對面。
“這裡的原因說起來就話長了,不過你現在也是第家的媳婦了,將來是第家的主母,這些事也應該讓你知道,不過許多事我也不是很確定,所以我和你說的也都是我自己猜出來的。”
許飛卿靜靜看着第文,她對第家的事的確一無所知,對於第一堂、武林也很模糊。她只知道第文,也很瞭解他,但卻從未想過要去了解他的家世。
因爲她以前一向認爲自己和他生活在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裡,她不過是二少花錢養的一隻金絲雀而已她永遠也不可能走進他的世界裡,卻沒想到自己竟能成爲這個世界的女主人,只不過這個世界已經崩塌的只有一堆廢墟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