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長孫衝這傢伙老盯着自己的心上人看,三白不樂意了,對着長孫衝呲了一下牙,露出兩顆近半寸長的犬齒,不無警告之意。長孫衝連忙擺手:“行,某不搶不奪,就看看,就看看還不成麼?”說完又用半哀求的口氣問王況:“二郎呀,眼見得你家這三紅也是某動不得地,不若你幫着想個法子,讓某也養一隻有靈性的?放心,某必定將其當作夥伴而不是玩物,若有虧待的,天打五雷轟。行不?”
“聽說安息人常往他們的西南而去,安息西南三千多裡,有一種猴,成年後還不到手掌大小,而且性情溫順,你若將其託在掌心,它則會緊緊的抱住你的手指不放,很是粘人的,平日也很好養,以蠅蟲蛾蝶爲食,也喜歡舔食筆墨。長樂公主不是喜歡書畫麼?正好給她搞一隻兩隻的,她的病也正是需要靜養,心靜了,無所欲求了,則也能好得快些。”王況說的就是儒猴,也叫墨猴,後世叫侏儒猴,這就是以訛傳訛的變了名字了。
儒猴傳到中原應該是在宋末左右,那時常有文人學士喜歡養那麼一兩隻在筆筒裡,儒猴就以筆上和硯上殘餘的墨汁爲食,也不用人去喂的,主人還省了洗筆洗硯的麻煩。因其和筆爲伴,所以得名儒猴,又因爲喜歡舔食墨汁而被稱爲墨猴,也有叫墨斗猴的。這種猴在大巽羣島也有,也就是建南那一帶,但那一帶此時還沒有完全的落入大唐的掌控之中,而且還有矮人一族在,王況並不知道矮人一族對其他的靈長類的態度,因此不考慮那裡。
僅從矮人族從沒有自相殘殺這點來看,王況估計它們的處世態度和現在佔據絕對主導地位的智人所演變來的人類有很大的不同,在沒有搞清楚之前,最好不要去影響到他們的生活,第一印象很關鍵。如果一開始就給矮人族留下不好的印象,那麼以後想要再接近就比較困難了,後世的阿三都奉猴子和老鼠爲神靈呢,誰知道矮人族會不會認爲他們的祖先就是儒猴?這可難說。
王況並不否認自己對待矮人族的態度。那真的就是帶着點憐憫的,一個智慧種族,最後要淪落到消亡的局面,也不知道到底是人類的福氣呢還是悲劇?矮人的消亡,人類或許是少了個競爭者,可也是少了一個兄弟,而且是僅存的兄弟。以前的幾支智慧種族,現在只剩下了人類和矮人兩支了。
“二郎說的果真?”長孫衝又驚又喜,驚的是這世上竟然還有如此乖巧的猴子,喜的是如今安息人正有求於大唐,只要自己暗示暗示下,把明明朝廷已經內定可以給的東西,說成自己幫幫忙就可以有希望的,那麼還不是手到擒來?
儒猴不好抓。因爲其身形小巧不易發現,而且身爲靈長類,最擅長的就是攀爬跳躍。從發現儒猴開始,到後世一千多年,多少人眷養但也沒對這個物種的存續造成根本性的威脅,原因就在於,人類養他們是當玩伴而不是當食材,有的人可能一生頂多養上一隻兩隻,但是比如說野物,拿來吃的話,有的人一生都不知道殺了多少了。王況的理念就是,只要是合理的利用。那就用就是。
同樣的,人類養儒猴也並沒有限制它們的自由,筆筒裡住着沒有任何的禁錮,它們想出來就出來,真要逃走的話,也還真沒有能攔得住它們的房屋。但它們的天性就是溫順,只要一呆在筆筒裡,就不大願意再離開一步,除非主人將他們叫喚了出來。因此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儒猴只是換了一個生活的環境而已,在自由上沒有任何的缺損。這正是王況心中所追求的人和動物的和諧關係。
就如同江豚,它們也是自由的生活在大江裡,你能說它們因爲和人類合作捕魚獲得比以往更容易獲得且更多的食物而喪失了什麼嗎?生物的進化,自有其規律,如果說喪失,人類發展到現在,還不知道喪失了多少的身體本能呢。有得,那就必須有失,只要能延續下去,那方向就是對的。
“果真!某原來還打算讓國緒今年出海的時候留意一下,等回來的時候帶多些來,不過那可也要幾年後的事了,沒想到安息人就送上了門來,倒是可以狠狠敲他們一筆。”王況笑眯眯的,不再理會長孫衝,招呼高三黃廿等人繼續逛去了。
長孫衝呆楞了半響,突然一個雀躍,一跳老高,然後發足狂奔,一下就超過了王況他們,遠遠的丟下一句話:“某得去告訴麗質這個喜訊。”
高三嘿嘿一樂:“小東家,也就您能讓長孫少卿這麼甘心打先鋒了。”王況想要儒猴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當初在房陵,見到王冼拓魚的時候弄得滿桌子的墨汁,一洗就是一大缸的水,醜醜幫王冼洗了一段時間的筆及拓刷等等工具都洗怕了,王況就說了有機會幫王冼搞幾隻儒猴來。大家當初只以爲王況是說笑而已,這天下哪裡有那麼溫順又喜歡吃墨又小的猴子來?聽說就連大小解這種猴子都認地的,只要一教會了它們,連打掃都不需要。
再者,王家如今小孩子不少,小王晟,連着大寶二寶三寶,接下來還有四五六,還有王凌又要添一個小的了,再以後,王冼婚後添個三口五口的也不多吧?再加上王家的這些管家用人家的孩子,以後王家可就有得熱鬧,估計到那時候,三白恐怕就要怕了,成天的躲着不肯出來,因此,那小小的,溫順乖巧的儒候多養幾隻就很有必要的麼。
安息人估計就是有,也不會帶在身邊,天寒地凍的趕這麼遠的路,多一個要照顧的就是要多出一分力,興許就是這一點點的分心,可能就在過大漠,爬蔥嶺,走夏特古道的時候就要了人老命去。他們是身懷使命的,而不是來遊玩的。
王況想要儒猴,卻也不是很急,大可以等到夏天跟安息人交接的時候,給他們半年的時間去準備,舉安息全國之力,百八十隻可能是有點困難,但九隻八隻的應該難度不大。
相反的,反而是長孫衝更急,就因爲王況說養儒猴可以幫助長樂公主養病,所以他就急不可耐了。這種說法也是有道理的,後世就出現了許多的探視犬,由公益組織專門定期帶到醫院裡去和那些重症病人一起玩耍,愉悅他們的身心,以達到用最好的心態去對抗病症的目的,狗都能做到的,比狗更乖巧的儒猴當然就不在話下了。
“敢問,可是建安侯當面?”王況等人正一路的遊玩觀賞着,突然一聲很是拗口的官話就在不遠處響了起來,王況循聲望去,卻見苗九幾個正虎視眈眈的將三個人攔在了幾步開外,這三人都是着連體長袍,腰上也沒有系束帶,頭上戴的也不是襆頭,而是連着耳朵脖頸後面都遮住的尖頂帽子,帽子也不知道是什麼皮毛做的,灰不溜丘,暗淡無光澤。
三個人中間的一個,尖下巴,留着長長的絡腮黑胡,王況第一眼看到的時候,還以爲拉燈大叔沒死,也穿了過來了呢,總之一句話,如果將此人的裝束換了,拉到後世去,王況說他是拉燈大叔,絕對沒人懷疑的。另兩個則顯得年輕,身體也健壯,一左一右的站在後面半步,應該是屬於護衛之流。
這也是個狠角色呀!王況心裡嘀咕一聲,那傢伙的眼神,有一股子懾人的寒光,這得手上沾了多少人的血才能養成?王況後世曾在電視上看到過一個彩雲之南的JC抓到的老太婆,這老太婆單槍匹馬的販*毒,只拉着一頭小毛驢,手拿雙槍,聽說死在她槍口下的冤魂沒有一百也有九十了,當時從電視屏幕上看那老太婆的眼光就是如此的兇狠,如同隨時要撲上來齧人的惡狼。難怪苗九他們幾個是如此的戒備。
“正是某,諸位有何見教?”王況示意苗九他們退下,這大街上,那麼多人流,而且其中不乏那身手高超的遊俠兒,沒人敢在這時候對一個朝廷重臣有不軌之心,如果有的話,也不會站在那裡問話了,而是偷偷跟着,確定身份後來個突襲不是更把握些?
“某乃安息使團正使阿爾撒息,見過建安侯。”那酷似拉燈大叔的絡腮鬍學着華夏人的樣子,微微作了個揖。
“阿爾撒息?阿爾撒息一世的子孫?沒想到,故去帝國開國之王的後代,竟然成了使者了,某如果沒記錯的話,現安息已經不是叫安息,而是屬於阿爾達西爾的皇朝了罷?你們的正確國名應叫薩柵王國纔對,不過我大唐一直沿用先秦的叫法,叫你們安息罷了。怎麼?難道你們兩個家族和解了?”王況嘴角一翹,靠,跟哥擺譜?別以爲沒人知道你們的老底!
一聽王況這話,那老頭的臉扭曲了一下,原本他以爲,大唐的建安侯不過是個被人推出來當槍使的毛頭小子,不料王況的一句話,就揭開了他的底細,甚至連安息的過往都似乎知道得一清二楚?要知道,這個就連大唐的謀臣也是知道得不多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