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要到王村過年是頭天下午臨時起意通知的,今天已經是年夜,不過王村的房屋等都是現成的,在王陵的主持下,不光是將原來各家各戶的房子都蓋好了,就等着萬一還有幸存者回來能住上,後世都能發生有人躲深山老林裡一直到九十年代還不知道抗戰已經勝利了,這個時代就更有可能有人躲着不敢出來。只要有一分希望,就絕對不放棄,這是王況兄弟三個的執着。
不光原來的各家房屋都按老地址重新蓋好,王凌也幫自己兄弟又起了個大院子,因爲王況不止一次的說過鄉下好的話來,作爲大哥,在政事上幫不上忙,但後勤工作自然就上心了。不管王況將來能爬多高,也不管王冼將來能有多大出息,葉落一定是歸根的,自古以來都是如此。
王村也有人住,還是陳大那幫人,他們雖然是在跟着王況住在建安,但隨着王家女眷日漸多起來,他們住在府中也是不大方便,就另給他們置辦了小院子,也在王村蓋了房給他們安置家眷,或許對別人來說,住在建安比住鄉下好,但對陳大他們來說就沒這個問題,想住哪就住哪,這就恍若後世有人在大都市裡買了一套房子,在鄉下又起了棟別墅一樣,大多數時間,還是喜歡住鄉下的,清靜而且寬敞。
這一路人馬不得了,一個親王,一個郡王,一個縣候,還有縣伯鄉侯等等,如果這時候的貴族都有勳章配戴的話,必定是金光燦爛一片的,是以,同時得到消息的那些守在王村路口的羽林軍士也加強了警戒,凡是不怕一萬,只怕萬一,萬一有宵小起了壞心,這干係可大,尤其是建安侯一個人出事就夠他們喝一壺的,因此,哪怕這幾年來王村並沒出過什麼事情,他們也是加了崗哨,不得不小心吶,雖然不是他們的職責,雖然他們的職責是守着新起的璃窯,但真要出事,誰能跑得了?
住得近的那些出嫁了的王家娘子也都攜夫帶子的回王村過年了,小族長可是說過了,這個年要熱熱鬧鬧的過,自然大家就能來的都來,路遠些的還在路上,再遠的也有人去通知了,讓他們過完年就回村裡看看。
老人們也都來了,這些老人自然而然的就湊成了一堆,嘮着閒嗑,對於這些年自家的事,老人們還恍如身在夢中,曾幾何時,自家還要隱瞞着新婦是從王村出來的,現在卻搖身一變,成了小東家的族人,王村還得了朝廷的詔書,說是當初就應該是禍不及家人,那屠村的將軍也已經被髮落到幷州去服務苦役去了,幾乎每一家都得到了賠償,雖然這賠償比起小東家每年分的月錢來說少得可憐,但那畢竟是朝廷的態度,誰見過有朝廷主動向百姓認錯的?鮮少哦,有史以來一個巴掌就能數得完。
也就是小東家的能耐呀,要不是小東家,王村恐怕早就抹去了,再過個幾年,大傢伙也就不大能記得曾經有這麼個王村存在過了。他們哪裡管王況還沒發跡的時候朝廷就已經給王村平反了呢?總之,一切的功勞全算到了王況的頭上。
有富來客棧,有富來商行,年貨什麼的都不用愁,頭天下午就都搬來了,而且那些沒回家過年的夥計和師傅也全都被叫到了王村來一起過年,正好又可以掌勺。
祝四娘子一家也來了,這些年,或許是被黃廿滋養得多了,祝四娘子越發的精神起來,整日裡是笑容不斷,皮膚也從原來的暗淡無光轉爲嫩得都能擰出水來,整個人一下就年輕了十歲,這讓多少建安的鰥夫及那些原本不大看得上祝四娘子的大齡青年是後悔莫及,但這世上可沒後悔藥賣。原本按照與黃家的約定,祝四娘子應該是早到時間隨黃廿搬去長溪住的,但黃家上下經過商議,決定還是讓黃廿留在建安,有黃廿在,長溪黃家和王況的關係就能聯繫得更緊密,這個勿庸質疑。
三丫頭或許已經開始懂事了,知道自己和王冼訂婚是什麼個意思,現在是臉紅紅的躲在祝四娘子身後,一手還緊緊的攥着黃廿的袍袖不肯鬆手,看來黃廿和祝四娘子家的幾個女兒關係還不錯,否則以一個已經懂事的孩子來說,怎麼能如此親密呢?這是已經將其當做親人了。
見三丫頭這般光景,衆人紛紛笑着看王冼,李恪和李勤這纔看出點苗頭來,一時間沒準備什麼物事,李恪就將自己腰上的佩給解了下來送給三丫頭做見面禮,李勤這貨,中土文化學個半拉子,腰上是既戴了環也戴了佩,幸好他是環佩分開兩邊戴的,否則這一路上叮叮噹噹,不知道的人如果沒見人還要以爲是哪個大家閨秀出門呢,尋常百姓家的娘子,一般爲了幹活方便,都學了小郎的樣要麼只戴環,要麼只戴佩的,就是擔心幹活時候一不小心撞着了,民間哪有豪門那般講究,出門有車,有人伺候着。
李勤約摸也是看了出來,這在座的人裡,就只有他一個大老爺們戴了環的,隱隱覺得不大對,正好趁這個機會解了下來送給三丫頭,如是倒也給湊出了環佩來。環是青玉環,佩是白玉佩,一青一白,倒也相得益彰。
只有李勤瞧着那白玉環,手中暗暗的將自己身上的青玉佩給藏了起來,見不得人呀,同樣是王爵,人家給的是最好的白玉做的,自己只給得起青玉做的,丟人吶。
這還沒完呢,見到三丫頭得了東西,王晟顛顛的,一把掙脫了陳丫兒的手,晃晃悠悠的就搖了過來,一把拽住三丫頭的襦裙捨不得放手,仰着頭,眼巴巴的盯着三丫頭:“小嬸嬸,晟兒玩。”三丫頭每次到建安,都會被陳丫兒她們接到府中小住幾日,因此小王晟也粘她。
這下三丫頭臊紅了臉,在衆人的鬨笑聲中,趕快的將一環一佩往王晟的小手裡一塞,捂着臉躲後堂去了。小王晟得到了想得到的就興高采烈的揚起手,呀呀的往他阿爹的懷裡撲去,走兩步,兩手碰到一起,叮噹聲很好聽,於是停下,迷惑的看了看,再試,叮噹,嗯,好聽,再來,如是幾下,就聽得叮的一聲,青玉環應聲而碎,這下小王晟不幹了,嘴巴一咧就要哭出來。
頓時衆人一臉古怪,這青玉環也太脆了點罷?好假不假,你安逸王也是個王,尋不到沒暇疵的白玉也就罷了,青玉本不貴,要尋到大塊無裂紋的卻也容易,隨便到哪個玉石鋪裡都能買到。李勤更是不堪,簡直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
還是王況幫他解了圍,說是琉求四面環海,拜海神,以青爲尊,自然是要用青玉的,青玉本就比白玉脆,不像白玉還有那麼點韌性,加上玉要琢成環,匠人手藝自然要高超,一個不小心,好好的一塊完玉就能受了內傷,這點細微的傷肉眼是看不到的,所以青玉碎了也就是意料之中。反正在座的人裡,除了安逸王自己,沒人知道琉求崇尚什麼,時間多的是,足夠安逸王給琉求上送了信去統一了口徑,安逸王在琉求的威望那也是無人能比的。
李勤那個感動啊,聽聽,這就是建安侯啊,難怪建州百姓對他如此擁戴,只憑這份心胸,走哪都是如此的。
於是暗下決定,到了長安,必定要給王三郎夫婦備上一份厚禮。
那邊,好不容易的,衆女將小王晟安撫了下來,小王晟可能覺得沒了聲響的玉佩不好玩,就將其往阿孃懷裡一塞,從自己前面的兜裡掏出了醜醜給他的那個從蒲熙亮家裡順來的飛車玩了起來。
不行啊,這麼多人疼着,小王晟可別變成紈絝子弟纔好,王況看出了點苗頭,如今小王晟就是王家最小一輩的獨苗,家中衆人,上到陳老太太,下到家人,全都寵着,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裡怕凍了。這麼下去可不好,得找個人來管管了。
等過完年再說吧,對啊,丟給馬周,馬周不是年後就要過來了麼?這個傢伙,應該能勝任的,就這麼定了。
這時候遠在長安的馬周不由打了兩個噴嚏,他心道怪了,自己正穿得暖暖和和的,這大過年的也沒出門啊,屋裡也暖和,也沒着涼,怎麼就一連打倆噴嚏呢?他哪知道遠在萬里外的建安,已經有個小調皮等着他了。
人多,事情就做得快,一般人家爲了年夜飯,中午都是草草的吃一點,有的乾脆中午這一餐都免了,晚飯午飯一起來。但王村有富來客棧的幾個大廚,又有那麼多娘子在幫着,體力活也有陳大他們,是以不光晚餐要準備,中午一餐也是豐盛。
這一晚,王村是燈火通明,就連守在村口的羽林兵營也被照顧到了,王況派了兩個廚師過去在大營裡架起了幾個火爐,幾口大鍋,讓那幫兵士好好的吃上一頓正宗的火鍋,自己想吃什麼就端了去涮,倒也符合胃口,衆口難調也就不是個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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