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東設縣,是王況早在來長安前就提過了的,而且還透過王冼用了李治小子隱隱的傳了話到李世民耳中,本來按慣例,這新闢疆土一般是不設縣的,而是設立類似於後世的自治縣一樣的機構,只有等到這一地安定了,徹底的和中原融爲一體了,這纔會改縣。
這樣做固然是考慮到當地豪強的實際統治地位不會因爲歸附而受到影響,也是安民的一個舉措,但這也是有壞處的,正是因爲那些地區的實際統治者並沒更換,所以,只要一亂,肯定就是這些人先跳了出來造反,這個情況從古到今都是如此,就以後世的達賴,不也是如此?因此,每次中原王朝疆域的縮減,絕大部分都是先發生在這些地方。
本來按李世民的想法,也是不設縣的,而是設個都護,給建東一個州甚至一個道的地位和權限。但王況反對,理由有三,其一,建東如今只能和中原發生聯繫,和其他地方的聯繫是少得可憐;其二,建東人原本就是炎黃子孫,也是屬於漢人的一支,只不過是和中原有一千多年失去了聯繫而已,若是這時候再不將紐帶繫緊了,以後建東人就會慢慢的和漢人走得越來越遠;其三,建東人口太少,必定需要從大陸上大量的移民過去,因此事實上,建東除了地理位置外,其他地方在幾年之後就會和中原各縣沒什麼差別,既然如此,又何必要顧忌那麼多呢?
李世民在建東問題上原本就是要聽聽王況的意見的,現在王況這麼說,想想也是有道理,建東原來就沒有任何實際意義上的統治者,而是相當於一族一島,各島都由族長髮號施令,這和中原沒什麼差別,而且,建東各族的族長,大半都已經因爲年長了而移居到了建安,並得了幾個流外散官在養着老,這和西邊,北邊的各族有着本質上的差別。因此也沒考慮多久,就採納了王況的意見,先設縣,等以後擴充地盤了,再設州,而且也一改由本地人治理的前例,改由朝廷派官。
馳道倒不是王況的主意,他只是提了提,如今大唐各地交通不便,物流不暢,造成各地物價不一,有的甚至是有數倍之差;而不管是官員也好,將士也罷,薪俸都是一樣的,這就造成同樣一個品級的官員,在物價低的地方過得很是滋潤,而在物價高的地方比如說長安,就捉襟見肘,有的甚至因此而被逼走上貪瀆之路。
對建州及建州周圍的州縣這些年大肆修路,李世民心裡清楚得很,而修路造成的最直接影響就是那幾州的物價幾乎都是趨同的若是有差別,也不是很大;同樣,若是發生大災大難的,各州之間的物資調撥速度也是快得驚人,因此就想起了前秦的馳道來,李世民要修的也是馳道,但和前秦的不同,前秦的馳道只能是皇帝出巡和大軍開拔才能走,平常的百姓是連路邊都不許站一下的,大唐的馳道,那就是誰都可以走的,不過就是若發生戰事,軍隊優先罷了。
四十年修成橫貫了大唐境內南北西東的馳道,這是一個宏大的工程,李世民相信,這個工程的功績,絕對不亞於長城,比之於運河就更大了。秦長城和大運河是用的強徵民夫來完成的,雖然也是造福後代子孫的事情,但卻沒得到任何的好評。而大唐的馳道,將依據建州修路的先例,主要用軍隊來修建,而勞力不足的部分,則仿了建安修城牆和修路的法子,對前來修建的民工支付酬勞或者是抵消了徭役,採用的是自願原則,並不強求,正是因爲用的這個辦法,所以李世民纔有了四十年修成的說法,一年修一點,就不會給民生帶來不便,朝廷也不用增加多大的負擔。
而且修建的時間都是採用農閒時,可能對建州人來說,農閒時候來修路賺點零花是最後的選擇,因爲他們還有其他更賺錢的法子,但對其他州來說,沒有其他的賺錢法子,每天有兩餐飯吃,又有工錢可拿的修路就是個不錯的選擇了。至於說建州吧,他們修的官道直接併到馳道中就行了,沒必要再修建了,而且,建州人也嚐到了修路帶來的甜頭,都不用官方引導,只要建州人覺得路不夠寬了,不夠平了,都能自發的前來修路。
對於建東的第一位縣令由林荃淼來當,這並沒引起多大的反彈,一個縣令而已,人口少得可憐,還不到萬人的小縣,林荃淼完全有這個資格來當。除了縣令外暫不設其他的職位,這個也很好理解,又不是獨一份的,當初李唐初立,天下官員齊缺,別說只是一個縣只設了一個縣令,就是一個人兼着幾個縣的縣令都不希奇。
小梅關令麼,那是什麼地方,那是人家林荃淼經營了三年的地方,眼見的果子就要成熟了,安排自己人來摘也是說得過去,沒人不想摘果子,可也要想想下,如果把這果子摘去了的後果,那就徹底的別想再從建安縣伯那得到任何的好處了,所以,即便是心裡有些羨慕嫉妒恨的人家,那也是要臉掛着花,嘴抹着蜜的道聲建東縣令舍林荃淼其誰的,小梅關令由万俟老六來接替是最好不過的。
再者,不是說清楚了麼,是暫不設其他官職,換言之,以後要是建東發展起來了,其他官職還是會有的,因此,那些一直盯着建東的世家大閥,倒也沒多大的躁動,等就是了。
最引人不安的就是最後一條關於太子的處罰,而且,這個處罰一公佈出來,長孫無忌是出奇的沒有任何的動靜,不要說反對,就是連上表請求對太子減輕責罰都沒做,長孫無忌沒動,太子一黨的其他人就跟着也不動。
長孫無忌不是不想動,但是他也清楚,太子的所作所爲,恐怕是真的觸碰到了王況的底線了,以前王況沒能力,所以隱忍了,現在有了機會,又恰人到了長安,怎會不想着扳回一局?如今可以說是人贓俱獲,張大將於祁中給供了出來,說是於祁中的授意,先在東市小打小鬧一番,若是有成效,沒人注意到的話,等到大家都熟視無睹了,則開始對東西兩市的其他人下手,最後的目標則是那些大商戶。
於祁中這麼做的目的,就是爲了給太子攬錢,本來這還沒什麼,最多太子只得個交人不慎罷了,但於祁中絕對是個欺軟怕硬的夯貨,王縣令只聯合了個大理寺一問話,於祁中就一五一十的全交代了,還有人證和太子給他的密信爲證,說是太子指使;到了最後,於祁中爲了立功,竟然也把當初投毒是受太子指使的往事給招了出來,說是太子以爲王況投向了魏王李泰,心中嫉恨,這才投的毒,倒沒想毒死人,就是想打擊一下富來客棧的生意。這樣一來結果就牽扯到了太子,長孫無忌再是有權勢,再在李世民心中的分量重,那也是莫能奈何。
結局和王況所料差不多,但有一點倒是出乎了王況的意料,於廣兆和投毒案及東市案並沒有直接的牽連,他所穿的靴子是於祁中給的,說是爲孝順阿爹請人定製的,還是一做就十幾雙,難怪於廣兆對靴子不是那麼愛惜,十幾雙在手,怎麼穿也是穿不完的啊。唐時的靴子結實程度可不是後世那些只能最多穿個兩三年的鞋所能比的,一般的皮製靴子,只要不是常幹活的,只是穿着走走路的,穿上個十年八年的人多的是,概因這時候的靴子,全是手工用麻線繩一點一點的縫製出來,而不像後世用的膠水爲多的緣故。
於祁中的靴子哪來的?太子的,原來是於家正好有那麼一房遠親是做鞋帽生意的,於祁中投靠太子後,替太子攬了一筆替東宮的管事啊等人定製靴子的生意,那門遠親爲感謝於祁中而私底下送了些銀錢,而於祁中呢,聽說怕有做不好的而多做了許多靴子後,要去的,端的絕對是個雁過拔毛的角色,而最後要支使張大行事的時候,他又捨不得給錢,就拿了靴子來充數。
聽到這個橋段,王況是好笑又好氣,你說於家什麼不貪,偏要貪人家的幾雙靴子?你貪點錢多好?這樣一來不就不好找證據了麼?難怪說吝嗇之人,若是去買牛馬的時候,連牛馬糞也是要拉走的,就因爲可以當肥料
不過王況也知道,李老2肯定就察覺到了投毒案和太子有關,但因爲長孫無忌將線索掐斷了,而自己又沒再追究深查下去,所以呢,也就睜一眼閉一眼的過了,沒想到當日進宮,自己無意被李老2套了那麼一句話去,李老2應該是知道自己已經查到幕後的真兇了,所以,這是在給自己一個交代,這也是李老2,若要是其他君王,估計還會裝傻充愣的。
只是,當日那封信,那封同時投給自己和李業嗣的信,又是何人所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