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等來自長安。”文士不說話,那師爺模樣的上前一步略有些倨傲的掃了衆人一眼,說到:“請代爲向貴東家通傳一聲,長安林家來訪。”他眼力精,一眼就看出在座一衆人等裡應該都是掌櫃小二之流,那個老頭(老先生)倒是有些氣質,另個老頭看模樣也只是掌櫃。可惜穿得太落泊了些,絕不可能是東家。只是對王況這麼個十來歲的小孩子竟能和掌櫃等坐一起吃飯感到有點驚訝,要說是東家的子女,那也決計是另一桌單獨吃,要不是東家子女,那也只能在廚房角落裡蹲着吃的份。如此看來,這東家家教竟也是缺缺,畢竟是南荒之地,才併入中原版圖沒多少年。因此心裡也就存了輕視之意。
孫掌櫃點頭向孫二示意了下,孫二就飛奔出門叫東家去了。自從友粉的名聲打了出去後,時不時的就有人上門來採買,也有精明的要求見東家面談想獨攬一地生意的。本來按孫銘前交代,這些王況就能做得了主,可如今來人沒說明來意,雖說八九不離十還是和友粉有關,但對方畢竟從長安來,且後面那個年輕人孫掌櫃和幾個小二也是認得的,那是建安縣林主簿的獨子。爲保險起見,還是請東家來爲好。
“各位請稍坐,敝東家片刻即到。”打發完孫二去叫東家後,孫掌櫃起身給客人讓坐。說也奇怪,自從王況來後,眼見客棧生意日漸好轉,孫掌櫃的耳朵也漸漸好使起來了,不再似以前那麼背了,連原來有些彎着的背也挺拔了許多。從王況那得知是常吃鰍子的好處後,從此,他那是餐餐必吃泥鰍芋子了。見了孫掌櫃如此效果,客棧衆人也是有樣學樣,雖然鰍子早已經吃膩,但爲身體計,也是餐餐必吃的。而這事傳了出去後,客棧售賣的泥鰍芋子已經到了必須預定的地步,往往都要排到兩三天後才能吃得到。
沒人注意到王況,這讓王況徹底的放下心來。他也不多說話,挪到另一桌去繼續吃他的飯了。林主簿的獨子他也認得,不過人家那是州學裡的才子,哪裡是他現在身份能結交的人物?
倒是那小丫頭,這會想起了先前和王況說過話,大人們落座後,她也是規規矩矩的站在那文士身邊,卻是時不時的拿眼瞟一下王況。
等高三把茶奉上,孫銘前也聞訊趕到了,聽說林主簿的獨子一同前來,他有些不安,那後面站的可是主簿大人,可不是他這個小商賈能比的。要說平常的書吏衙役什麼的,看在他平時都有孝敬的份上,有什麼事情倒會賣他個薄面,可如今來的人可是代表的主簿大人,千萬可不要來什麼妖蛾子。
才一條腿跨進堂前,孫銘前就趕快告罪:“貴客上門,某未能迎接,反而要貴客久侯,罪過罪過。”到得堂前裡,他又是團團作揖,然後對那林主簿的兒子說到:“有什麼事情需要小老兒辦的,小郎君您只需得支人來使喚一聲便是,哪敢勞動您大駕上門。”
自從富來客棧接連推出新吃食後,那林主簿的兒子也是常和州學中的衆學子來客棧吃酒的,因此也是認得孫銘前。他附身在那中年文士耳邊說了幾句什麼。那中年文士點了點頭,起身拱手道:“可是孫三郎?某長安林翰林大,冒昧來訪,還請見諒。”說着又指了指年輕人:“此乃我家二郎子林荃淼,孫三郎自是認得的。某在長安也經營着個小商棧,這是苟掌櫃苟十九。”他又指了指那師爺模樣的人。孫銘前在家裡行三,上面原本有兩個哥哥的,前些年因戰亂,如今只剩得孫銘前一個了,這些王況也早已經知道,也就不奇怪。只是孫銘前很少和人說起往事,建安城裡的人平時都叫孫銘前爲孫東家的。而這林荃淼竟能知道孫銘前行三,想必是他做主簿的父親告訴他的,不由得王況對他多看一眼:看來這林主簿倒還是有些能幹。
“某今日來是爲。。。”這林大話還沒說完,旁邊的小丫頭不依了,仰起頭,跺着腳:“大兄,還有我呢?怎麼不介紹我?”
“胡鬧,都是平日裡被爹爹慣壞了,你隨着來江南已經是大不妥,來就來吧,安心玩耍也就是了,大兄來談事你也要跟着來,這是大人們的事情,你一個女兒家家的摻和什麼?看我回去不跟阿孃說?”林大很是尷尬。
“那小淼淼呢?我還是他姑姑呢!他都介紹了,爲何就單單落下我?!”小丫頭這下氣了,小臉憋得通紅,一手緊緊抓着林大的袍子,一手指着那林荃淼說。
這下可把個林荃淼林大才子給臊得成了大關公臉,當着那麼多人的面,被叫做小淼淼,叫他這個大才子的臉往哪擱,可叫他的偏偏是最得爺爺和父伯兩輩人極爲疼愛的小姑姑,他是連個反對的聲音也是不敢說。要得罪了小姑姑,只要她稍稍哼一聲,回去阿爹還不把自己給揍個屁股開花?這下可把他給後悔個半死,原本阿爹是派的家裡管家帶路的,可自己偏偏饞起了富來客棧的吃食來,好死不活得非要請命帶大伯來,這下可好,吃食還沒蹭上,臉卻丟了個精光。
偏小丫頭還在那不依不饒:“小淼淼是我侄兒,是我晚輩沒錯吧?怎地他能來我就不能來?怎地介紹了他就不介紹我?回去後我告訴阿爹去,說你們欺負我。你要敢告訴阿孃,我就告訴嫂嫂說你在外面幾個月裡天天去喝花酒。”敢情這丫頭怕娘不怕爹,而林大又是個懼內的。
這下連林翰也是滿臉通紅:“你胡說什麼,當着這麼多人面,成何體統?再說了,大兄我也不過偶爾喝喝罷了,哪有你說的天天喝?”
這邊在鬧,那邊孫銘前和孫掌櫃幾個已經是目瞪口呆,只是這是人家家事,自己不好說什麼。只好都背過臉去,當做沒看見。
孫銘前畢竟是闖蕩過幾年,稍停片刻,見那邊還在鬧着,趕緊解圍:“小娘子長得好生標緻,想必是最得林大郎疼惜了,是林家小娘子吧?”女子的名諱可不是能隨便問的,雖說此時理學還並未真正成學,唐時對禮節也沒那麼多的規矩,但畢竟是陌生人家的小娘子,尤其看樣子還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孫銘前可得罪不起。
林翰好不容易等來個臺階,感激的看了孫銘前一眼:“正是某家小妹,是我林家唯一的女兒,因此自小就得阿爹疼惜,有些頑劣,讓三郎見笑了。”
那邊王況早已經忍不住噗哧笑出聲來,來大唐一年多,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膽大潑辣的小丫頭,要平常人家的女兒,只要不是窮苦人家的孩子,十來歲後就幾乎難得出門見陌生人了,就是見了也是羞答答的猶抱琵琶半遮面的,哪裡像這個小丫頭,完全是自來熟的模樣。
“笑什麼笑?你,就是你呢!你笑什麼?很好笑麼?”這笑聲被小丫頭聽到了,大概是知道這時候和大兄鬧有些不妥當,也正找臺階下呢,王況這一沒忍住一笑,好麼,臺階來了,趕緊的轉移戰場吧。
這下是把王況搞得叫苦不迭,得,這火燒到自個身上了,趕緊撇清:“小子哪裡敢笑小娘子呢,小子是笑自己。”
“笑你自己?笑你自己什麼?”小丫頭可不信,分明就是在笑話我麼?別以爲姑奶奶是那麼好騙的。
這下把王況給問住了,笑自己什麼呢?哼哧哼哧半天也說不上話來。
“哼!我就知道你騙人,這下沒話說了吧?罰你!”
“小子認罰,說吧,小娘子準備罰什麼?只要不過分,小子認了就是。”王況也是就坡下驢,見小丫頭說“罰你”後偏着頭在想,就知道她估計也沒想出個怎麼罰來,又見到那邊上站着的幾個一副見怪不怪,早知如此又捂嘴偷笑的模樣,猜這丫頭雖然潑辣,卻不是個刁蠻的主,也就放心認罰。
“罰你什麼呢?”小丫頭果然爲難了,想了半天,沒想出來,又想起客棧前的雪人,只好說道:“就罰你幫我也堆個人玩。”
此時除了王況自己院子裡還有雪外,附近其他地方哪還有雪,街上的雪已經掃完了,客棧門口的雪也早就堆成了那個雪人,總不可能跑別人家門前去堆吧,自己院子裡的雪那可是要留着和王冼一起堆的,沒小丫頭的份。這可讓王況有些犯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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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篇完成於李娜奪得法網大滿貫冠軍後,灰雀是一邊看着李娜發威一邊寫的。十幾年前,灰雀跟本想不到五星紅旗能在法國紅土地球場上升起,國歌能在那裡奏起。十幾年前的國人,是想都不敢想的。爲李娜喝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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