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逸王一聽王況開口就是要給他一個穩賺不賠的營生,頓時心頭所有的陰霾一下就都散了開去,金燦燦的日頭懸在頭頂上,將他的心窩窩給烤得暖烘烘的,心裡的舒服感覺,就有如三伏天裡喝下一大碗的冰鎮綠豆湯;三九天裡圍着燒得旺旺的火爐,大口的喝着溫酒就着烤羊肉一般的舒暢,當下就開口道:“其實,這個包賺不賠的營生,現成就有啊,只要建安侯同意就行。 ”
“什麼營生啊,某怎麼就不知道了?”王況迷惑的抓了抓耳朵,真要有這現成的包賺不賠的營生,自己早就給安逸安排了,就算是安逸王做不了,自己也早就做上了或者安排給其他人做了,難道這安逸王確實是有着不同尋常的商業眼光不成?若真是如此,倒是自己以前小瞧了他了。
“嘿,嘿,那是二郎你營生太多,手中握着能賺錢的東西多了去了,許多營生,你二郎如今是看不上眼了,但是在其他人眼中,那可不還是金山銀山麼?”徐國緒這次到建安,就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爲明年的出海做準備,而人手的事情,李業嗣已經幫他解決了一大半,剩下的一小半名額裡,還要留不少下來給長安洛陽其他人的,所以現在來看,他此行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大半,自然是輕閒無比,天天跟着王況屁股後面逗三白或者小王晟,眼下,他正牽着小王晟手就在身邊。
“怎麼可能,蚊字腿再小,它也是肉呀,況如何會瞧不上呢?就算是瞧不上,也早就發落給自己族親或者是其他人來做了,這世上,誰和錢有仇呀?”王況更納悶了,如果說安逸王這麼說,有可能是假的話,但就連徐國緒也這麼說,那這事八成就是有的。
“喏,你在房山的時候拿出來用的那個日竈呀,那就是個包賺不賠的營生,就看二郎你能不能拿出來了,這東西,說小不過是個日竈而已,但真要往大了說去,又是能關乎一國之生死的。”徐國緒擠眉弄眼的,又對小王晟道:“晟兒,咱們都去瞧瞧去,看安逸伯伯都給你送了什麼好東西。”
“晟兒謝謝安逸伯伯!”小王晟脆生生的衝安逸喊了一句,就蹦蹦跳跳的跟着徐國緒走了,一句安逸伯伯把個安逸叫得是眉開眼笑,忙不迭的應個不停,還要一邊叫道:慢些兒,慢些兒,莫要摔着了。
太陽竈?王況楞了一下,這能賺錢?賺什麼錢?大唐天下,需要它的人不多,誰家哪個不備上個幾個月半年多的柴火的?你去任何人家,他們儲備最多的,除了糧食外,就是柴火,哪怕就是連續下上幾個月的雨,也不會有人愁沒幹柴火燒的,所以,他們不需要,再說了,山上的樹多了去了,那些個不能做傢俱農具的雜樹,都是燒火的好東西,只要家裡有勤勞的,燒柴火不成問題。
就算是山上沒了柴火,現在不是還有石碳麼?石碳纔多少錢?可能一戶人家一輩子全燒石碳的開銷加在一起,也不夠買半個只能燒燒水,煮點東西的太陽竈的,誰會花這錢來買它?還是隻能在有日頭的天裡才能用的?
搞太陽竈的初衷,就是王況爲了解決徐國緒的出海艦隊船上的燒水煮飯問題,出海不比得在陸上,有點小風小寒的都要格外小心應對,絕對不能像許多人一樣,用身體硬扛過去了事,因此船上能不能保證有滾水喝,有熱水洗澡就是個很重要的問題,爲了解決這個問題,哪怕是再多花上十倍的錢的付出,也是值得的,畢竟,人命大於天。所以在船上,太陽竈的價值就不能用金錢來衡量,但在,這世上可沒麼傻的人,放着滿山的柴火,放着明顯更爲便宜的石碳不用而改用太陽竈的。
即便是太陽竈的價格能降下來,降低到一戶人家燒個十年八年石碳的錢,也未必有人會肯買,道理很簡單,我買石碳,那是一點一點的買,餘下的錢,我可以另做用途,用來錢生錢,可要是買了這麼個太陽竈,那錢就全砸裡面去了,就沒了可供流動的資財,這個算盤,大家都知道的,所以即便是在後世,太陽竈的用途也是非常的有限,用它的人並不多,而那還是在已經很便宜的情況之下。
“安逸兄要是想做日竈的營生,某自然是不無答應的道理,可這日竈所受限制實在是太多,誰會買啊?若是安逸兄想做軍隊的生意,某倒要給安逸兄提個醒,按例,不管是鎮軍也好,羽林也罷,和這些軍隊有關的營生,安逸兄的身份是不許插足的,不是針對安逸兄一人,這是自前朝起就有的律令,某也是愛莫能助。”王況一開口就將安逸的路堵死了,免得他真的要做了之後,發現無法和兵部做生意而心灰意冷。
如果安逸王下定決心要做太陽竈的生意,王況也就只能答應他,在這之前,不過要把這裡面的困難給說清楚了才行。
“這麼說,建安侯是應允了?不瞞建安侯,某不是想和兵部有關交,其實,某想做的,便是西邊和北邊人的生意,就看建安侯同意不同意把這日竈賣到這兩處去了。”安逸王大喜,心裡直呼這次跟着建安侯回建安還真沒白跟,否則自己就見不到日竈的神奇,也就不可能聽到建安侯答應自己做這個營生的聲音,現在最最關鍵的就是,建安侯允許不允許把這東西賣到大唐之外去了,若要是肯,絕對是包賺不賠的生意。
賣到西邊和北邊?西邊,自然就是吐蕃沒錯了,北邊麼,自然就是那些個遊牧部族,說起來,他們對太陽竈的需求確實是要比大唐百姓高得多,尤其是一到冬天,柴火的收集就很困難,而遊牧部落的特點是逐水草而居,這又註定了他們沒辦法像的百姓一樣,一存就是幾個月甚至幾年的柴火。尤其是,在草原上,牧民們大多都是燒牛糞爲主,因此牛糞在遊牧部族裡的價值不低於茶葉和鹽,許多沒養那麼多牛的人家,自然不可能有那麼多的燃料。
退一步來說,就算是他們有那麼多的牛,可一到冬天,滴水成冰的日子裡,牛糞一嗬下來沒多大工夫就凍成硬幫幫的一坨,想要讓它幹就不是那麼容易的了,所以許多時候,因爲沒有幹牛糞,許多的牧民不得不將儲備起來給牛羊越冬的乾草拿來燒,這燒一次,那可就是幾十頭牛羊一天的飼料就那麼化成了灰燼。因此每到大雪天,尤其是冬末春初,雪還沒開化的時候,草原上的牧民就有許多人的牛羊撐過了幾個月卻撐不過最後的一個多月而餓死凍死。
至於說讓不讓賣到大唐之外去,王況卻沒這個顧慮,先不說那些落後的部族人不知道聚焦的概念,就光是那曲面銅鏡的工藝,在大唐也沒幾個人能掌握的了,更何況他們連平面銅鏡都做不出來呢?平面銅鏡的工藝並不是那麼複雜,大唐之外有許多國家都有不少人知道,但他們就是做不出來,因此只要把曲面銅鏡的工藝牢牢的控制住,就不怕別人仿造。
要是有部族想要大量的採買了給缺柴火的軍隊用,那也是想都別想的,還是那一招,十貫錢的成本,我賣百貫!我看你有多少個百貫可以用來揮霍?而且,還可以在重量上做文章,給唐軍供應的日竈控制在百斤之內,就可以爭取做到每一火都配一個日竈;而用做外賣的,那就搞上個幾百斤一個,讓他們沒法子大量的裝備。這三條,就是後世用作貿易的軍*火總是要比自家軍隊用的等級要低過不少的原因所在。
想到這裡,王況點了點頭:“要外賣出去倒也不是不行的,不過呢,還是和行軍餅琥珀糖一樣的路子,兵器監或者匠作監將日竈做了出來,發賣於你,你再運出去賣,而且,這日竈將會有兩種,一種是民用的,安逸兄可以隨便賣,愛賣到哪都成,而另一種則爲官用,原則上是不能賣到大唐之外去的。”
“那是自然,某也省得的,這日竈正如徐監丞所說,卻是有可能關係到一國之存亡的所在,某自會小心,再者,若要是肯讓某去買賣那官用的,那也得各器監肯賣給某不是?”安逸王這下心裡是大定了,可不是麼,日竈只有大唐有,其他人做不出來,而且,既然建安侯允許自己發賣了,也說過要給自己一個包賺不賠的營生,也就不用擔心有人跟他搶生意了,建安侯自然會在程序上幫他走得順順利利的,屗敢保證他安逸王會不會是獨家生意,但至少也會保證自己不會被人搶了份子去,有這麼兩條,想賣多少錢,還不是任由自己張口?對於一條命重要還是金錢重要,想來那些個草原貴族的心裡比自己算得還精的。
看着安逸王因爲有個太陽竈的生意而歡喜得一臉開滿了花,王況不由心中一動:“安逸兄,依況看來,安逸兄卻是可以依此而爲朝廷立下一樁新功的。不怕說句讓安逸兄掃興的話,你現在的安逸王,那是因爲內附之功,可要是傳到了你兒孫輩,怕是也沒多少人會高看一眼,但,要是安逸兄能在內附之後,連帶着自己,連帶着兒孫輩,都一直在立功,那麼情形可就不大一樣咯。”
實際上,安逸王之所以急着想要一份營生,也正是出於這個考慮,他知道,自己在的時候,他這一族確實是可以風光一時,但要是自己不在了,自己一族將來就只能靠自己,如果不在自己還有那麼一點點便利的時候爲子孫積攢起一定的財富,怕是將來他們也只能坐吃山空,所以他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