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這蕭老頭來頭可不小,二郎莫要怠慢了。 ”徐國緒在外人面前會顧着王況的面子,在這些人面前可不會,看到王況還是迷惑,就提醒道:“這蕭老頭,可是前朝蕭皇后的親弟弟。”
哦,原來是這樣的一個人物,說到蕭皇后的弟弟,王況總算是有了點印象,蕭瑀蕭時文麼,不光是個前朝皇后的弟弟那麼簡單,還是南朝梁明帝之子,可以說是身份尊崇敬,絕對的三朝顯貴,這裡的朝是朝代的意思,遠不是那些什麼伺奉了三個皇帝而稱的三朝元老所能比得上的。而且,他的兒子蕭銳還尚了李世民的女兒襄城公主,爲現任太常卿,屬於九卿九寺之首。
內史令其實就是相當於政*治*局常委的職務,而且還是排名靠前的,蕭老頭是大唐的第一任內史令,地位和長孫無忌相當,比房杜二人和裴寂還來得高些,都是屬於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宰相之職。
大體上,只要不是異族,基本上每個朝代都會對前朝的顯貴而且是非皇位繼承人給予很高的待遇,不要說崇尚禮法的古代,就是後世紅朝,也是莫能免俗,只要以前有一定社會地位的,最後基本都是個政協委員,最高的做到了國家副主席的位置上,這也是安撫人心尤其是安撫社會名流的一種手段,和這些人的能力無關,哪怕這些人以前犯下過滔天罪行,一句改過自新就沒什麼大事了,最著名的當屬僞滿皇帝溥儀了。所以說,不在於你犯多大的事,而在於你有多高的位置大概也只有少數幾個帝王如朱重八纔有那樣的膽魄,宰相說殺就殺,眉頭都不皺一下的。
當然蕭瑀不算無能之人,最著名的就當屬他力諫隋煬帝罷了出兵高句麗而因此被貶爲河池郡守。李唐攻克長安後,蕭瑀降唐,先是任禮部尚書,後改民部尚書,最後才由唐儉接任,他轉任了內史令。如果說唐儉是大唐文官中的一個另類,和武官走得比較近的話,那麼蕭瑀也可以算是一個另類,雖然出身顯貴,卻不尚奢華,性子也比較鯁,瞧不起房玄齡和杜如晦等新貴的鋪張,常出言諷刺他們,大意是說我三朝顯貴都沒那麼鋪張,你們一介暴發戶顯擺什麼。是以,蕭老頭和房杜魏幾個多有怨懟,也正是因爲如此,蕭家和林家走得並不勤快,可能在蕭老頭的心裡,也將王況歸到了暴發戶的類別裡去了。
對這樣的人物,王況哪裡敢有一絲的怠慢,其他不論,就光他一個三朝顯貴的身份,光一個蘭陵蕭氏的影響力,連房杜兩個老頭他都敢當面出言譏諷的人,要是怠慢了他,說不得,自己恐怕也要被他列入了小人得志的行列裡去,到時候,在長安對王況對林家來個冷嘲熱諷,自己又身在建安,林家現在還沒這個能力來和蘭陵蕭家抗衡。而且,王況也不願意和那些個世家抗衡,那是李老2的事,自己犯不着衝到前面當炮灰。
因此,王況趕忙的起身,林翰則招呼家人速速把酒宴撤了,本來早就該散了的,在徐國緒來之前,大家就已經停下了筷子了,只因徐國緒的到來,這纔沒撤下去,徐國緒和王況的關係,還沒生分到需要重新上菜的地步,自然也就沒再讓平盛田再下廚了。
蕭瑀甚至連名刺都沒遞,這倒不是他節儉到如此的程度,一張名刺都捨不得,而是他的名字,比起名刺來還好用得多。真正需要名刺的人,大體都是自身的身份地位還不夠格的,可能只報了名上去,人家未必能想得起他是誰來。至於說蕭瑀,大概也只有王況這樣對官場不怎麼關心的人,又遠離長安,纔會一時間沒想起“蕭相公”這三個字所對應的分量。
當然了,就以王況現在要去拜訪某人,也是可以到了不用名刺的地步了,只要報上“建安王況”這四個字,整個長安,不大開中門迎接的恐怕也沒幾個,所以,王況也算是一個另類,其他的縣伯縣公之類的爵,很少能有王況這樣的知名,因此,徐國緒在陪着王況去迎接蕭瑀的時候,還不忘慫恿王況:“二郎改天上臭老酸府上去試試?咱也不投名刺,就只報上名,看看臭老酸是開了中門迎你呢,還是隻開邊門?”
王況白了他一眼:“要去你去,我可不去討這個沒趣。”臭老酸脾氣怪得很,王況現在還琢磨不透,怎麼肯去冒險?要說王況沒虛榮心,那也是假的。
林家自然是大開中門迎接蕭瑀的,如此重量級的人物,能主動上門來拜訪,就足以說明對林家對王況的重視程度,就說長孫無忌和房杜這幾個老頭吧,別看和林家走得比較近,也撈了不少的好處,除了上次林府大宴來過一次之外,就再也沒來過,有什麼事情都是使了府中的管家前來。而且那次來其實還是被老魔王給誆來的,他們本意是要參加老魔王他們那三駕馬車的宴會,沒曾想,老魔王幾個卻是虛晃一槍,帶了人馬浩浩蕩蕩的往林家開了過來,在那種情形下,他們沒奈何,也只好跟着過來,幸好後來皇帝也來了,這纔沒讓他們覺得掉了面子,連皇帝都來,你一個相公來一下又能怎地?
可以說,除去老魔王他們三個之外,蕭瑀是第一個主動來林家拜訪的統治層金字塔的最上那一層中的一分子。所以林翰是不敢怠慢,也着人去通知林老太爺了。王冼本來要避開,卻是被徐國緒一把拉住:“三郎慌個什麼?就憑你如今在長安的名頭,也是該去迎一迎的。”說完,還特地的拉了一把程處默他們,讓王冼陪着王況走在前面。
醜醜見有熱鬧可看,也是緊緊的攥着王況的手跟了出去,因此就形成了第一排是王況走中間,王冼在右,醜醜在左的局面,而程處默尉遲保琳他們三個是第二排,第三排則是徐國緒和林翰,最後則是小六子,天可憐見,如今在宮裡也算是個人物的小六子竟然淪落到了一個跟班的地步,連醜醜都不如,可也沒得辦法,誰讓林翰是他義父呢?所以,他只能乖乖跟在林翰的屁*股後頭。
門外,一個老頭,身後站了個人,依稀有些熟悉的樣子,沒想到小六子最後一個出來卻是最先一個發聲的,他恨聲道:“好呀,厝七你竟敢泄了某家姑丈的行蹤,得,得,得,某服了你了。”這話已經是很大的威脅了,這還是因爲蕭瑀在的緣故,要不是蕭老頭在,小六子搞個不好就要當場發飆了。不過呢,小六子這些年也不是白混的,心中也是想清了,這個厝七所在商行的背後,恐怕就是蘭陵蕭家,常在李世民身邊呆的他,哪能不知道蕭老頭別看位高權重,卻也是和其他幾個相公不大對付。
如今蕭相公能折交於林家,來拜訪王況,首先可以肯定的是,必定是有求於自家姑丈,不然的話,有什麼話不能等到白日裡說,非要這眼看再過個把時辰就宵禁了來?分明就是不欲讓他人知曉麼。是以,小六子很能抓住機會,這個時候不發難一下,讓蕭相公覺得這事情做得不地道的話,還等到什麼時候?只有這時候發難,等下蕭相公開口了,自然對自家姑丈是更爲有利一些。要等這機會過去了,想再事後算帳,那是不能的了,一個堂堂相公,即便再不得人心,可也不是他敢叫板的,更何況蕭相公還素有賢名呢,其他相公和他不對付,可文人士子卻是把他看得高着呢。
再者,別人可能會怕蕭相公,小六子可不怕,這個蕭相公古怪得緊,對那些個新貴是橫挑鼻子豎挑眼的,但對那些底層官員和百姓,卻是容忍有加,新貴們只要敢對着蕭相公哼一聲,他絕對能不帶一個髒字的把你q家都罵個遍,而尋常人呢,即便是淬他一口,他也是全不追究,頗有一些專撿硬骨頭啃的味道。
小六子不認爲自己是新貴,要財產沒財產,別的有品有級的宦官都在長安置了院子了,他還是住在宮裡呢,別的宦官都在想着方的安排自己的親信家人進關鍵位置,自己呢,還是悠哉遊哉的,任誰也沒安排,(也幸好如此,否則尚食局怎麼能輪到他來坐鎮?)所以,蕭相公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和自己計較,他吃準了這一點,所以纔敢當着面就叫出來。
那個厝七,正是日間把他從宮裡載了出來的那個車把式,這時候一聽小六子發狠,頓時一縮腦袋,在老頭背後不住的作揖討饒。
老頭子不用問肯定就是蕭瑀,他的裝扮和王況有得一拼,除了在外面披了件絲制外袍,裡面的袍子卻不是絲的,只是在淡淡的月色下,也瞧不清是什麼料子,想來應該也是和王況差不多,圖舒服,用的麻布料子,腰間的束帶一看也不是什麼硬的銅啊銀的這些符合他身份的束帶,黑乎乎的不是布的就是軟皮的,腳上的靴子竟然和王況腳上的一樣,淡黃色的軟皮靴,王況能認出這軟皮靴,還不是因爲和他腳上一模一樣?
王況打量着蕭瑀,蕭老頭也在王況出門的第一時間就上下將王況打量了一遍,這時候聽到小六子發話,也顧不得和王況搭腔,瞥了一眼小六子:“六啊,敢情又想挨板子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