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柳葉打來電話,說爸爸同意按照市場價格開發這塊煤田。可魯一民做夢也沒想到,和冀北川的開發合同早已擬好,李龍彬準備的常委會卻暗藏玄機。下午三點,市委常委會準時召開,十一位常委除魯一民之外全部到齊。常委會由李龍彬主持。李龍彬首先說明這次常委會的主要議題:“各位常委,由於一民書記在外地處理公務,不能親自參加會議,所以委託我主持今天的會議。今天的會議只有一個議題,就是審查通過,我市與亞電集團簽訂的合同文本。我首先給大家介紹一下,這個項目以及合同的產生經過。大家都知道,亞電集團與我市洽談這個煤田開發項目,已經很長時間了,當初亞電集團出資一百億購買這塊煤田資源,被一民書記當場回絕,唯一的原因就是出價太低。至此之後長達一年的時間,這塊煤田無人問津。可我市正處在大發展之時,民生需要改善,環境需要治理,道路需要拓寬,棚戶區需要改造等等方面,都需要大量的資金,可現在我們捧着個金飯碗,確到處乞討。所以市委市政府決定開發這塊煤田。在省長劉俊民同志的努力撮合下,亞電集團勉強同意在與我市洽談一次,購買價格也比原來多出兩百億,這充分說明亞電集團與我市的合作誠意。同志們啊,我們絕不能錯失良機,我們一定要抓住這次機遇,開發這個金飯碗。如果我們這次仍然拒絕亞電集團,大家想一想,還有哪個企業有這麼大的實力與我們合作啊?到時候我們仍然是捧着金飯碗乞討,可我們我市的經濟發展等不起啊,我市人民的需求等不起啊,到時有可能全市人民罵我們這屆班子全是笨蛋。我希望各位常委認真考慮我提出的問題。下面請秘書長李建軍同志把合同文本發給大家。”
常委們都面面相視,都感覺太突然,之前不瞭解這個項目,更不知道這是魯一民的意思,還是李龍彬的意思。市委常委宣傳部長張文靜看完合同文本更感蹊蹺,心想“昨天晚上魯一民還說,這塊煤田價值八百億,一分錢都不能少,怎麼今天成了三百億?這是魯一民的意思嗎?不可能,這絕不是魯一民的意思。這是李龍彬趁着魯一民不在家擅自做主,以這塊優質煤田討好太子幫,自己絕不能讓他的陰謀得逞。”
張文靜正想發言,沒想到第一個反對的是市委常委紀委書記呂長河,右手高高舉起,大聲的說道:“我反對,這樣一塊優質資源以區區三百億賣給他,不但我不答應,全市人民也不會答應,明知道是個金飯碗,爲什麼要以白菜價賣掉?”
張文靜緊跟着說道:“我也反對,經濟發展是需要錢,我們可以想別的辦法,但我們不能砸鍋賣鐵搞經濟發展,據我估計這塊煤田價值八百億以上,這塊煤田即便是現在不能開發,也能爲我們的子孫後代留下這個金飯碗。大家都知道資源就像古董一樣不可再生,既然目前價格便宜,我們爲何不把這個古董留給子孫?爲何要把它溶化成金條出售?”
市委常委政法委書記李世軍高聲說道:“我也反對,我搞一輩子政法工作,發展經濟我不懂,但我知道一個道理,一個人想改變生活質量,不能靠賣血維持,即便能改變一天或者一個月的生活質量,但也不可能改變一生的生活質量。這塊煤田價值多少錢我不敢說,因爲我沒調查就沒有發言權,但是我知道經濟發展不能只靠出售資源發展經濟。”
聽完以上三位的發言,市委常委秘書長李建軍有點不耐煩,但他不敢直接對着李世軍和張文靜開炮,因爲他知道這兩位是魯一民左膀右臂。直接對着市委常委紀委書記呂長河高聲質問道:“長河同志,這塊煤田價值多少你調查過嗎?你怎麼就知道是白菜價?再說,沒資金怎麼發展經濟?開放之初我們也是靠
出賣廉價的勞動力發展起來的,如果按你說的道理,那我們的勞動力與美國相比,不也是白菜價嗎?長河同志,我感覺你的思想不夠解放,更不瞭解我市經濟發展的實際情況,所以才說出這麼外行的話來。”
市委常委紀委書記呂長河不屑的反駁道:“建軍同志,我是不知道價值多少錢,難道說你知道嗎?再說,思想解放不是思想亂放,不是感情用事,不是拍腦袋就能決策的事,我們要學會科學決策。這塊煤田價值多少錢不能你說了算,也不能我說了算,要讓專家評估之後才能知道值多少錢,我們今天這樣的研究賣與不賣,是不是有點太倉促了”
市委常委副書記陳玉功微笑着說道:“我不反對,但我只提個建議,合同文本當中沒有關於環境治理方面的內容,是不是加上這一點啊?”
委常委軍分區司令員姚少軍也說道:“我同意陳書記提的意見,應該加上環境治理方面的內容”
委常委常務副市長李華民說道:“我同意建軍同志的意見”
委常委統戰部長歐陽德:“我希望合同裡增加一條,乙方不得轉包轉讓”
市委常委組織部長陳開放:“我也希望合同裡增加一條,一次性支付三百億,”
委常委統戰部長歐陽德,市委常委組織部長陳開放,沒提出過多意見,因爲他們兩人都和陳玉功,姚少軍的想法一樣,都認爲這次常委會是魯一民的主義。
李龍彬看到沒有想發言的了:“常委們的意見很好,我們回去一定和亞電集團認真協商,爭取採納大家的意見。現在還有發言的嗎?”李龍彬看了一圈:“沒有發言的了,既然大家有不同意見,那我們就按組織程序舉手表決吧。同意合同文本的請舉手,七票。不同意的請舉手,三票。七票同意,三票反對,合同文本通過,散會。”
張文靜快步回到辦公室,拿起手機撥通魯一民的電話,急促的問道:“召開常委會是你同意的嗎?”
其實魯一民接完柳葉的電話,也正想給張文靜和李龍彬打電話,可是周旋的痛苦經歷讓魯一民心裡很難受。由於心情不好,也感覺冀北川同意了,就沒在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當張文靜急促的聲音傳來,魯一民感覺納悶,回答道:“是啊,怎麼了?”
“天河煤田資源以三百億的價格出售給亞電集團也是你同意的?”
魯一民奇怪的反問道:“我什麼時候同意以三百億的價格出售給亞電集團了?誰說的?”
張文靜生氣的大聲訓斥道:“你不知道怎麼李龍彬召開常委會,審查合同文本的事?還說授你的委託,並且,常委會已經剛剛通過天河煤田資源,以三百億的價格出售給亞電集團。”
這次是魯一民大聲的驚叫:“什麼?什麼?你說什麼?天河煤田資源,以三百億的價格出售給亞電集團?不可能啊?柳葉剛剛給我打電話說,冀北川已經同意按照市場價格開發這塊煤田了”
這突來的消息,讓魯一民有點莫不這頭腦,心想“李龍彬說的那麼堅決,一定會頂住壓力,按照市場價格開發這塊煤田。柳葉也說冀北川已經同意按照市場價格開發這塊煤田,可張文靜怎麼說常委會已經剛剛通過天河煤田資源,以三百億的價格出售給亞電集團啊?這是哪裡出了問題?”
給張文靜解釋完,政法委書記李世軍,委常委統戰部長歐陽德,市委常委組織部長陳開放,副書記陳玉功,委常委軍分區司令員姚少軍,分別打電話來詢問此事。魯一民暴跳如雷,臉色氣的鐵青,這是有史以來魯一民第一次受這樣的窩囊氣,撥通李龍彬的手機大聲的訓斥道:“李龍彬,誰給你的權利讓你以三百億的價格出售給亞
電集團?”
李龍彬早有準備:“一民同志,不要用這種口氣說話好嗎?我作爲天江市的一市之長,天江市委副書記,你不在家的情況下,有權決定市政府的工作。要說誰給我的權利,那我問你又是誰給你的權利,讓你這麼對這麼說話?一民同志,我權利都是人民給的,不是你魯一民給我的。你是市委書記也不能凌駕於市委常委會之上,中央歷來強調集體領導,這個你不會不知道吧?再說,以三百億的價格出售給亞電集團我感覺很合適,三百億能解決我市很多問題,起碼棚戶區的老百姓不再擔心自己房子倒塌,學校裡的孩子不會再穿着雨衣上課。”其實,李龍彬也不是完全出於私心,但老朋友冀北川的面子還是有的。魯一民要價八百億,李龍彬認爲再過五十年也不會有人買,放着個金飯碗要飯,你魯一民等得起,我李龍彬等不起。
魯一民氣的發抖:“你說權利人民給你的,你決定這件事時,考慮過人民嗎?一個八百億的資產,讓你三百億賤賣,你這是亂用職權,你這是失職瀆職你知道嗎?你這是*民意,集體領導是科學領導,不是你這樣強*常委表態的領導,棚戶區改造和教室改造,你這區區三百億就能解決嗎?我以市委書記的名義,命令你停止你的失職瀆職行爲”
身邊的周旋雖然不知道詳細情況,但也知道個大概,看到魯一民如此生氣,勸道:“林生,有什麼事慢慢說,發火不能解決問題,從你剛纔的通話中,我知道個事情的大概。我感覺你在這件事上只能吃個啞巴虧。”
魯一民深深舒了一口氣,冷靜之後問道:“何以見得啊姐姐?”
周旋微微一笑:“我是新聞主播,以記者身份經常參加各種會議,對家庭對婚姻我是個失敗者,可是我對政治很敏感,你說一遍大概,我就知道你犯了什麼錯誤”
魯一民簡單的說了一遍事情的經過。周旋說道:“林生,我感覺你在這件事上缺乏周密的謀劃,導致你出現這樣的結果。你至少犯了三個錯誤,一是你太相信李龍彬,你認爲李龍彬和你的想法是一樣的,而且會頂住壓力。二是你不應該允許他召開常委會,常委會這個權利是不能隨便下放的。三是常委們沒有一個知道你的真實意圖,李龍彬這個機會迷惑了常委。李龍彬巧妙的利用你三方面的失誤,讓你吃個啞巴虧。這件事已成定局,因爲常委會已經通過,如果你反對等於是反對常委會,如果你想推翻那就是凌駕常委會之上,如果你想追究責任那也是追究常委會的責任,因爲這件事是常委們集體決定的。從這件事上來看,在玩政治手腕上,李龍彬勝你一籌。如果你想亡羊補牢,那就以其人道還其人之甚,把這塊煤田的後續開發權,收回常委會,動這裡的一草一木都要經過市委常委會,讓這個合同自然流產。但這樣做有個缺點,你會承受各種壓力,甚至會和冀北川正面衝突,和省領導正面衝突。”
體制外的周旋,分析的如此透徹,讓魯一民不得不佩服周旋的政治洞察力:“姐姐,你不在體制內真是屈才了。”
周旋微微一笑:“我雖然不在體制內,但我這幾年看了很多書,也親身經歷過很多事,對人生,對家庭,對生活,對社會,對婚姻等等,有了更深層次的理解,同時,也瞭解了體制內這個羣體很複雜,沒有鐵的手腕,周密的謀劃,光有一腔熱血是不行的,既要有陰謀也要有陽謀,要陰陽結合,才能在這個圈內遊刃有餘。我給你講一個權術精髓的案例。宇文泰是北周開國的奠基者。當他模仿曹*,作北魏的丞相而“挾天子令諸侯”之時,遇到了可與諸葛亮和王猛齊名的蘇綽。宇文泰向蘇綽討教治國之道,二人密談三日三夜。宇文泰問:“國何以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