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當一把手,周漢濱曾經不服,但他懂得認命,有自知之明,誰讓夏天是現任縣委書記王文耀的紅人呢。
但周漢濱的二把手當得不舒服。
副書記周漢濱排第二,副書記兼副鄉長羅太良卻排在第三,這在藤嶺縣是史無前例的排法,他的老二當得底氣不足。
官場上的老二,總是那麼的危險,上有老大看着管着壓着,下有老三虎視眈眈,隨時都有被幹掉的可能。
總之,周漢濱的內心深處沒有安全的感覺。
眼下的南嶴鄉領導班子,已經形成了三駕馬車的模式,夏天在前,周漢濱和羅太良在後,二人並駕齊驅,其他幾位暫不足爲慮。
周漢濱很清楚,夏天和他還有羅太良,大家表面上客客氣氣,團結協作,其實暗中都在較勁。
那天晚上一邊喝酒,一邊訂下的所謂的君子協議,其實只是一紙空文,一分不值。
周漢濱自詡“理論家”,玩權術抓大局不如夏天,做工作幹實事難比羅太良,他把自己與夏天和羅太良三人的關係形容爲三角遊戲。
在這場三角遊戲中,夏天是三角形的頂角,佔據着主導地位,他要是想打壓某一條邊某一個角,只要稍加撥弄就能達成。
周漢濱和羅太良是分居兩邊的兩個底角,據周漢濱自己分析,目前還是不分上下的。
這場三角遊戲暫時處於平衡的狀態,但周漢濱知道,這種平衡的狀態太脆弱了,隨時都有被打破的危險。
現在,這個脆弱的平衡狀態就岌岌可危。
本來,周漢濱抓教育,羅太良管農業,兩個人取得成績,夏天當然都能坐收漁利,誰讓他是一把手呢。
接着,夏天卻無中生有,不聲不響地搞了一個農副產品交易市場。
你搞就搞吧,可你剛起了頭,就轉交給了羅太良,這就有點偏心了。
教育和農業,是南嶴鄉拿得出手的兩個方面,也是容易出成績的工作。
可是,農副產品交易市場更容易取得成功。
有錢好辦事,誰都知道南嶴鄉現在有錢,只要肯花錢,一二個月水就能把農副產品交易市場搞起來。
周漢濱心裡有些不痛快了。
當然了,不高興的情緒必須表達出來,而且要用恰當的方式表達出來,既要達到表達的目的,又不能傷了同志之間的感情。
“老夏,你最近很忙啊。”
“忙?老周你不也是很忙嗎,一所中學五所小學的校舍修建擴建,夠你忙乎的了。”
“爲公忙?爲私忙?”
夏天斜了周漢濱一眼,“咦,說得陰陽怪氣的,什麼意思嘛。”
周漢濱說:“最近,你是百花叢中過,不亦樂乎。”
“呵呵,眼紅了?”
“非也。”
“那你想說明什麼呢?”
“多了點,作爲同事兼同志,我提醒你。”
“同志式的提醒嗎?我接受。”
“你以談戀愛的名義,我支持你,比方說,戴小玉、程子涵和於靈兒,還有小方和小柳。”
“謝謝理解。”
“你與黎菁和方蘭來往,我覺得也沒什麼,一個老公遠在幾千裡之外,一個離了婚已經守了好幾年活寡,你發揚雷鋒精神安慰兩顆孤獨的心靈,我看還是件好事呢。”
“老周,你有點狗拿耗子多管閒事了吧。”
“你與郭香菱走得近,我也能理解,黨委委員,婦女主任,工作上是把好手,你需要她的支持嘛,再說了,那娘們就是那樣的人,老公又管不了她,她又愛靠近一把手,你不想與她走得近都不行。”
“那好啊,等你當上了一把手,她也會主動靠近你的,只要你不怕馬翠花把你那玩意兒割下來扔到街上示衆。”
“但是,但是啊,你和羅太良的老婆玩曖昧,我就有點看不懂了。”
夏天猛地坐直身子,惡狠狠地盯着周漢濱,“誰告訴你的?”
周漢濱笑了,“哈哈,不打自招,你不打自招了吧。”
“哎,是誰告訴你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周漢濱道:“很簡單,鄉郵電所與鄉信用社僅隔着一條小弄堂,你住鄉信用社後院二樓,我住鄉郵電所後院二樓,你進出的門開在弄堂裡,我總有機會看見吧,羅太良的老婆顧小北也是個美人兒,顯得相當的引人注目,有事沒事的老往你住的二樓跑,一去就是一小時兩小時或幾小時的,我想不注意都難啊。”
夏天哼了一聲,“老周,你在監視我啊。”
“還真的不是。”周漢濱道:“你可能不知道,我有一個吃夜霄的習慣,每天晚上不吃點東西我會失眠的,可晚上你嫂子她早已睡下了,所以都是我自己動手做的夜霄,我家廚房的窗戶就開在弄堂邊,正好我能看到你那邊的門口,所以,我偶爾會看到一些有趣的情況哦。”
夏天有些心虛了,“彙報一下,你都看到什麼有趣的情況啊?”
周漢濱笑道:“需要我向你彙報嗎?”
夏天輕描淡寫地說道:“當然了,你說與不說都無所謂,其實也沒什麼,那幾個娘們晚上沒事的時候,經常湊在一起打麻將,郭香菱和顧小北算是常客了,老周,朋友一起打點小麻將不算違法亂紀吧?”
“哈哈,不算,不算,我就是個特別愛打麻將的人。”周漢濱笑着說道:“不過,你送顧小北下樓時,在弄堂裡摟抱在一起,這不算打麻將吧,有一次你親了她,她更是捧着你的臉狂親,這也不能算是打麻將吧。”
他孃的,夏天心裡罵道,就那麼一回,居然都被周漢濱給看到了。
“老周,你可能看錯了吧,弄堂裡白天都是黑乎乎的,晚上就更只能看見人影了,你可不能張冠李戴啊。”
周漢濱笑容可掬,“對不起,那天晚上月光明亮,正好直照弄堂,我的視力是一點五加一點五,絕對不會看錯的,再說了,你這快接近一米八的個頭,別說在鄉政府裡鶴立雞羣,就是全鄉兩萬多人口裡,恐怕也沒有幾個,我怎麼可能會看錯呢。”
夏天訕訕地笑起來,“他孃的,老周你真是個有心人啊。”
這話等於承認。
周漢濱挪了挪自己,坐到夏天身邊,壓低嗓音問道:“我是個很講究職業道德的人,至今連我老婆都沒有告訴她,快從實招來,你是如何搞上羅太良的老婆顧小北的?”
夏天白了周漢濱一眼,“瞧你那小樣,是不是也喜歡顧小北啊?”
“嘿嘿。”周漢濱笑道:“那娘們騷,但她的騷不同於其他女人,有種讓男人說不出來的感覺,你還別說,她很有吸引力哦。”
夏天作勢起身,“我告訴馬翠花去。”
“你少來。”周漢濱將夏天摁回到沙發上,“我也就是想想而已,有色心沒色膽,你快說,你是如何搞上顧小北的?”
夏天搖着頭道:“根本就沒搞上,何來如何一說?”
周漢濱當然不信,“難道你是柳下惠坐懷不亂?”
夏天點着頭道:“然也。”
周漢濱搬出了殺招,“你要是再不坦白,我告訴羅太良去,讓他親自找你問話。”
夏天不爲所動,搖着頭道:“沒有就是沒有,老羅親自問我也是沒有,信不信由你。”
周漢濱將信將疑,“老夏啊,我是該對你刮目相看呢,還是得向你檢討,我是以小人之心度你的君子之腹了?”
“呵呵,你就是標準的小人一枚。”夏天笑着說道:“我舉一個小例子就能說明,你的猜測是多麼的不靠譜,我那樓上住着兩個女人三個姑娘,個個都是警惕性賊高的革命女同志,如果我和顧小北有什麼風吹草動,她們早就炸了鍋了,我還能有現在這樣的逍遙自在嗎?”
“倒也是啊。”周漢濱道:“不過你小子向來做事詭秘,說不定那兩個女人三個姑娘沒有發現呢。”
夏天樂道:“老周啊,你這樣說說明你還不很瞭解女人,女人是這個地球上最敏感的動物,也是破壞能力最強大的動物,要在那兩個女人三個姑娘的眼皮底下搞別的女人,她們會發現不了嗎?”
“哈哈。”周漢濱笑道:“好吧,我選擇相信你的解釋了,但是,你不能否認你和顧小北玩過曖昧吧?”
夏天問道:“你知道什麼叫曖昧嗎?”
周漢濱搖頭,“不知道。”
夏天笑道:“說句玩笑話是曖昧,一個眼神是曖昧,一個動作是曖昧,一張小紙條是曖昧,一起看一場電影是曖昧,互相觸碰一下也是曖昧,抱一抱更是曖昧,親一下當然也是曖昧,我當初剛調來時,曾經看了幾眼你的老婆馬翠花,我認爲也是曖昧,你說說,曖昧到底是啥玩意兒?”
“哈哈,說不明白,說不明白啊。”笑了笑,周漢濱不解地說道:“老夏,有時候我還真是搞不明白,你現在是撒大網捕魚,你有這個必要嗎,你完全可以正兒八經地找個女朋友啊。”
“老周,我和你不一樣。”夏天說道:“我是家裡的長子,我責任重大啊。”
周漢濱道:“老夏,你別忘了,我也是家裡的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