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夏天分手時,除了感謝的話,謝奇還問夏天,“兄弟,爲什麼幫我們?”
夏天說得很直白,“各位都是我佩服的人,我幫你們,是想着有朝一日在我落難的時候,能盼望各位不落井下石或施以援手。”
謝奇點了點頭,鄭重地說:“小夏,你已經是我們兄弟了,咱們一言爲定,以後你的事就是我們大家的事。”
送走五位公社書記,夏天也出了茶館,他覺得這次來縣城屬於不虛此行,
但是,這個事不是小事,很可能會在藤嶺縣政壇掀起一場軒然大波,而他的角色屬於煽風點火,推波助瀾。夏天不知道自己做得對不對,萬一波及到自己身上,自己又該如此應對。
想了想,夏天決定去向好朋友老王頭請教。
三輪摩托進了縣黨校,夏天第一眼就往那片小樹林裡瞄。
縣黨校常務副長王石,一如既往地處於小樹林裡,劃拉着他那套自編的太極拳。
大上午鑽在小樹林裡,這小日子過得愜意自在啊。
夏天下車,鑽進了小樹林裡。王石只看了夏天一眼,繼續耍着他那套亂七八糟的太極拳,“小夏,你跑來縣裡幹什麼,縣裡沒有你需要參加的會議啊。”
夏天一本正經道:“這不現在是王縣長當家麼,我想來拍拍馬屁,順便看看有沒有便宜好撈,我們南嶴鄉窮啊,不撈白不撈嘛。”
王石耍完太極拳,走過來坐在了草地上,“你小子就偷着樂吧,你最近是走了狗屎運,什麼便宜都佔盡了,你還想撈什麼便宜?你總得讓人家也撈點便宜吧。”
夏天很是不以爲然,“老王頭,你什麼意思嘛,人都是貪婪的,人的慾望和追求是永無止境的,再說了,我又不是爲了我個人,我是爲了我們南嶴鄉的兩萬兩千百姓啊。”
王石微笑起來,“嗯,你小子相當崇高,爲人民服務,撈便宜都能撈得理直氣壯。”
夏天咧嘴一樂,“所以嘛,你要幫着我撈,我請你喝酒,喝得你死去活來,我陪你下棋,殺得你片甲不留。”
搖了搖手,王石笑道:“你小子讓我把話說完嘛,我的意思是你已經佔盡了便宜,你沒有必要再想着佔便宜的事,你只要把你已佔的便宜充分利用好,就能造福南嶴鄉的老百姓嘍。”
夏天不解道:“老王頭,你把話說清楚點,我哪兒把便宜都佔盡了?”
王石笑着說:“第一,你一落魄之人,一下子又是書記又是鄉長的,這是不是個大便宜?第二,機緣巧合,南嶴鄉的人事安排,除了個別人選之外,基本上都是以你的心願安排的,這算不算是個大便宜,第三,你小子我是早就看出來了,一朝大權在手,必定盡情使用,最怕的是有人管着你,現在好了,城東區委區公所不管你了,縣委派鍾成軍去管你,那等於是讓你自己管理自己,這難道不是天大的便宜?”
夏天呵呵笑道:“老王頭,照你這麼一說,我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了。”
王石哈哈大笑,“你小子也會不好意思?你佔的便宜還不止這些吧,靠海吃海,靠河吃河,你小子就沒幹過偷雞摸狗的事?鍾成軍當你的頂頭上司,以海防前線軍事建設的名義,你又能撈到多少好處?”
夏天咦了一聲,“老王頭,你的情報工作做得不賴啊,你不會也象程運來書記那樣,也在我身邊派了臥底吧?”
王石笑着說:“什麼跟什麼啊,是你的狐朋狗友白九龍來看我,他知道你我的關係,所以跟我說了說你在南嶴鄉的情況。”
原來是這樣,夏天問道:“老王頭,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也懶得說了,你就給點意見好不好?”
王石說:“我沒當過一把手,沒資格評論你,如果一定要我說的話,那隻能是我姑妄說之,你姑且聽之。”
夏天笑着說:“你個死老頭,說話怎麼這麼囉嗦啊。”
笑了笑,王石說:“作爲鄉鎮一級的領導幹部,要想冒出頭來,一是上面有人提攜,二是要幹出一些與衆不同的大事來,比方說你要造鍋底河大橋,這個想法這個思路就很好,既然你開幹了,那就得一定把它幹好。”
夏天點着頭說:“這個你放心,我不幹則已,要幹就非把它幹成不可。”
王石說:“但是,我聽說你把手下的人都趕到下面去,自己卻留在鄉政府裡,這是不是有點脫離羣衆脫離實際了呢?”
夏天微笑着說:“我脫離羣衆脫離實際了嗎?我可不這麼認爲。”
王石笑着說:“關於這一點,你要向你的老領導劉東風學習,他就是個不喜歡坐在辦公室裡的人,是一個聯繫羣衆聯繫實際的好榜樣。”
呵呵一笑,夏天道:“恰恰相反,這正是我對劉書記頗有微詞的地方。”
王石不解道:“不會吧,你這是什麼意思?如果我沒錯的話,你可是很很崇拜劉東風的啊。”
夏天問道:“崇拜但並不盲目,老王頭,你承不承認劉書記是因爲勞累才倒下的?”
王石點點頭道:“沒錯,劉東風要是不拚命工作,注意保護自己的身體,他至少還能再幹二十年。”
夏天道:“所以麼,身體是革命的本錢,我可不想四十歲就被人稱作小老頭,我是準備要活兩百歲的人哦。”
王石笑道:“你這是偷換概念,你說的是勞逸結合,我說的是聯繫羣衆聯繫實際,這兩回事嘛。”
夏天壞壞地一笑,“老王頭,你是黨校常務副校長,可以說是滿肚子的政治理論,我想請教一下,什麼叫做政治呢?”
王石樂了,“臭小子,你要班門弄斧,要關公面前耍大刀嗎?”
夏天收起笑容說:“我認爲政治就是人事,人和事。”
王石也認真地點着頭說: “不錯,政治即人事,說出了政治的本質。”
夏天說:“所以,我認爲政治重在一個治字,治什麼?就是治人,人事人事,治住了人,事就不是個事了。”
王石微微地笑起來,“你的意思我大概已經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