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小洲和陳思瑤並排出發。
左彬和郭小洲的秘書尤成稍作猶豫,兩人慾要拔腿跟上。
但樑應奇卻小聲阻攔,“讓他們倆單獨去吧,你們要是跟上,人家周支書沒準不給好臉色看。”
這句話令顧正海也跟着支持,“都回來吧,我們去村裡參觀下西紅柿種植。”
就這樣,郭小洲和陳思瑤走上了村裡的一條小徑。
小徑的寬度可以容三四人並排,兩邊種植着西紅柿和稻穀,雜草中還綻放這一些不知名的野花,夾雜着泥土和植物的馨香,飄散在空氣中。
走在這樣的純淨天地間,兩人似乎都在感受難得的鄉間悠然情趣,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郭小洲主動開口問,“聽說陳主持採訪過周槐支書好幾次?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陳思瑤似乎沒想到郭小洲的開門話題是周槐,自打她成人後,不管是在大學裡,還是回到老家參加工作,一直不乏各種男人追求。甚至景華當地有些人冒着惹怒汪自遙的風險,或暗示或糾纏。
這些人中就有景華縣的兩名縣級領導。
那些沒有表現出曖昧情愫的男人,大多也願意和她多說說話,有的以長輩的身份關心她的個人問題或者生活。總之,沒有男人不願意和她相處,和她說話聊天。
但郭小洲不一樣,他和她在小豐鎮見面後,也有過幾次相遇,但她感覺,郭小洲根本沒有沒有表露出任何男人的天然攻擊性和佔有慾望,甚至有些躲避和遠離的姿態。
陳思瑤開始還以爲這是郭小洲一種欲擒故縱的手段,但接觸幾次後,她發現,自己還真想差了。人家是真沒把她放在眼睛裡。
她微微有些不自在的看了郭小洲一眼,回答道:“據我的瞭解,周支書是o型血的人,o型血的人很有現實行動性,一旦心中有了目標或目的,就會表現出猛烈的行動力。”
“實幹型炮灰女配的無限逆襲。”郭小洲點點頭。出來調研前,他看過周槐的幾篇報道。比如,周槐是退伍軍人,是帶頭致富能人,是“人民的好支書”等等。
陳思瑤說:“周槐是光明村的英雄,他帶領光明村走上了致富道路,在同等條件下,光明村的人均產值超過周圍鄉村的幾倍還多。但是,往往具有英雄式性格的人,都不能忍受自己的境遇而常常和周圍的人,特別是領導者發生衝突,這些衝突不僅會導致自己心情不快,而且還要招致周圍人的批判,這就是因爲o型血的人身上除了堅韌這個好品質外,還有倔強這個亦正亦邪的特質。”
郭小洲若有所思道:“這就是他和鎮領導不合的主要原因?”
陳思瑤點頭接着搖搖頭,“性格是其中的主要因素。他這個人難以通融,一言既出,絕不收回,有時候明知自己錯了也不會承認。這就使得他顯得過於固執了。這種固執往往成爲與領導發生矛盾的誘因。再加上o型血人本身具有的自大的傾向,這時候,倔強就成爲他的致命傷。兩年前,苗禾就提名他擔任宏昌鎮副鎮長,但被全部領導否定。而最近幾年,太多的採訪和接待讓他覺得厭煩……”
郭小洲笑了笑,沒有說話。
陳思瑤說:“我和他接觸得比較多,比別人稍微瞭解點他。總的來說,他比較有才,也具有實幹精神,衝動、自信、熱情、成功慾望強,這些性格都是優點,但事物總是有兩面性的,他的自尊心過強,正是這種過強的自尊心使得他成了堅韌和倔強的結合體。請問郭書記,您會提拔這樣的人才嗎?”
郭小洲沒有直接表態,到了他這個位置,最忌隨口說話,他淡淡一笑,說:“不提拔下屬是不對的,光提拔下屬也是不對的。用將者必用其才,無纔不能成將。”
陳思瑤看着他清秀但堅毅的側面,腳底一滑。
說心裡話,她這一滑,不是有意爲之。雖然她答應了汪自遙,但語言和行動永遠是兩回事。作爲一個外表柔和但內心堅韌的女子,讓她刻意去勾引一個有夫之婦,她還真不知道怎麼做。她有時候會這樣想:要是這個男人主動誘惑她,她就順其自然吧。
可是,哪怕她腳底打滑,哪怕他們近在咫尺,郭小洲也沒有伸手的意思,只是說:“路滑,小心。”
陳思瑤站穩身子,聲音有些低,有些滯,“沒事……”
郭小洲沒有去看她的表情,擡眸望向前方,“大棚還有多遠?”
陳思瑤笑了笑,動作依然有些僵硬,“快了……翻過前面的小山包就是。”
郭小洲駐足等着她,等她趕上時,他纔開始邁步。
在翻閱小山坡時,出現一條小水渠,郭小洲走到水渠邊,慢條斯理的伸手去洗了一把,陳思瑤默默從身後遞過來兩張紙巾。
郭小洲沒有拒絕,客氣的說了聲,“謝謝!”
陳思瑤蹲下身把手伸到清亮的水中。水渠的水流很急,估計是上方在開閘放水,水流帶着白沫的浪花“呼啦啦”直奔而下。
郭小洲看着她極爲好看的腰和水中雪白的小手,移開目光,看向四周的樹木林果,感嘆道:“誰說景華的農村是窮山惡水?光明村就是個鮮明的例子。”
“聽說以前這個村光禿禿的,全是土巖地,是周槐退伍後,帶着全村人改變了光明村的面貌。”陳思瑤站起身,抖出一張雪白的溼紙巾手擦拭着雙手。
“你以前走過幾次這條路?”郭小洲的前額上隱隱出現一層細汗,但從陳思瑤的角度看,像是透着一層光輝。
“兩次……”陳思瑤眼睛裡倏忽閃過一絲調侃的微笑,“郭書記是怕我把你引入岔道了嗎?”
郭小洲灑然一笑,“我能指望陳主持高擡貴手,不把我引入歧途嗎?”
陳思瑤故意沉吟半晌纔回答“我考慮考慮覓仙。”
“在你考慮清楚前,能告訴我,前面應該走哪條路嗎?”
陳思瑤擡頭,看到前面上山的兩條小道。其中一條要通過一個核桃樹林,另一條是旱地西紅柿小道。相比而言,走西紅柿地會比較快捷,走核桃林的道路稍微崎嶇了點,還要爬兩個岩石包。她眼珠子一轉,筆直朝核桃林的方向走去。
然後回頭,帶着挑戰的意味說:“這條路可不好走喲!”
郭小洲無拘無束的脫掉西裝外套,挽起白襯衫的袖子,露出結實有力的胳臂,大笑着說:“我這個人,就是喜歡不走尋常路。”
他的笑聲直衝陳思瑤的腦門。她連忙抑住心跳移開眼睛,快步走在前頭。
兩人穿過一片核桃林,前面出現一個半人高的小山坡,陳思瑤大概是心裡處於一種複雜的境地,已經習慣走山路的她,又特地穿了平底鞋的情況下,在一腳踏上山坡時,腳下的碎石崩裂,她驚叫一聲,整個身體往後跌去。
這一次不由得郭小洲不伸手,他正好在她身後,幾乎條件反射地伸出雙手。
瞬間之後,一道柔潤的身子落入他的懷中,就郭小洲想來,即便抱住她,但馬上鬆開即可。但他高估了自己的力量,也低估了身高一米七的陳思瑤的體重。
更關鍵的是,他的支撐腿也在小山坡上,凌空下跌的力量和慣性疊加,他的一支腿下的碎泥崩裂,兩人齊齊向坡下倒去。
陳思瑤再次發出一聲驚叫。
好在落地時,郭小洲在下,她在上。
郭小洲只覺得有兩道軟中帶硬的肉坨砸在他的臉上,同時還帶着一股好聞的體香。兩人同時發出驚呼。
陳思瑤慌亂中要爬起身,但腳下再次一滑,第二次砸在郭小洲身上。
郭小洲本能的側翻,但中途又條件反射的伸出雙手,再次摟抱住她。
兩道身體翻滾半米。
陳思瑤急忙從地上爬起來,看到郭小洲的手臂被碎石劃出兩道血口,她惶恐又不安的說:“對不起,對不起,讓您受傷了……”
郭小洲冷靜得象從來沒有發生過似的,從地上爬起來,先問,“你沒事吧。”
“我沒事……”陳思瑤說到這裡,右腳一軟,輕“呀”了一聲,當即皺起黛眉,試探性的動了動右腳,弱弱道:“好像腳崴了……”
“腳崴了,嚴重嗎?”郭小洲挑了挑眉頭。
陳思瑤的聲音越來越軟,“不是很嚴重……”但她邁動右腿時,不由發出一聲呻吟。
郭小洲有些爲難,但這樣的情況,他無法把她扔在這裡,他擡頭看了看前方,“到大棚還有多遠?”
陳思瑤低聲道:“翻上去就是……”
郭小洲伸出右臂,“來,扶着我,先到大棚。”
陳思瑤猶豫幾秒鐘,伸出左手,搭在郭小洲的右臂上。
兩人扶持着一步步越過山坡,放眼是幾十座巨大的蔬菜大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