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半,摩洛哥大酒店停車場。
郭小州趕到摩納哥酒店前時,酒店門前已拉起警戒線,門前站滿了警察。他沒有急着闖入警戒線內,而是駐足聽圍觀羣衆的議論。
“聽說是公安局長*** 中 ※ 文 * 網 **?是未成年少女,被人家父母親戚堵了門,聽說局長被打死……”
“難怪剛纔來了救護車……曖!知道是哪個局長不?”
“都是瞎扯淡,我表弟在酒店工作,他最清楚……”|
“那快說,到底咋回事?”
這人壓低聲音,神神秘秘道:“你們聽說一中失蹤的兩個女生的事情吧。失蹤二十幾天了,人家親戚全省瘋找,嘖嘖!沒想到,就被人關在摩納哥酒店裡頭,而且做了小姐,發生了什麼事情,你們懂的……”
“啊……聽說失蹤的是兩個校花……我曹……”
“我擦!什麼世道。”
郭小州聽到這裡,身上的電話響起。
電話是詹邵文打來的,“郭縣長,您到了現場沒有,我在大門等您。”
“我已經到了,縣委縣政府有什麼領導過來現場?”郭小州問。
“歐書記和辛縣長正在省裡跑招商項目,大概會在兩個小時候後才能趕回來,我打聽到的消息是,縣委秘書長陳柏君和政法委書記劉子健暫時負責處理。”
郭小州一邊朝警戒線走去一邊問,“具體發生了什麼事情?”
詹邵文說,“我也是剛剛趕到,警察方面什麼都沒有透漏,目前還沒有掌握具體情況,聽到的都是傳言。”
郭小州剛穿越警戒線,兩名警察立即過來呵斥,“幹什麼,出去!”
詹邵文立刻跑過來,大聲道:“你們幹什麼,這是我們陸安的郭縣長。”
兩名年輕的警察狐疑地上下打量着這個看起來比他們還年輕的縣長,雖然他們有聽傳聞說新來的縣長很年輕,但心裡認爲這個所謂的年輕只是相對而言,絕沒有想到會年輕得有點過份。
“對不起,郭縣長……”兩名警察幫郭小州拉開警戒線。
郭小州向他們點了點頭,跟着詹邵文走向酒店。
詹邵文路上低聲介紹情況道:“問題好像很嚴重,田文龍局長正在醫院急救,酒店的娛樂場所被清空,十樓客房部被封鎖,我打聽的消息說,十樓還有十幾名鬧事者被關……”
郭小州看了他一眼,本來想問他怎麼沒上十樓瞭解事情的真相。這本來就是政府辦公室主任的工作,但看了看詹邵文的表情,肯定是不讓他進去十樓。因此他也就閉口不問。
兩人乘坐電梯來到十樓。剛出電梯口便遇到一組警察阻攔。
“警戒重地,閒人免進。請兩位止步。”一名警察伸手示意。
詹邵文大聲呵斥道:“知道他是誰嗎?陸安縣郭縣長。”
郭小州心想,一個縣辦公室主任,在外邊還老拿縣長的名義出頭,而且還沒有什麼效果。這證明縣委的強勢和縣政府的軟弱。
警察立刻一呆,他當然知道對方口中的郭縣長是誰,今天整個縣城都傳遍了,剛上任的縣長姓郭,很年輕。但是他接到陳柏君和政法委劉書記的命令,沒有他們的同意,任何人都不許放進來。就是進入十樓的警察們,也都簽署了保密協議。
警察微一猶豫,挺直胸脯道:“對不起!請您直接跟政法委劉書記聯繫,我們命令在身。”
詹邵文眸子一寒,沉聲呵斥道:“這還是不是在陸安縣,一縣之長都不能進去?後果和責任你承擔得起嗎?”
“請領導理解。我不能違背縣委和政法委領導的命令。”這名警察彎了彎腰,額頭上顯出汗珠。陸安縣政法系統這兩年是鐵板一塊,特別是公安系統,除了歐書記和田文龍的命令,就是政法委劉書記和辛縣長說話管用。別的縣委領導,一律靠邊站。
“太不像話了,你是誰,屬於哪個部門?”詹邵文徹底怒了。當着郭小州的面,他一再吃癟,被人砍輕。
“我叫高濤,縣刑警大隊副大隊長。”高濤只能硬着頭皮回答。
郭小州眯起雙眼,說實話,他心底也充滿了怒火,一個縣長居然命令不了一個警察,說出去簡直就是個笑話。他低聲對詹邵文說,“你給劉子健書記打電話,就說我來了,問他我能不能進去。”
詹邵文無奈地拿出電話,撥通劉子健的電話。
兩分鐘後,劉子健、陳柏君和兩名中年警察走了過來。
遠遠的,陳柏君陪笑道:“郭縣長!是我的失職。正準備通知您的……”
政法委書記劉子健大聲呵斥一羣警察,“你們是吃乾飯的,縣長都敢攔,這身警服還想不想穿了。”
他們在裝,郭小州也笑着說,“沒事!這證明我們的警察同志們職責到位,不受外界影響,值得表揚。”
陳柏君和劉子健見郭小州宛如沒事一樣,不急不躁不怒,這等養氣功夫他們不得不佩服。
政法委劉子健書記向郭小州介紹了他身後的兩名副局長。
一名是公安局黨委副書記、政委鄭金燦,年齡四十三歲,頭髮微禿,身材矮瘦,說話的口音很重。主管全縣公安機關思想政治工;分管政工、黨建、見義勇爲工作;協助局長分管紀檢、監察、督察工作;掛點富山所、資管所、信陽所。
另一名是常務副局長賴永毅,分管網監大隊、刑偵、治安;協助局長分管指揮中心;掛點中心所、路官所、亭盤所。
兩位局領導對郭小州的態度很客氣,但透着距離。
幾人沒有過多的寒暄,走進一間臨時會議室。
會議室內坐着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看到一羣領導進來,他們跟着起身。目光同時落在郭小州身上。
陳柏君介紹道:“這位是陸安縣郭小州縣長!郭縣長,他是摩納哥酒店的總經理林森;這位是酒店客房部經理吳箏。”
林森和吳箏對郭小州倒是很恭敬。
雙方彼此都對對方的年輕感到驚訝。
作爲縣長,正處級實職一把手,郭小州年輕得令人不敢相信。
但是作爲摩納哥大酒店的總經理,林森同樣年輕。
一行人隨便入座。陳柏君看了劉子健一眼,見劉子健低頭喝水,沒有開口講話的意思,他只能拿起會議桌上的筆記本,對郭小州彙報道:“郭縣長,今天摩納哥酒店發生了一件不愉快的事件,事件的起因是一中的學生家長們在酒店客房找到了失蹤二十天的女兒,我們縣公安局局長田文龍同志恰好也在偵辦這個失蹤案件,雙方在酒店相遇,彼此都有所誤會,發生了語言和肢體上的衝突……”
郭小州忽然打斷陳柏君的話,淡淡問:“陳秘書長的意思是田文龍局長來摩納哥酒店,是爲了偵辦失蹤案?”
陳柏君和在坐在公安局領導同時色變。
他們都知道事情真相,如果真相曝光,事態之嚴重影響之惡劣,整個陸安的黨政領導和公安領導都脫不了干係。
陳柏君和劉子健在向歐朝陽彙報後,歐朝陽指示嚴密封鎖消息,命令陳柏君和劉子健務必要和學生家屬快速達成和解協議,不惜任何代價。
但誰知,新來的縣長郭小州卻不知怎麼得到消息,而且跑來現場。縣長親自過問這件事情,合情合理合法。
陳柏君沉吟半晌,他自然不敢也不會把話說死,否則一旦真相曝光,他就等於自陷泥坑。“這要等田文龍自己回答。”
郭小州的眼睛瞟過劉子健、鄭金燦、賴永毅等人,落在林森和吳箏身上,淡淡道:“我要真相。”
在場的人全都避開郭小州的眼睛。
“怎麼?沒人回答我的問題?”郭小州再次問道。
正在這時,陳柏君的手機響起,他對郭小州說,“是歐書記的電話……”說完走出會議室,關上門,小聲說,“歐書記,郭小州趕到了摩納哥大酒店……”
“他怎麼知道了?”
陳柏君鬱悶道:“我也不清楚,消息已經嚴密封鎖了……”
“封鎖得住嗎?現在最關鍵的是做好學生家長的工作,大事化小,郭縣長那邊……你把電話給他,我和他談。”
陳柏君拿着電話走進會議室,低聲對郭小州說,“歐書記的電話。”
郭小州接過手機,客客氣氣道:“歐書記!”
歐朝陽的聲音比往常柔和很多,“郭縣長!我和辛福同志都不在家,摩納哥酒店的突發事件,就辛苦你了。情況是這樣的……”
歐朝陽也沒有過多的隱瞞,把真相簡單介紹了一遍。語重心長道:“事情的嚴重性你我都明白。當前我們暫時不考慮處罰誰的問題,縣委縣政府必須要做的是控制影響,不要讓事態升級發酵,一旦傳播開了,對陸安的名聲和經濟建設是巨大的打擊。”
郭小州說,“您的意思是?”
“爭取小範圍,快速解決。”歐朝陽說,“我建議馬上成立工作組,由你擔任組長,柏君和劉子健同志任副組長,你們馬上啓動和家屬的談判,他們有些什麼要求,咱們儘量滿足。當然,不能讓他們獅子大開口。”
郭小州沉吟道:“不上報順山市委市政府?”
歐朝陽是官場老手,他當然不會承認,而是說,“有限度的彙報。”
說到這裡,郭小州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歐朝陽打算捂蓋子。
而陸安縣目前唯一有動機,有能力揭蓋子的人,只有他。
他不答應歐朝陽,要揭開這個蓋子,整個陸安將會有一場地震。省委市委的大板子打下來,誰都不好受。同時,也等於正式和歐朝陽撕破了臉。雙方以後都沒有任何迴旋餘地。
從這個事件的破壞力方面說,作爲剛到任的縣長,他或許是唯一不會受影響的人。
如果不揭這個蓋子,他就等於相應獲得了一個甚至兩個交換條件。揭還是不揭,揭了他有什麼好處,不揭有什麼好處,他必須要快速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