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被踢開後,出現在郭小州三人眼前的是前不久剛認識叫霍哥的“熟人”。跟在他身後的除了一羣“二世祖”,還有三個身穿警服的男子。
“我cao尼瑪,在武江這一畝三分地上,居然有人敢忽悠你大爺。”霍哥臉色猙獰着衝進來,擡手指向臉色不正常的齊大保嚷嚷道:“還公安局長?瑪德!到了你現原形的時候了。”
跟着他身後的一羣小青年開口起鬨。
說話難聽之極。什麼騙子,招搖撞騙,假冒警察等等。
郭小州撇了來人一眼,便側頭觀察齊大保和詹邵文的反應。
詹邵文臉色慘白,他倒是不擔心被人痛打一頓或者出醜出什麼洋相。他擔心的是郭小州受了牽連,遭受侮辱。所謂“主辱臣死”,相對服務於縣長的他,主子受到了侮辱,他這個“臣子”無疑會成爲不二的出氣筒。更悲催的是,他好不容易創造出的好機會和好事,轉眼就變成“壞事。”
而這個罪魁禍首就是他的好朋友齊大保。他好心好意替齊大保分憂,幫他介紹郭小州,他卻一時衝動,打抱不平,結果自己惹了大麻煩不說,還牽連了自己。
衝動是官場大忌,任何一個想走遠的官員失去了理智就意味着沒有了出路。難怪齊大保越混越下,簡直就是不堪救藥。真不該啊……怎麼就心軟了呢,怎麼會把齊大保這種死不悔改的莽漢帶來呢?
但是他心裡再怎麼悔恨,都沒有用,作爲政府辦主任,他的使命就是替縣長分憂解難。雖然看起了情形已經遠超他的能力範疇,但他還得硬着頭皮出面。
於是,詹邵文賠着笑臉起身,“各位,各位,我們不是騙子,我是陸安縣政府辦主任,這是我的證件……”他一邊從手包裡掏證件,一邊朝霍哥等人走去。
“陸安是哪?你們誰知道?”霍哥根本不接詹邵文的證件,不耐煩的伸手一撥,拖着長長的聲調盯着齊大保說,“我們要看這位聲稱公安局長的證件。”
曾經有很多人對齊大保說,你這個性格必須得該,任何事情都要三思而行。如果想繼續在官場混,就要改變直率的性格、不能較真和認死理。特別是面對上級領導時,該低頭一定得低頭。
連詹邵文也無數次告誡他,“你今天的結局已經證明了‘性格決定命運’。”
齊大保則理直氣壯回答說:“體制內的某些現實可能會使人有所取捨,但性格這個東西很難改變。在捍衛核心價值觀上,我永遠不會妥協。”
其實,他內心也開始彷徨和迷茫,他甚至一直在等這一天。被徹底打倒在地,再也沒力氣爬起來。
只是他沒想到這一天來得如此之迅猛。特別是他看到了三名警察胸前佩戴的“警務督察”專門的銀色徽章時,就知道他的麻煩大了。如果他還在公安局長位置上,他自然毫無懼意,自己站得正,行得穩。但是,他現在的身份只是一個縣衛生局局長,在省會城市冒充公安局長身份,好事壞事傳出去都是政壇醜聞。雖然說這件事情可大可小,畢竟沒有造成比較惡劣的影響,甚至帶有見義勇爲的性質。
可是,從法律意義上來說,他已經越位,已經失去了主動權。
今天這事,他認栽,唯一的希望是別牽連了詹邵文,影響到了郭小州縣長。
他默默起身,語氣有些頹然道:“是我陸安縣衛生局局長,去年是縣公安局局長……”
“哈哈!你們都聽見了,他說什麼,衛生局局長?我考!剛纔他是怎麼牛逼哄哄的,‘想玩,想和我這個公安局長玩?你們誰有膽報上名字。我還不信治不了你們?’”
他的兄弟們也學紛紛着齊大保的語氣說:“怎麼,還想審審我的證件?”
詹邵文心急火燎地陪笑敬菸,“各位大哥,都是誤會,我們也是國家公務人員,剛纔是見義勇爲……”
“見義勇爲?見你妹?”
“一幫招搖撞騙的傢伙,呸!還特麼見義勇爲……”
一羣“二世祖”不爽了,有的還破口大罵。
霍哥邪笑着問身旁的警務督察人員,“肖隊長,國家公務人員就能假冒警察局長招搖撞騙嗎?”
肖隊長冷聲道:“根據我國法律,冒充人民警察招搖撞騙,其行爲已構成招搖撞騙罪。請你們三人跟我走一趟。”
三人跟他走?連郭縣長都要帶走?詹邵文真是欲哭無淚,尼瑪拍馬屁拍到了一堆牛糞上,郭縣長還未上任,就被他搞進了局子裡,雖然很快可以解決問題,但出通醜卻避免不了的。
齊大保鐵青着臉,“這是我個人的問題,我可以跟你們回去調查,和他們無關,請你們尊重法律……”
“無關?同志你自稱擔任過公安局長,怎麼法律意識如此淡薄?我告訴你,什麼是招搖撞騙罪?它侵犯的客體是國家機關的威信及其對社會的正常管理活動。就算你們是國家公安人員,但也不能超脫法律。”
另一名警務督察語氣嚴肅道:“根據我國法律,行政機關工作人員冒充司法機關工作人員,職務低的國家機關工作人員冒充職務高的國家機關工作人員。招搖撞騙,是指以假冒的身份進行炫耀、欺騙、如騙取愛情、職位、榮譽等,原則上不包括騙取財物……”
詹邵文的臉色更加慘白,他不時看向郭小州,心想現在向這三名警務督察人員爆出郭小州縣長的身份,利大還是弊大?郭縣長是什麼態度?
郭小州卻依然風輕雲淡,不慌不忙坐在椅子上,還點燃一支香菸。就這份養氣和定力功夫,就讓詹邵文自嘆不如,人家年年輕輕的能坐上縣長寶座,不是沒有道理的。
“帶走。”肖隊長大手一揮。
兩名警務督察人員快步朝郭小州等三人走去。
齊大保大聲抗議道:“是我個人的事情,我一個人和你們走一趟,憑什麼要帶我朋友……”
詹邵文一邊朝後退縮,一邊嚷嚷,“你們不能隨便帶人,這是我們縣的郭縣……”
“長”字沒說出口,郭小州將菸頭掐滅在菸灰缸內,似笑非笑地着說出一句,“警察同志,請問你們有沒有觀看走廊裡的監控錄像?”
肖隊長眼神閃過一道猶豫,他當然是看過錄像的,也知道這個霍公子是什麼貨色,但無奈人家的父親是廳裡的重要領導,省公安廳副廳長兼省治安總隊總隊長。
他接到霍公子的電話後,馬不停蹄趕來“藍天麥燒”,第一時間提取酒店的監控錄像辯分。作爲警務督察局二中隊的副隊長,他半閉着眼睛都能認出武江公安局各分局的所有正副局長,包括局長們的所有資料都瞭然於心。
所以他看了視頻錄像後,肯定的說,這個人不是武江轄區的任何局長。說實話,他也看不慣霍公子欺男霸女的作派,他不想爲虎作倀,於是提醒說齊大保很有可能是外地縣市的公安局長。
一聽說是外地縣市的局長,霍公子“二”勁大發,蹦跳着喊:“麻痹的,原來是個外馬,走,去搞死他們……”
面對郭小州語氣平和但又帶着尖銳的問話,肖隊長搖頭,“暫時還沒有看……請你們配合我們的行動,先跟我們回去調查,有問題解決問題,沒問題就皆大歡喜。法律尊重事實。”
他這句話其實是帶着暗示的,意思是你們不妨先跟我們回去,借坡下驢,霍公子消了氣,回去再放你們走人。大家皆大歡喜。
反正詹邵文是聽出來了,他也把“郭縣長”的身份一口吞了回去。心想,雖然結果不算如意,但目前也算是最好的結局了。
在他的想象裡,郭小州應該聰明地避開霍公子的鋒芒,無非是跟着警察走一趟,又沒犯什麼事情,過去說清楚走人。這事情也不會傳回縣裡,避免成爲笑料。
只是,他想要郭小州看重他的希望已經破滅。
但是他沒想到,這位郭縣長居然和齊大保一樣倔強,一樣的不識時務。
郭小州手指霍哥等年輕人,淡淡問,“警察同志,他們你也一起帶回去調查嗎?”
“他們……”肖隊長的目光有些猶移。
但另外一名警務督察卻厲聲呵斥道:“讓你們走就走,哪那麼多廢話。”
郭小州臉上露出若有若無的嘲諷之色,看着肖隊長說:“你們開口閉口法律,那麼請告訴我們,法律的意志和尊嚴在哪兒?我提醒你們,先去看看監控錄像,再行使你們的權利。”
郭小州現在的氣場已經和以前完成不同,看上去依舊陽光而年輕,但卻多了些內斂的威勢。掌一縣數十萬人口的政府首腦,豈是普通官員可比的。
別說肖隊長也看出了郭小州身份的不凡。就是霍公子也有所疑慮,他平常也接觸過不少和父親平級的領導們,他們身上散發出來的權利氣勢,郭小州身上也有。
但另外兩名稍顯年輕的警務督察人員卻沒有這份眼歷,他們一邊上前一邊拿出“哐當“響的手銬,“我們帶你們回去就是爲了調查情況,請你們配合,否則我們直接銬人帶走……”
齊大保和詹邵文臉色齊變,兩人不由自主擋在郭小州身前。
“要帶帶我。”
“這是我們陸安縣縣……”
“誰要在這裡銬人啊?“門外忽然傳來一道威武的聲音。
詹邵文發現今天不是他的幸運日,兩次想曝光郭小州的身份都被人打斷,他鬱悶地擡頭向門外看去。
三個四十多數歲的中年男子並排出現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