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小洲沒有直接告訴姜東江,而是通知了安瑾。安瑾在京都下了飛機,接到郭小洲的電話,她馬上給姜曉瑩打電話,問她願意不願意跟她當助理。
姜曉瑩當然求之不得,她從小跟母親學音樂舞蹈,夢想也是文藝舞臺。只不過最後聽了父親的話,沒有報考音樂學院。
而她又屬於歷經風霜的女子,見過最奢華和最黑暗,擔當安瑾的助理絕對是絕配。以她的人生閱歷,一個從淤泥中爬出來的女子,任何人想對安瑾動什麼壞心思都不再可能。她能做出最有效的提前預判和預防。
姜曉瑩什麼行李都沒拿,單身出了江心島,然後直奔飛機場,去京都和安瑾匯合。
當然,在上飛機前,她第一次能挺直腰給父母打去電話,告訴他們她已經離開了原來的“企業”,新工作是給安瑾當助理。
姜曉瑩的母親喜極而泣,父親姜東江老淚縱橫!
郭小洲則坐鎮和歐化工,指揮投資方和職工代表之間的談判。
徐有才是每隔幾十分鐘便拿着即時談判結果前去向郭小洲彙報。郭小洲則給出他的建議和談判重點。
談判其實並不順利,勞資雙方的要價差距比較大。
但是,就在姜東江出去接了個電話後,他在談判中態度驟變,作爲談判代表骨幹和發起人的他一變調,職工一方自然是頹敗千里。
好在郭小洲也沒有趁火打劫,還是給出了對職工方比較有利的條件。
下午三點,雙方終於達成協議!
郭小洲讓徐有才雷日新等人安排職工代表吃飯慶祝。
他則馬上向廣漢市委市政府方面做了彙報。等他結束和水長生的通話,姜東江敲門而入,態度非常恭敬地要請他去家吃飯,說他老婆已經請假在家準備酒菜云云。
郭小洲知道他的態度爲什麼會變化如此之大,他笑着請姜東江坐下,親自給他倒了杯水,“謝謝姜總工和嫂子,我現在正在黨校學習,今天刻意請了一天假,晚上還要趕回學校上晚自習。”
姜東江似乎變了個人,態度恭敬說,“我和內人非常感激郭書記的大恩大德,拿什麼回報都不夠,一頓飯是我們的心意……”
郭小洲笑着說:“其實說起來,是我要感謝曉瑩,有她去照顧指導安瑾,安瑾的生活和事業就能趨於穩定。姜總工,請轉告嫂夫人,等下次安瑾和曉瑩回家看你們時,我一定上門做客!”
“可是……”能言善辯的姜東江不知道說什麼話了。
郭小洲說,“姜總工,以後和歐化工不僅在技術方面要仰仗您,在其它環節上您也要扛大旗,我打算讓您在擔任總工程師的同時,兼化工集團的副總經理。除了總廠之外,另外幾家小廠子您也要分擔下。”
很多人可以順從某些力量,但絕不可以屈服於某些力量。姜東江便是極好的例子,他從一個刺頭變成溫順小貓,連聲保證,要用實際行動報答郭小洲對他們家的大恩大德。
送走了姜東江,郭小洲接到了上官齊的電話。說具體簽約時間已定,要求郭小洲務必親自出席。並說簽約儀式的規格很高,包括縣市政府的領導和省一級的相關領導機構都會來人。
上官齊和盧大鬼貴已於前幾天離開了廣漢,一起奔赴盧大貴的老家,同行的還有陳開集團的董事易凡。
易凡是陳開集團西進的全權代表。
正式簽約前,一系列造勢有條不紊的開始。首先是通過煤炭報對新組建的“開來能源集團”進行報到。
第一篇報道標題是“開來能源集團推進煤炭產業轉型升級絕不要“帶血的gdp”。”
文章重點強調,開來能源集團在引進外地資本的同時,把出路放在如何調結構轉方式上。大力抓好產業轉型升級,要把轉方式和調結構作爲主要任務,下大力氣做好產業轉型升級,加快產業由低端向中高端邁進,決不能因爲經濟下行壓力大,又回到粗放式發展的老路上去。
在煤炭報打出第一槍後,上官齊也推動他的人脈資源,包括甘家在部委工作的幾個長輩也向xx能源集團施壓。
xx能源集團開始並沒有買賬,當地檢察機關依然馬不停蹄追查盧大貴。
但是在第二天,西山省省委書記在一次省人大常委會議上高調錶揚了剛組建的“開來能源集團”,說煤炭發展的瓶頸在於傳統產業走下坡路,新興產業沒有做起來。而開來能源集團率先提出改造提升傳統產業,加快傳統產業同信息產業和新興產業的融合步伐,加快從原材料粗加工向精深加工轉變,把功夫放在延長產業鏈、拓寬產業面之上,要求全省堅決完成地方煤礦關閉整合技術升級任務,大力推進煤炭產業轉型升級,絕不要“帶血”的gdp。”
可以說這是盧大貴的運氣,沒有人能把關係走到省委書記身上去,只能說,煤炭報關於開來能源集團轉型升級的報道,恰好契合了省委書記的思路。作爲能源大省,最怕的是經濟滑坡,環境危害和礦難事故。而煤企轉型升級,則能有效制止這三大怕。
省委書記的發言把“開來能源集團”徹底推向了公衆。
於是這樣一個在西山省並不起眼的小能源集團吸引了大量媒體的眼球。
xx能源集團立刻開始重視起來,派專人調查瞭解與盧大貴的兩個合作方。這一查不打緊,原來盧大貴的背後站着宋家和甘家。集團高層當即召開臨時會議,立刻放棄了對盧大貴礦山的吞併計劃,並通知相關部門結束對盧大貴的稽查。但是敏感的媒體依然挖掘到了一部分信息。
第二天有幾家網站刊載了xx能源集團對煤礦主的惡意吞併事件。事情在網絡上一經渲染,立刻引起口誅筆伐。
xx能源集團高層有的奔赴京都找路子,有的直接找省委省政府領導,希望化解這次風波。
郭小洲的本意也不是要對xx能源集團進行報復,他只是希望在西山打響第一槍,連xx能源集團都服軟了,別的小魚小蝦還敢來打秋風嗎!
最重要的是,他不想把xx能源這個能源界的巨無霸徹底得罪,現如今,真正的超級大企業背後,誰沒有幾座擎天靠山呢。
能借這個事件和xx能源搞好關係,對開來能源將來的發展大有裨益!
於是,當西山省某個分管礦山的副省長出面和開來能源打招呼後,開來能源放棄了後續的一系列造勢和輿論運作。
可以說,盧大貴的煤礦風波是從輿論造勢開始,又從輿論造勢而結束。
對於簽約儀式,作爲陳開的董事長,郭小洲的出席簽字責無旁貸。
當天下午,郭小洲趕回了武江,剛進校門,卻接到了一個陌生電話。由於號碼的號段和成剛秘書曹方的很像,他沒怎麼猶豫便接通了。
“你好,請問你是陳塔新區的郭小洲郭書記嗎?”
“你好!我是郭小洲。”
“我是省政府辦公廳的小趙,趙長天。周其昌省長晚上要見見你,你有時間嗎?”
新上任的省長要見他,郭小洲有些納悶有些意外的驚喜,這證明新任省長對陳塔新區對他非常重視,至於問他有沒有時間,那不過是人家的客套話,他難道還能說他沒時間?
意識到對方很可能是周其昌省長的秘書時,郭小洲很客氣地稱呼對方爲趙處。按配置來說,省長的秘書是妥妥的副處級。
“趙處!首長召見,我肯定有時間。您直接吩咐就是。”
趙長天笑了笑,“首長晚上十點後有時間,郭書記剛好下了晚自習趕過來,地點是……”
“記下了,我一定準時趕到。”
“郭書記!晚上見!”
“晚上見!”
結束通話後,郭小洲站在原地楞了幾分鐘。
他在網站和報紙上看過周其昌的相片,堂堂正正的相貌,他看到相片上有種熟悉感,總覺得像是在什麼地方遇到過似的。但一看周其昌的履歷,人家一直在京都的幾大部委工作,期間到遼城下掛過,足跡沒有到過西海的任何地方。
他頓時以爲是曾經見過和周其昌面貌相似的人。
一個新任省長要見他,而且是非官方的見面。這其中的意味,不得不令他深敲。就是論級別,論陳塔新區的重要性,周其昌要了解陳塔的情況,也不大會自我降級召見他。原則上召見錢漢甚至謝富麗比較符合邏輯。
特別是私下召見,這裡邊的韻味就更多了。
但是不管怎麼說,周其昌跨級別召見他,都顯得不合常理。
郭小洲把頭想破了都沒有想出個所以然。
他去黨校辦公室銷了假,然後踩着點進了教室上晚自習。
晚自習結束後,他和同屋的雷萬里華光雄等人打了個招呼,便走出校外,搭乘一輛出租,奔赴省委家屬大院。
九點五十分,他在省委大院門前下車,站在門外給趙長天回撥了一個電話,“趙處,我是郭小洲,我已經到了院門。”
“請稍等,我馬上出來接你。”
三分鐘後,一輛黑色奧迪從林蔭大道駛來,車牌號碼既不是約定成俗的省委二號車,也不是什麼吉祥的060809,車牌尾號是033。
車輛徐徐停在郭小洲身邊,從駕駛室下來一個年約三十的男人。
男人斯斯文文,帶點知性的儒雅,身材不高不低,大概一米七六左右,穿着一身青色西服,沒有系領帶。
“郭書記吧!我是趙長天。”男人笑着朝他伸手。
“麻煩你了,趙處。”郭小洲和他禮節性握了握手。
在不瞭解情況時,他既不能顯得過度的熱情,但也要保持基本禮貌。但是他敏感地察覺到趙長天對他在禮貌之外,還透着無言的熱情。
兩人一起上車。
趙長天說他一直久聞郭小洲大名,對他在陳塔做出的事情表示欽佩云云。
在兩分鐘的簡短交流中,郭小洲得知,趙長天原本在省政府辦公廳秘書三處擔任副處長,這次被周其昌點了將,把他要求擔任秘書。
車來到周其昌的別墅前,一向底氣十足的郭小洲開始有些忐忑不安。任何人都害怕未知的事物。
他不知道周其昌召見他的意思。
趙長天開門把他迎了進去,他擡眼便看到一個男人背對着他們坐在沙發上看十點的新聞聯播。
在熟悉的樂曲聲中,趙長天走過去低聲說,“首長!陳塔的郭書記來了。”
男人緩緩回頭,笑着說,“小郭同志,我們又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