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就是家文常提起到的子怡姐吧!新年好!我是丁小寧!”丁小寧溫溫柔柔道。
甘子怡又怎麼會不認識這個曾經癡迷於郭小洲的女同學呢,她們在京都機場,在費日娜的夜場,都曾發生過交集。
她裝不認識,是因爲丁小寧沒有表示出“認識”她和郭小洲的意思。
最近這段時間,她雖然人在石頭溝,對甘家文鬧離婚的事情也有所瞭解。她沒想到的是,甘家文前腳離婚,後腳便帶女朋友上門。
這個女朋友居然是丁小寧。
她有些不解,有些痛心。甘家文是甘老爺子最看好的三代子弟,性格要強,高傲,不甘人下,隱隱有甘姥爺子年輕時的風采。但現在卻有被婚姻家庭拖累的跡象。
現在的體制雖然不像以前那樣對官員的私生活有決定性的影響。但是在某個關鍵時刻,依然是一把懸在脖頸上的利刀。
如果甘家文和一個各方面條件都和他不相上下的人腳力某個位置,家庭婚姻問題也許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甘子怡陡然明白,爲什麼甘姥爺子在這樣濃重的節日裡依然神情蕭索,精神不振,人也明顯像是老了幾歲。這裡邊,肯定包含對甘家文的失望,以及對甘家未來的擔憂。
甘姥爺子肯定整不明白,爲什麼他們那代人,包括甘滬這一代人都比較尊重家長的意見,而第三代的年輕人,卻恣意妄爲,不顧任何大局。尊卑之序全丟沒了。
“新年好!我是甘子怡,歡迎你的到來!”甘子怡說完便介紹郭小洲,“我男朋友,郭小洲!”
丁小寧看了郭小洲一眼,輕聲道:“新年好!”
“新年好!”郭小洲擠出一個笑臉。
“這位就是郭小洲大哥吧,哎呀!一直久聞其名,不見其人,今天是個好日子啊!大年初一見到你!恭喜恭喜!”在甘家三代中以城府心機壓人一籌的甘家文熱情地和郭小洲握手。
不瞭解他的人還以爲他是多麼欣賞郭小洲呢!當時在家族的討論會上,他是反對聲音最響亮的一個。
直到這時,上官齊才熱情地向甘家文和丁小寧問好!
甘家文倒沒像甘孜山那樣毫不掩飾不屑的表情。他笑着和上官齊握手問好,一副大家都是兄弟的親熱勁。
丁小寧的笑容逐安穩淡定。剛見到郭小洲時的侷促惶恐逐漸消失。
郭小洲不知道該爲她高興還是感傷。
兩人的再一次見面,以一種殘酷的方式結束。
徹底分道揚鑣!
出了甘家大宅門,上官胖子自告奮勇送他們去甘子怡的父母家。
在路上,上官齊非常八卦地把甘家文離婚,以及他和丁小寧的事情扒了一遍。
說起來,甘家文這個被寄予厚望的後起之秀,在婚姻大事上已經傷害過甘家一次。甘家文當年和大學同學分分合合四五次,最後還是在家族的強烈反對下,私自扯了結婚證,生米煮成熟飯。
任何事情都有因果關係。
也許由於甘家上下對他老婆的態度,也許她老婆心理自卑,造成兩個感情火熱的男女婚後便開始鬧矛盾。
矛盾嘛!夫妻之間,家庭之間極爲正常的事情,但處理不好就容易產生問題。這個問題就是外因。
甘家文在國家發改委價格司三處擔任副處長,而價格司因掌管全國主要商品的定價權,被稱爲“天下第一司”。普通的工作人員都牛逼哄哄,他這個三處副處長就更是衆多商家公關的對象。
說到吃請那壓根就不算事兒,他們處每天得看面子挑選場地和做東人。
甘家文在一個醫藥物流新貴的宴席上遇到了丁小寧,驚爲天人,當天回家失眠一宿,不能自拔。
丁小寧當時也是作爲貴客出席宴請,她是這家擬發行上市的醫藥公司的保薦人,是某大型證券公司的“金領”,年薪過百萬,人美地位高,如果說男人自力更生走向成功是鳳凰男,那麼她就是典型的“鳳凰女”。
甘家文慢慢開始調查她,發現有好幾個他拍馬趕不上的京都三四代在玩命追求她。加上自己已經失去正常的追求資格,爲此鬱悶了好幾天。
幾天後,又是這個醫藥公司老闆請客,他再次見到了丁小寧。他首次在酒桌上失去了自信,甚至不敢看她。
但有人介紹他是甘家甘子怡的表弟後,丁小寧對他忽然興趣大增,主動要他的電話號碼,甚至第二天就邀請他陪她一起去看歌劇。
一個星期之後,甘家文正式向老婆提出離婚要求。
半個月後,他拿到了夢寐以求的一紙離婚書。
甘姥爺子聞訊氣得去醫院住了半個月之久。但木已成舟,誰也無法改變事實。
上官齊扒完後,見甘子怡和郭小洲都沒有任何反應,特別是郭小洲,神情透着古怪,像是生氣又像是惱火,反正讓上官齊非常納悶。
按他的設計,他把話題引出後,應該會有一場熱烈的討論會,他再暗示甘家文怎麼怎麼陰險,引起郭小洲和甘子怡的“同仇敵愾”。壯大己方隊伍的力量!
到了甘子怡父親的小區樓下,上官齊死皮賴臉要上去給伯父拜年!甘子怡和郭小洲無奈,只能帶着他一起上樓。
大年初一,甘伯父依然在家看書,彷彿這個日期和往常沒有什麼區別似的,他的不問世事和老婆的鋒芒畢露、勇於入世的精神和態度形成鮮明對比。
看到甘子怡開門帶着郭小洲和上官齊進來,他放下書本,起身笑着說:“丫頭,你也知道你還有個老爹。小洲!上官齊!快進來,不用換鞋,今天女皇不在,大家隨意。”
“伯父!給您拜年了!”郭小洲還是老老實實換了拖鞋。
上官齊提了兩瓶拉菲進門便作揖打拱,嬉皮笑臉道:“宋大伯!上官齊給您拜年了,恭喜發財!紅包拿來!”
說着還學小孩子的樣子伸手去要紅包。
宋得彰笑了笑,一巴掌扇開他的手道:“你小子還差錢?”
郭小洲拿出一對鼻菸壺,“伯父!知道您不喜歡世俗的東西,我也沒有什麼準備的,這是小怡給您的新年禮物。”
自己不準備禮物,還要女朋友裝備禮物給老泰山,當然不能算有誠意,宋得彰卻驚訝地一把抓過去,意外的看了甘子怡一眼,表情明顯的吃味,“女大不中留啊!這對鼻菸壺我找小怡討要了三次,她說什麼都不給,嘿!現在居然捨得送出來……”
郭小洲的表情很是尷尬!
甘子怡卻笑着上前幫忙宋得彰捶背,撒嬌道:“爸!女兒的還不是您的,您過於計較了。”
“嘿!嘿嘿!呵呵,我較真……左邊點,嗯!舒服……”宋得彰被侍候得半眯起眼睛,忽然他想起什麼,“你媽媽今天要忙到半夜才能回來,家裡的阿姨我給她放假了,小怡,今天你得下廚房囉!”
“我來……”郭小洲和上官齊同時從沙發上站起來。
郭小洲倒沒什麼多的想法,昨天兩人在火車上都睡得很晚,他不忍心甘子怡大年初一下廚房。
上官齊則望着郭小洲暗暗感嘆:到底都是軟飯一族啊!口令動作整齊劃一。
甘子怡鬆開手,淡定朝他倆揮手,“下廚房是我的事情,你們兩個的任務是陪好我爸!”
於是,三個男人在客廳開始閒聊。
宋得彰拿出鼻菸壺談歷史。
郭小洲偶爾還能插幾句嘴,他老師程力帆也愛玩收藏,平時他也剽到一點皮毛,雖然不敢多說,怕露餡,但偶爾冒一句“內行”話,也能得到宋得彰的誇獎。
上官齊坐不下去,乾脆起身去廚房刷存在感。
上官齊離開後,宋得彰忽然轉了話題,“明天你要去見子怡的爺爺,是不是有些緊張?”
郭小洲點點頭,“肯定的。宋老那樣的人物……”
宋得彰笑了,“其實也沒什麼了不起,都是有血有肉的人,都是凡夫俗子。你記住一點,不要有任何畏畏縮縮的動作,尊重是禮貌,但不要彎腰駝背,更不要點頭哈腰,老爺子最反感這一類人。”
郭小洲發自內心的感激道:“謝謝您的提醒!”
宋得彰忽然嚴肅道:“小洲!原本我們只是兩個相互陌生的男人,因爲子怡,我們將變成一家人。我也相信,我們是這個世界上最愛她的兩個男人。跟你在一起,意味着她真正成爲女人,肩負家庭責任,不再是父母身邊永遠長不大的小女孩。”
“我和她母親把她交給你,希望你們生活得健康、快樂。好好對待她。一個男人在外面的成就再大,也只有家纔是他的根本,他的基礎。”說到這裡,宋得彰感慨道:“我不期待也不希望你將來在仕途上達到怎麼樣的高度,任何得到和付出都是成正比的,誰也沒有例外。你在仕途走得越遠,意味着給她的時間越少……”
郭小洲開口,“我……”
宋得彰舉手阻止他說話,“我從來沒有問你,你愛小怡什麼方面?”
郭小洲沉吟半晌,“以前,我覺得我喜歡她的性格,她閱歷卻不失天真,善良無私,但又相當睿智,大氣。但是,現在您問我,我會說,我欣賞她的世界觀,她成熟的思想……”
“成熟的思想?因爲她大你三歲?”宋得彰好奇地追問一句。
“伯父!您是研究歷史的,歷史和人性息息相關,許多人,包括世間萬物都在不斷變化中,但變化依然有跡可尋,一個思想基本定型的女人,意味着她發生變異的可能性很低。子怡現在是什麼性格,將來不會有大變,甚至會變得更完美。她如果才十七歲,二十歲,我不敢確定她將來會變成什麼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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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小洲說到這裡,想起來丁小寧。他這個師姐就是一個鮮活的例子。不是說丁小寧不優秀,而是她的世界觀和思想觀沒有成型,不成熟。所以容易產生一些“巨大“變化。例如她忽然跟了甘家文……女人的這種無法預測的變化,是任何男人都不想見到的。
宋得彰眼眸中透出一絲讚許,“你的話很現實,不虛僞,如果僅從單純的女性美角度出發,當然是年輕的比較好,但是一個真正成熟女子的歷練、智慧、溫暖,是相當難得的。子怡雖然沒吃過苦,但我們家從沒有溺愛她,她的經歷你也瞭解,閱歷是她的路燈。而女性原來就是堅強的動物,隨着閱歷的增長反而會更堅強,也因此對喜歡的人更有憐愛之心和包容力,從而更懂得去體貼人,關愛人。總之,你是賺大了。”
郭小洲頻頻點頭,笑着說:“的確賺大了!”
甘子怡端着一盤菜走出廚房,“什麼賺大賺小,菜上桌囉!爸爸,開瓶紅酒,今天您可以敞開了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