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士奇被拘留的問題很簡單,他在省城武江某賓館動手打傷了黃港縣交通局局長,當晚被武江警方拘留。
根據鄧懷東的介紹,楊士奇的老婆在縣交通局工作,並且擔任交通局辦公室主任,人也長得小有姿色。
由於楊士奇長期在鄉鎮工作,一個月有十來來天的時間不回縣城的家,因此有風言風語傳出,說他老婆和單位的一把手之間有曖昧關係。
縣交通局長叫劉建設,論長相論年齡都不如楊士奇太多,但他有權有勢,最大的優勢是經常要和辦公室主任接觸,不管是開會出差還是其它公務,局長都離不開辦公室主任。
從某種程度上說,辦公室主任基本等於局長的秘書。
有的女人,男人很難抗拒;有的男人,女人也很難抗拒。交通局長和辦公室主任經過長時間的你“你進我退,我退你進”的曖昧戰爭,女辦公室主任終於淪陷在局長的權勢和攻勢之下。
所有的老婆出軌,老公總是最後一個知道。楊士奇也不例外,但是他在最關鍵的時刻知道了,並且因此趕到省城局長下榻的賓館抓姦。
“奸”也很順利地抓成了,楊士奇還憤怒地猛揍了姦夫一頓。但是姦夫卻馬上報警,說他和辦公室主任正在賓館房間商量第二天的工作彙報情況,一個男人砸門而入,打得他鼻青臉腫。
於是,楊士奇以傷害罪被當地公安機關予以拘留。
郭小洲聽到這裡,已經意識到身遭悄然織起一張大網。開始圍獵他身邊的人,利劍首先對準他的“準妹夫”郭耀明,最後卻網住了喬尼。這個意外想必幕後人是不會滿意的。
根據《刑事訴訟法》十二條的規定精神,外籍犯中需要逮捕的,一律要呈報最高人民檢察院,由最高人民檢察徵求外交部等有關部門的意見後,審查決定。
對外籍現行犯,由於情況緊急,可先行拘留,事後立即報告省、市、自治區公安局和公安部;上級公安機關如發現拘留根據不足,應即通知有關縣(市)公安局釋放。
喬尼雖然被現場“抓捕”,但這是方恆和顧北爲了解救喬尼等人選擇的一種臨時措施。回到黃港縣後,喬尼被立刻釋放,並且予以保護。
這一招,對方雖然得手,但卻搞錯了目標。如果目標換成郭耀明,事情就不會如此簡單。當然,傷害和後續麻煩依然存在。
對方的第二招選擇的是繼續進行“割裂”,斬斷郭小洲的“爪牙”,比如在陳塔鎮一直對郭小洲忠心耿耿,勤勤懇懇辦事的副鎮長楊士奇。
而且對方選擇的這個點非常“微妙”。此時,在陳塔鎮執行郭小洲意志最堅決的莫過三個人,楊士奇,任茜,葉南川。其中,楊士奇是絕對的骨幹和主力。
如果失去了楊士奇的輔佐,郭小洲等於自斷一臂。他還能把精力全部投入到京都的“公關”戰役中去嗎?
那時郭小洲將首尾難顧。
鄧懷東的意思是他這個黨委書記先去把楊士奇保出來。
郭小洲覺得不妥,首先,鄧懷東這個鎮委書記去了省城武江保人,職位實在不夠看,當地公安機關不大會賣帳。而且,把楊士奇保出來,問題依舊沒有解決,楊士奇經此打擊,會不會就此消沉?對方還有沒有後續安排等等。
說實話,他在陳塔發掘了兩名不錯的下屬,一個就是楊士奇,他爲人正直,有進取心,人際圓滑,善於交際,有外柔內剛的特質。處理事情慎重妥當,心思細密、顧慮周到,給人非常可靠的感覺。最重要的是他還忠心耿耿。這樣才德兼備的下屬當然要收爲己用,當長期目標培養。
第二個人就是葉南川。葉南川有知識,年輕有能力,塑造性更強,而且腳踏實地,勤勉踏實,有責任感,很少感情用事。是一個耐心的、不知疲倦的工作者,做事穩重並靠得住。
他記得有次大學老師在畢業前給他們講過這樣一段話:“今後你們若能在工作中尋找到一位值得追隨的上司,那麼可讓你比他人早起步十年;同樣,若能尋找到一個值得信賴的下屬,便可讓你職場最後的十年過得比他人舒坦。前者通過正確智慧的引導,讓你避免走彎路,省卻許多不必要的躑躅;後者則可在日後你力不從心時,爲你頭頂撐起一片綠蔭。
對此,郭小洲深感理解。他認爲,官場比職場更像是一片原始叢林,而他們每個人都是叢林裡追逐獵物的野獸。在這片永遠有着不期的危險和機遇的叢林裡,若有一個真正站在自己身邊的同伴,那麼生存和成功的機率將比孤軍奮戰高出許多。
社會進步到任何時候,都免不了傳統與現代,前輩與後輩之間的交接。一個稱心的下屬將爲你省去許多後顧之憂,然而遇到一個這樣的下屬,卻並不比買彩票中大獎容易。一旦幸運被自己遇到,便要不遺餘力去培養他,在必要的範圍內給予他幫助,日後他會記得你的恩情,亦會如你所願,成爲你的強大助力和驕傲。
而他,一次遇到倆。
可如若在楊士奇的問題上沒有處理好,其結果甚至會影響到葉南川的積極性。
因此,郭小洲的這一站是終極收服戰。戰勝,楊士奇和葉南川就會選擇徹底跟隨他。戰敗,他也許就成爲赤果果的孤家寡人。
怎麼才能逆轉而勝?郭小洲出了個主意,讓鄧懷東找姜海軍,收集交通局長和辦公室主任曖昧的證據。只有拿到了證據,才能向武江公安證明,這件事情涉及道德倫理罪,屬於民事糾紛,不屬於刑事案件。
郭小洲結束了和鄧懷東的通話後,幾乎側夜難眠。他意識到,能出這一招的人真心不簡單。自己遭遇入仕以來最大的一場危機。
他一直在問自己。這個佈局的人會是誰?
首先跳出來的一個名字是陳恩濤。能在黃港甚至武江佈局的人,有動機有針對性的,莫過陳恩濤。
特別是考慮到陳恩濤接連兩次失手後,突然改變了策略,採取圍剿他身邊人的方式來完成復仇。郭小洲越想越頭疼。陳恩濤現在是陳武跨江大橋籌建指揮部指揮長,是他“工作”上的合作者。他要對付陳恩濤,能不能對付得了是個問題,即便是能對付,會不會因此影響大橋籌建工作?
但是他越想越覺得陳恩濤沒有這麼高深莫測的手段,否則,前兩次他早就輸給了陳恩濤了。這個佈局的高深之處在於,一是打壓郭小洲逐漸上升的勢頭,斷其“爪牙”;二是利用方恆顧北等自己來打自己人,他們則在一旁看笑話,方恆怎麼解決杜喬製藥廠污染事件?若懲罰不利,藤村的村民不滿意,若懲罰過重,他的盟友們不滿意。
最重要的一點是,他們算準郭小洲騰不出手。到底是顧京都項目還是回陳塔拱衛陣地。
郭小洲雖然官職不高,但他卻是連接衆多人脈資源的一個交叉點。他不在,這些人脈資源就變得很空泛。
遇到這樣智慧超羣的對手,他現在也只能邊做邊看邊想邊完善,臨時遇到問題就解決問題。
如果說這件事情有個突破口,那就是完成項目評審。
只要他拿到了專家團的審批通過票,對手在黃港的小手段也就等於大海里的一朵浪花。想到這裡他忽然醒悟,也許對手就是希望他首尾難顧,影響他在京都的項目公關,能拖他一把是一把。一箭三雕。怎麼做都是先手。
而窗外的天空逐漸發白,他必須按計劃去北海公園“邂逅”華和同。
至於怎樣和華和同展開接觸,又不至於引起對方的反感,他也仔細想過了。
華和同喜歡象棋,恰好郭小洲的象棋還馬馬虎虎過得去,或許可以由此入手,先交結華和同,再考慮下一步動作。
如果“邂逅”華和同失敗,他還有第二手準備。那就是從華和同夫人處突破。華教授的夫人是音樂教授,對於音樂有過人的偏好。他考慮請安瑾來陪他演場戲。讓安瑾以拜師的名義接近她。
以安瑾現在的名聲,以及她的天資,除非是要死了的人,否則,再怎麼淡定的音樂老師都會欣於接受。況且,這位退休的音樂教授現在還真閒得無聊。
因此,他在清早撥打安瑾的電話,可惜,電話關機。
他只得開始第一步計劃,早晨搭乘出租車趕往北海公園。
北海公園位於京都市中心,位於景山西側,在故宮的西北面,與中海、南海合稱三海。承載了華夏古代皇家園林的精粹。
但是郭小洲來不及欣賞皇家園林的美景,他伴隨着晨練的老人們,疾步來到北海北塔之下。
在白塔前的善因殿旁,他看到一羣老頭,在樹蔭下下棋。
他仔細一一打量,終於,他看到一個身穿運動裝的清瘦老頭,正默默站在棋盤前觀看兩個老頭對壘。
這個老頭和資料上的相片一模一樣,看上去就特別的“知性”。
知性原本是用來讚美女性的詞,指內在的文化涵養自然發出的外在氣質,說白了就是讓人拿眼睛一看就覺得此人有文化有內涵的氣質,跟理性心計什麼的沒關係。
華和同給人就是這麼一個感覺,有內涵有知識。
郭小洲漫步走了過去,坐在華和同身旁的石凳子上,低頭朝棋盤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