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這個年輕帥氣的男孩在電視臺工作,而且不在省城,張少文當即鬆了口氣,這個對手背景很一般。
走在前面的兩個女人其實都在豎耳側聽他們的對話。
左蘭笑吟吟地回頭道:“少文啊!郭小洲是吃過苦的孩子,能從農村家庭走到城市,已經頗爲不易了。”
張少文聽出了她的潛外話,心中頓時把郭小洲又看低了幾成,在他心裡,郭小洲甚至連當他的對手都不配。
“左阿姨!您這話我不敢苟同。在華夏,誰家往上數三代,都出自農村,我在海外求學時,有個農村出來的同學,實話實說,他的刻苦努力超過我們三倍。令人佩服!”
左蘭讚道:“少文你的心真好,又會說話。阿姨喜歡你!不過阿姨告訴你,他們不努力就永遠沒出路,而且這種人往往爲了上位可以不擇手段……”
左雅皺起眉頭,不悅地白了左蘭一眼,“小姑!我不想進去了……”
“好!姑媽不說,走,少文!這個會所的咖啡不錯,都是從南美空運過來的,現場磨製,味道醇厚,你不妨試試。”
“謝謝左阿姨!我就好這一口。”
“少文,你不抽菸不喝酒,生活健康陽光,良好的家教出來的孩子的確不同。”左蘭瞥了郭小洲一眼,不疾不徐道:“但是你看那些民工,鮮少有不抽菸不喝酒的……”
見左雅的臉色越來越不好看,左蘭遂改了話題,親熱地招了招手,讓張少文和她們倆並排,“聽你媽說,你最近的工作很忙?”
“是啊!我們處在工作量本就是局裡最大的,不僅要負責市內工程建設項目招標投標工作的指導和協調,還要會同有關部門聯合開展招標投標執法大檢查活動,還要監督和規範招標投標和公共資源市場化配置工作管理。跟蹤、監督上級發改部門下撥補助資金的項目建設,嚴格按工程進度建議財政撥付,並做到專款專用,每天都有人請吃送禮,有時候躲都沒地方躲。今天我乾脆沒有開機,纔有這份悠閒的時間。”
左蘭笑吟吟道:“聽你媽說過,她一直爲你驕傲。”
左雅一直有留意郭小洲的表情,郭小洲臉上越是淡然,或者笑意充裕,越是證明他心底有火。她屢次嘗試着甩脫左蘭的胳膊,但都被閱歷豐富的左蘭化解。
四人走進一個裝飾奢華的花園似咖啡廳,歐洲中世紀打扮的男招待殷勤有禮地把四人引一處白色拱頂花園中,用純熟的英語問好並遞上點餐單。
左蘭替左雅點了一杯純正的黑咖,然後把單子遞給張少文,“少文,你喜歡喝什麼,自己隨便點。”
張少文點了一杯咖啡後,看都不看郭小洲,便把餐單交給招待生。
左雅的眸子裡露出厭惡的光芒,起身離開左蘭,坐到郭小洲身邊,柔聲道:“小洲你喝什麼。”
郭小洲灑然道:“我喝不慣咖啡,來杯白開水吧。”
左雅對招待重複道:“兩杯白開水。”
張少文眸子裡露出一絲嫉妒,動了動嘴脣,正要對左蘭說謝什麼,目光忽然瞟到不遠處的一桌年輕人,頓時眼睛一亮,當即動了動身子,卻又有些猶豫。
左蘭看在眼裡,大度道:“少文,是不是遇到朋友,沒關係,你去跟朋友打個招呼再回來陪我們。”
張少文道了聲抱歉後,便起身朝那羣氣勢不俗的男人走去。
看得出來,這羣男子的身份絕對超過張少文不止一籌,對於張少文的殷勤問候,他們臉上流露出矜持的淡笑,甚至沒有人起身,也沒有人邀請他一起坐坐。
但是張少文回來後,臉現激動,甚至有些興奮道:“左阿姨不知道他們的來歷吧,他們都是西海省真正的一線公子哥。”
左蘭哦了一聲。
張少文得意地介紹道:“您看坐在中間那位,姚浩,他父親就是姚希文姚副省長;他旁邊的那位是崔猛,父親是西海大名鼎鼎的礦業巨頭崔永實;還有幾位都是廣漢和順山當地的大衙內……在西海,就沒有他們擺不平的事兒!”
左蘭暗暗皺了皺眉頭,她不喜歡這樣的張少文。開口隱晦地提醒道:“少文,你一直在求學,交朋友方面要慎重。”
張少文笑道:“左阿姨,您有所不知,現在多少人想搭他們的關係都搭不到呢,我的上司上個月請了姚浩三次,人家看我的面子才勉強答應……”
左雅撇了撇嘴,滿臉都是嘲諷。
郭小洲一直保持笑意,不經意中擡眼看了看不遠處的那張臺子。
出乎他的意料,這羣公子哥中居然有個他熟悉的年輕人,恰好這個年輕人正朝他這邊掃視,兩人的目光相遇,這個年輕人流露出驚喜,側身對幾個同伴說了句什麼話,幾個男人的目光齊齊朝郭小洲射來。
郭小洲想躲已經來不及了,他沒想到,會在武江遇到黃戰,當初在廣漢的夜店遭遇的那羣年輕人中的一個,當時他可把這羣紈絝給忽悠了個夠。
忽然,黃戰起身,手提一瓶酒,大步朝郭小洲走來。
郭小洲笑容一斂。他暫時還判斷不出黃大少提酒瓶是來砸他的腦袋,還是過來敬酒?
他還沒來得及反應,他對面的張少文已經抑制不住得意地小聲道:“我說過無需過來敬酒,哎!這幫哥們,就是不聽。”說到這裡,他不無得意地提前站起身,遠遠地對着黃戰恭笑道:“黃少,真是折煞小弟了,太不敢當了。”
小弟?黃戰纔多大,頂天二十二歲,你都快三十了好不好?郭小洲不無鄙夷地笑看着張少文的表演。
黃戰看都沒有看張少文,他一臉激動地徑直朝郭小洲走來,嘴裡高喊:“大師!小弟給您敬酒!”
“大師不敢當。”郭小洲硬着頭皮充神棍。
左雅的表情很驚訝。
左蘭則瞪大目光,目光在黃戰、張少文和郭小洲之間穿來穿去,她想弄明白主次,姓黃的小青年到底是誰的朋友,怎麼郭小洲成了他口中的大師?
張少文先是一陣尷尬,不過他很快調整過來,飛快吩咐招待生多拿幾個酒杯過來。
黃戰誠懇道:“您不是大師,這世上便沒了大師。“說到這裡,他的目光才微微在兩女一男臉上掠過,雖然他也是見多了美女的人,亦被左雅的絕色給驚了驚,他揚了揚手中的一瓶紅酒,“各位既然是大師的朋友,定非俗人,請容我先給大師敬杯酒,再來敬各位。”
郭小洲自那天在酒吧裡“恣意放縱”了一把,裝神弄鬼糊弄了黃戰秦風一幫子人後,一直被“隨便門”纏身,接着又是被掛職,一直沒有閒心打聽當晚的事情。
不過,從黃戰今天的反應來看,秦風肯定是倒了黴。否則他不會如此態度。如果沒有左蘭等人在身邊,他不介意繼續忽悠一把,可現在,左蘭雖對他很刻薄,但他明白,這緣於自身不夠強大,也是當前的社會常態,他不會跟旁人計較,他只會跟左雅計較。
“免了免了!”郭小洲泰然自若地對黃戰擺了擺手,別說像張少文那樣滿臉激動地起身相迎,便是連屁股都沒有動過。
但黃戰卻偏偏吃他這套,他的態度越是淡漠,黃戰越顯恭敬,“當晚如果不是大師指點,小弟估計要和秦風一樣倒了大黴。別說敬酒,便是給大師跪地磕頭,也是應該的。”
郭小洲忽然有些開始喜歡這個性情耿直的年輕人,再說他也不想過多糾纏,當即拿起來杯子,“就一杯。”
“謝謝大師!”黃戰一臉感激地把酒瓶遞給招待,“開了。”
左蘭喜歡品酒,家裡還收藏了十來瓶拉菲,但都不如這瓶好,她保守估計,這瓶拉菲市價至少超萬元,而且真品難買。她有些狐疑地低聲問左雅:“這人怎麼稱他大師?”
左雅相當聰明,她根據“大師”的稱呼和郭小洲大學裡的忽悠勁,她明白了個大概,一定是他裝神弄鬼忽悠過這個姓黃的少爺。當年在大學裡,她就聽說,有不少男生執意要拜他爲師,當然,喊他大師的也不是沒有。她就喊過。不過她開玩笑的意味居多,不像黃戰這麼虔誠。
左雅強忍笑意,搖搖頭。
左蘭卻越來越迷糊。
當然,最迷糊的那個人是張少文。他沒想到今天想出風頭,卻反而出了個大洋相。更令他鬱悶的是,黃戰對郭小洲的態度。他不是太瞭解黃戰,只知道黃戰在廣漢很吃得開,而且黃戰的姨父在省委組織部,是實權派人士。即便在省城武江的圈子裡,也蠻受歡迎。
招待生開啓了酒瓶,給郭小洲和黃戰斟上酒。兩人也不講喝法,直接幹掉。黃戰隨後示意招待生給另外三人斟上酒。
左雅搖頭婉拒。
左蘭雖喜歡紅酒,但她不會和陌生男人喝這種不明不白的酒。
張少文倒是很主動地端起酒杯。
見兩位大小美女不給面子,黃戰的臉上掠過了一絲暴戾之氣,但他很快意思到這是“大師”的朋友,對郭小洲笑了笑。
郭小洲很直接道:“她們不喝酒。”
“那我敬各位,你們喝不喝都可。”黃戰很爽快地一飲而盡,竟主動坐到郭小洲身邊,低聲道:“大師,我有幾位朋友想見見大師。不知大師可有時間?”
郭小洲立刻搖頭,“沒有。”
黃戰臉上露出遺憾,央求道:“半小時,或者十五分鐘?”
郭小洲笑笑道:“你沒看見我正在陪客?”
張少文忽然接話道:“我可以陪她們,郭兄弟無需擔心。”他這麼說,一來可以賣黃戰面子,二來也可以趕走郭小洲。
郭小洲笑了笑,對黃戰說道:“忙你的去吧,讓我陪我小姑媽說說話。”
“小姑媽?”黃戰臉露奇怪表情,在左雅和左蘭臉上停留半晌,最後鎖定住左蘭,“您是大師的小姑媽,小姑媽您好!”
遇上郭小洲死打亂纏,口口聲聲喊她小姑媽,左蘭已經鬱悶得不行,誰知冒出一個愣頭青,也跟着喊小姑媽,她真想吐他一臉口水,“誰是你小姑媽?你跟誰姑媽呢?”
熟料黃戰的心思根本不在她身上,他不等她答話便低頭湊在郭小洲耳邊說,“大師您真是神人,秦風當晚沒聽您的警告,這不,他家攤上大事了。”
郭小洲也好奇,“什麼大事?”
黃戰一臉“您還不知道”的驚訝表情,“據說是羅薇她爸爸爲了爭取立功減刑,在監獄裡把秦風他爸給舉報了,前幾天秦風的爸爸被雙規,連秦風的一年前的爛事也被挖了出來,這不,父子倆人都進去了。”
郭小洲心中一動,“就水了秦風他爸一個人?”
《仕途法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