仕途沉浮
聽完李運宏、陳亮等人描繪的飯局,徐天宇讓田立剛如實記錄下來,接着也就做了安排,由李運宏、陳亮繼續假扮老闆出面與蔡小鳳等人接觸,儘量掌握他們違法證據,剩下田立剛與紀紹南則負責到鎮上打聽一些關於計生辦消息。
當然了,徐天宇自己也不閒呆着,第二天上午就化作一名拍攝鄉村習俗的年輕記者前往了出事的蘭花村,並且通過N次搭訕失敗下認識了一名朝氣蓬勃又會講普通話的小女孩——牛娃。
她身穿到處都是打着補丁的破舊裙子,像是別人丟棄不要的裙子,留着一頭長辮子,又光着小腳丫,不過小臉上卻是出奇的乾淨。
牛娃本不姓牛,她今年八歲了,有一個男孩的名字叫章志海,只不過家裡太窮,又是女娃身,按農村輕男重女的習俗,自然是沒能上學,平常都是呆在家裡放牛,久而久之,村裡人都不在叫她的名字,而是用牛娃這名字來代替了。
徐天宇之所以能與牛娃搭訕上,主要原因還是牛娃大小就沒去鎮上,一聽徐天宇是縣城裡來的叔叔,於是一邊牽着家裡的唯一一頭小黃牛往田地邊走去,又一邊興致勃勃地用着不太標準的普通話向徐天宇介紹着村裡的情況。
當把村裡的大致情況介紹給徐天宇後,這小丫頭還鬼機靈得很,非要讓徐天宇給她介紹城裡的情況,不然就不會再告訴他村裡的一些情況。
等價交換,這是徐天宇沒想到一個八歲的小女孩能夠做得到的,他對於牛娃的身份也就起了興趣,“丫頭,你家裡有幾個人啊?”
“別叫人家丫頭,人家有名字的。”
牛娃狠狠地白了徐天宇一眼,“我叫章志海!”
“好好好,志海小同志!”
徐天宇笑了笑,“你家有多少人啊?”
“五個!”牛娃伸出六個指頭來,“我奶奶、爸爸、媽媽,還有姐姐,不過我姐姐已經嫁人了!”
徐天宇有些好奇,“你姐都幾歲了?嫁人這麼快?”
“十五拉。”
牛娃說起姐姐的時候,她滿臉羨慕的樣子,“我姐命比較好,聽我爸媽說,我姐三歲辦時候就嫁到鎮上一戶富裕的家庭當童養媳了,公婆都是退休工人。”
對於農村的孩子,徐天宇能理解,但是這年頭還有童養媳,這簡直就是。。他無法形容了,不過有一點值得肯定的,那就是村裡存在非法買賣孩子的情況!
徐天宇一副好奇的樣子問道:“這麼說來,你們村有很多人都給人當童養媳來的咯?”
“是啊。”牛娃一邊牽着牛吃草,一邊比畫着,“比如我們隔壁家的阿東叔、阿國叔。。。。等等,他們家都有好幾個呢!”
看着牛娃滿臉羨慕的樣子,徐天宇笑着打趣了,“你知道什麼叫童養媳嗎?”
“知道。”牛娃肯定着點頭,“就是給人家做老婆,不愁吃不愁穿,也不怕每天都要過着提心吊膽的生活!”
說到這,牛娃回過神了,“對了叔叔,你還沒給人家介紹城裡呢?”
“好好好,叔叔這就跟你講講城裡是什麼樣子的。”
徐天宇一邊說着,一邊給牛娃拍了一張照片,接着就坐了下來給牛娃講起了城市裡一些孩子平時都會幹什麼的新鮮事給她聽,時不時還會插嘴去問她一句關於村裡的情況。
陪着牛娃一直到中午十分,徐天宇對於村裡的情況也就有了大致瞭解,正打算告辭回去,碰巧遇到了一對年約中年男女走了過來,他們肩上都各扛着一把農具,而牛娃見狀,立刻驚慌了,“叔叔快點走,快點走!”
“怎麼了?”
徐天宇凝視着那對中年男女。
“快點走就對了!”
牛娃牽着頭兒,一邊試圖遠離徐天宇,一邊低聲道:“那是我爸媽,他們都不喜歡我跟外人說話!”
徐天宇猜測可能是牛娃的父母擔憂被人拐走,也就禁止牛娃跟外人接觸吧?他想了想,於是拔腿就走,但是沒等他走遠,就聽到身後傳來了噼裡啪啦的方言聲,似乎是在罵人來的,鬧得他只好往回走,當看到牛娃的父親伸手就要打人,他趕緊上前阻攔道:“叔叔,有話好好說行不?您別拿着孩子出氣呀!”
牛娃的父親章哲學打量着徐天宇,一副不好氣的樣子,又用着不太流利的普通話“我打我的孩子,這關你什麼事?”
這話,徐天宇無法應答,只能耐着性子跟章哲學理論一些關於農村人不懂的兒童保護法,搞得章哲學實在是說不過,於是拽着牛娃就往家裡走。
徐天宇見狀,只好尾隨跟在後面,一直到了牛娃的家裡,章哲學這才轉過頭來質問徐天宇道:“喂,你跟來做什麼?”
“叔叔。”徐天宇生怕走了以後,這個章哲學會打牛娃,於是急中生智地揚了揚手中的手機,“我是過來拍照的,這不是找不到人幫忙嗎?所以也就找了牛娃這孩子,我答應要給她一百元呢,這不沒給她錢麻!”
一百元對於農村人來說,特別是像蘭花村這樣的貧困村民來說,那可是一筆不小的費用,村裡要賣很多袋地瓜或其他弄作物才能換到一百元。
章哲學看在錢的份上,口氣倒是有些鬆了,“那家裡坐吧!”
打量着用泥巴糊的一間破舊草房,徐天宇沒有進去,而是指了指草房旁邊的一棵茂密的楊桃樹,“還是外面涼快點,我們到那裡坐坐!”
章哲學看在錢的份上,於是也就搬來一張木凳子放在楊桃樹下,而牛娃則是乖巧地拿起掃帚打掃樹下不遠處的一些枯枝爛葉及豬大便等異物。
徐天宇見狀,趕緊從口袋裡拿出錢包來掏出三百元遞給章哲學,“叔叔,一百元是給牛娃這孩子的,另外一百元是想跟你買點吃的!”
望着嶄新兩百元,章哲學似乎忘記了之前的一些不愉快事情,欣喜地接過了兩百元,又對着天空看了看,接着把錢放在口袋裡,又衝着婆娘喊道:“桂蘭,快拿出芋頭來招呼客人!”
芋頭是農村人的常見產物,在城裡賣得也挺貴的,徐天宇就是想吃,也不一定能買的到,所以也就不客氣的吃了兩個,接着就開始跟章哲學打聽起村裡的情況來了。
章哲學可不是小孩子了,他的智商要比牛娃高得多了,一聽到徐天宇打探村裡童養媳的事情,他籌了自家的女兒一眼,很快就誤會了,認爲徐天宇估計也是來村裡買孩子的人了。
村裡買賣孩子已不是什麼秘密,主要是鎮上不給生太多的孩子,於是爲了多生幾個男孩,有不少人都紛紛把剛出生沒多久的女孩都給賣了,接着又可以繼續生孩子了。
當然了,賣出去的孩子,都是以童養媳的身份給賣的,價錢嘛,一般都是看歲數來的,兩歲以下的女孩子一般是一萬元左右,男孩則是三萬這樣,至於高過三歲的孩子,通常都不怎麼值錢了,男孩也就賣個一萬元左右,女孩子則就比較值錢一些,兩萬元以上。
章哲學都生了兩個孩子,如今他們的年齡也都四十歲了,一直都沒有生個男孩子來傳宗接代,這也都怨婆娘,怨祖宗不保佑,一看徐天宇打探這個,也就玩味笑道:“您不是來拍攝什麼習俗的吧?而是來買童養媳的吧?”
徐天宇以爲藏得好,結果沒想到被看穿了,好在章哲學沒想到他就是爲了章賀國的案子來,他將計就計道:“被你看出來,那我也就不瞞你了,我有一個朋友就是從你們村買過一個,我這不也想。。。”
村裡這年頭有孩子的人不多了,幾乎剛生下來沒多久都賣了,一來是太窮了養不起,二來是鎮上搞什麼計劃生育,誰都交不起超生的錢,所以誰都不想落下跟章賀國一樣的下場,也就都賣了。
章哲學猶豫了一下,也就打起女兒來了,“您想買什麼樣的?”
這話把徐天宇給嗝住了,他半天都說不出來話,還是章哲學誤會了,認爲他是聽不懂,也就解釋道:“就是你想買幾歲的?”
話說到這份上,章哲學也就暗示了,“村裡的情況我都熟悉,我可以幫你參考一下誰家有合適的媳婦,當然麻,這介紹費。。。。”
聽這話,徐天宇很寒心,這農村人的法律意識真的真的。。。甚至連買賣孩子都不警惕一點,他也就納悶了起來,爲什麼村裡人都排斥跟外人接觸呢?莫非其中還有什麼隱情嗎?
徐天宇玩味地笑了,“介紹費少不了你的,就是不知道你們村平時給的介紹費用是多少呀?”
“不會多拿你的!”章哲學伸出八根手指來,“平時是八百元,但是那是鎮上領導介紹的,如今沒有他們介紹,自然也就給你打個折扣,給三百元就行了!”
聽到鎮上領導這幾個字,徐天宇心中“咯噔”一響,追問道:“怎麼?平時鎮上領導介紹的?他們都要拿五白元?”
“可不是麻!”
章哲學一聽就來氣,當年大女兒出生的時候,鎮計生辦的人就下來了,非要拉着他們夫妻去結紮,鬧得沒辦法的情況下,只好把大女兒給賣出去了,只得了一萬元,其中還得要分兩千元給鎮領導,五百元給村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