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九九、三百、三百零一!”
“咚咚!”
響起的敲門聲把華倫第三百零二個俯臥撐打斷了,露着精壯的上身,華倫把打開後,發現門口站着一個自己並不認識的人。
來人身材細高,稍微有點駝背,一頭金色的頭髮色澤很差,亂糟糟的像是雜草,臉上滿是棕色的雀斑,從神態看起來似乎這個人總是在失落和焦慮中。
“您好,你就是華倫大人吧?銀行家先生讓我來找您的!”來人見到華倫的樣子先是楞了一下,然後主動說起來。
聽到是哪個猶太銀行家介紹來的,華倫一閃身讓來人進了屋。
“銀行家先生說,想購買很多東西?嗯,很多東西,總之他對我說你想買很多東西!”來人不知道是緊張還是急躁,說話囉囉嗦嗦的,沒什麼主題。
“是的,我是想買許多東西,那您來這裡是有什麼事情呢?”華倫很從容的問,示意來人先坐下來喝杯水,緩解緩解心情。
“哦,謝謝,謝謝您大人,不用了!”來人還是沒一點的放鬆,“大人,銀行家說你需要購買一些機械?他說您一定會對我的東西感興趣,讓我來找您!”
到這時來人才說出爲什麼要來拜訪華倫。
“你的東西?對不起,先生,你能先介紹下你自己嗎?”華倫感覺這個人挺有趣。
“我是個工程師,弗裡蒙德,很高興見到您華倫先生,哦,大人!”弗裡蒙德介紹了下自己。
“原來如此!”聽到弗裡蒙德說工程師,華倫點了下頭,這時候的工程師往往有很多個身份,推銷員、發明家、探索者等等,這些職業都可以按到工程師的身上,而如果一個工程師找到你,那就說明你可能是他所認爲的贊助人之一。
“您是需要一個贊助人嗎?我想銀行家先生應該比我合適的多!”兄弟,我的錢不多,也缺錢呢!華倫從心裡說,現在來了一個要錢的,華倫可不想自己剛剛豐厚點的錢包癟下去。
“啊!不不不!”弗裡蒙德連說了幾個不字,“銀行家說你在找一種機器,可以幫人做很多事情,節省人工的機器!”弗裡蒙德問。
“嗯!是的,很可惜我暫時並沒找到!”華倫回答道。
“華倫先生,我是個機械工程師,也許您可以看看我的東西!”弗裡蒙德有點興奮的搓搓手,似乎是藏着什麼寶貝要和人來分享。
華倫實際上想購買的是原始車牀,這種東西在十四世紀就已經出現,但是並不普及而且佔地極大,傳動裝飾是用牛皮來製作,十七世紀初的時候,多見於還叫聯合省的荷蘭地區。華倫原本以爲能在紐倫堡這樣工業發達的城市買到,可惜紐倫堡多是手工業,機械加工的工廠化還沒出現。
“你是說你有車牀?”華倫很好奇的問。
“車牀嗎?也許是這個名字,隨便叫什麼名字吧!反正我還沒想好,只是還得你看看才行!”弗裡蒙德又開始囉嗦着說話,翻來覆去也說不清含義。
“搞技術的高級人才是不是在情商上都有點秀逗?”華倫一邊想一邊開始穿衣服,按照禮儀這時弗裡蒙德應該回避,因爲你不知道貴族會隨身攜帶什麼東西,這屬於隱私性的。但是弗裡蒙德站在一邊,沒一點想回避的意思。
“嗯,反正我也沒什麼可以避人的!”華倫清了下嗓子,開始穿戴起來。
當習慣性的檢查下槍袋的轉輪手槍後,弗裡蒙德一把摸了上來,“這可是個奇怪的東西啊!像輪舵一樣嗎?”
“高手!真是高手!”華倫佩服道,弗裡蒙德只看了一眼就說出了轉輪手槍的關鍵,轉輪手槍的供彈方式確實與輪舵有關聯,可以自動供彈的轉輪手槍,正是在十九世紀的發明人柯爾特從輪舵中參悟出的。
見到華倫的臉色變了下,弗裡蒙德伸了下脖子,“哦,大人,忍不住,呵呵!”
“有趣的人!”華倫再次評價了下弗裡蒙德。
跟着弗裡蒙德,華倫很快出了城,接着又坐上一架短程馬車,用小半天到了一個叫菲爾特的小城。
“讓您走這麼遠真是抱歉,但是還請您看看我的東西!”下了馬車,弗裡蒙德又開始囉嗦。
“你以爲我走了這麼遠,什麼都不看,就會馬上回去?”華倫拍拍弗裡蒙德的肩膀,手上的力量差點讓這個瘦弱的人蹲到地上。
“呵呵!”傻笑了兩聲,弗裡蒙德繼續在前邊領路。
菲爾特是個漂亮的小城,因爲在兩條河流中間,空氣中有着清新的溼潤,同紐倫堡有些污濁的空氣相比,在這裡讓華倫感覺非常的舒爽。
看着在青草與小花之中的小城,華倫感覺自己是在童話故事的場景中,而小城中彩色的小屋前,每個窗臺上都擺放着不同的木製玩具。
“如果有孩子在這裡的話,一定會很高興,這裡就是木製玩具的海洋!”華倫不知道即使到了現代,菲爾特的支柱產業仍然是德國傳統玩具。
看到這裡華倫才明白,想要這些木頭成爲規整的形狀,沒有原始的車牀幾乎沒可能,純粹的手工是無法生產出這麼多整齊劃一的小配件。
“瘋子蒙德回來了!瘋子蒙德回來了!”正在玩耍的孩子們突然喊着撲上來,開始在弗裡蒙德的衣服兜裡翻起來。
弗裡蒙德也沒生氣,笑呵呵的擡起兩臂,任由孩子們亂摸着,“哪個叫我瘋子的?哪個叫的!”
弗裡蒙德的人緣不錯!見到弗裡蒙德這麼受孩子們的歡迎,華倫對弗裡蒙德的印象又好了幾分。
“在這裡,我找到了!”一個孩子舉着一個指甲蓋大小的小黑塊喊道。
華倫知道那是一塊黑糖,現在糖還是奢飾品,普通人還很難嚐到那東西。想到這裡華倫發現自己找到了一個發財的產業——製糖!甜菜雖然原產於地中海,但是高含糖量的甜菜卻出產在瑞典,在十八世紀時經過德國的學者改良才培育出良種,而用甜菜製糖工業的發展,則是在十九世紀初。在此之前,整個歐洲都是處於缺糖的時代,糖是隻屬於富有階層的奢飾品。
孩子們輪番舔着黑糖,臉上陶醉的感覺讓弗裡蒙德也感覺陶醉,當見到華倫在看着自己和孩子們出神後,弗裡蒙德小聲的喊了下,“華倫大人!”
“哦,我剛剛走神了,我們繼續走吧!”華倫聳肩來表示歉意。
不一會,弗裡蒙德帶着華倫來到一間大屋內,在屋門邊弗裡蒙德轉動搖臂,屋頂閣樓的窗戶拉開,陽光照了進來。
“你在荷蘭待過?”華倫見到這搖臂向弗裡蒙德問。在阿姆斯特丹,每個家庭都有着東西,利用搖臂、滑輪的組合,阿姆斯特丹人把樓下的物品吊裝到樓上。
“不不不不,華倫大人,我只是當過水手!”弗裡蒙德又說了一大串不。
“哦!”華倫當過船上的管事,弗裡蒙德一說,華倫馬上明白了,在船上操帆全部都靠滑輪來實現,也難怪弗裡蒙德一看轉輪手槍就會聯想到輪舵了。
“大人您看看這個!這是不是您需要的?”弗裡蒙德帶華倫來到一個複雜的傳動機構前,在華倫的眼中這就是一個巨大的縫紉機。
“大人你看!”弗裡蒙德說完就開始演示起來,腳下踩着踏板,兩手小心的控制着刀頭。
看着被卡座夾住的木頭正在變化形狀,飛起的刨花四射,華倫知道這是臺刨牀。
“大人,你看怎麼樣?”一杆火繩槍的槍體完整的刨出。
“太棒了,這就是我在找的!”看着這個縫紉機一樣的大傢伙,華倫心中的興奮難以言表,弗裡蒙德真是天上掉下的林妹妹啊!
“弗裡蒙德先生我願意做你的贊助人,只是需要你和我到摩拉維亞我的領地上去,不知道你能不能同意我的請求?”華倫不知道弗裡蒙德能不能捨得那些要糖吃的孩子,人有時在一個地方待久了,會有一種惰性,即使在這個地方到了乞討的地步,也不遠挪動一步。
“華倫大人,爲什麼不呢?沒聽到他們叫我瘋子嗎?這些東西在他們的眼裡不過是魔鬼的發明!”弗裡蒙德頹喪的說,看來爲了推銷他的東西,沒少被人打擊。
“魔鬼的發明?哈哈,哈哈哈!”華倫放聲笑起來,從工業化開始,魔鬼的發明這個形容就打下了烙印,自動化工業剛剛露出苗頭,習慣了陳舊的密集勞動,肯定會把這種使大部分人失業的勞動方式,看做妖魔鬼怪。
“這不是魔鬼的發明,這是一場革命!”華倫說這話的時候,突然感覺自己的口氣像是偉大的導師,馬大鬍子。
弗裡蒙德不知道華倫這話是什麼意思,只是陪着也大笑了幾聲,自己的結晶終於有人賞識了!
弗裡蒙德敷衍的笑容讓華倫有點無奈,沒有贊助人,弗裡蒙德的發明也只能淹沒在歷史中,比如槍械發展史上,後裝線膛槍在十五世紀末期就被一個意大利家族發明,但是因爲沒有贊助人,這發明只有記載,卻沒流行和發展,以後連這槍是什麼樣子,怎麼實現後膛裝填的都不知道了,只成爲一件軼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