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阿諾的聲音有些哽咽。
就在經過若恩時,霍少庭擦身而過,連看她也沒看一眼。
心咯噔一聲,身體微微顫動着。那一瞬間,她腦中一片空白。
還是阿諾停了一下腳步,告訴她結果,爾後就急忙追隨霍少庭而去。
聽到結果,若恩先是一愣,意識到不是做夢時。
她整個人傻了,就彷彿從高空墜入了無底深淵。子夕成植物人?怎麼可能?
眼淚不爭氣地涌出眼眶。她當然知道植物人和活死人沒什麼區別。
“只是滑下樓梯不可能啊!”嘴裡喃喃發出哀鳴。
“不可能!不可能!阿諾!不可能!”她不知道重複了多少個不可能最後力氣被抽空了一般斜靠在牆壁上。
自責!愧疚!她難過地心臟快要停止了跳動。
“啪”一個巴掌落在她的臉上,她白皙的臉蛋留下了纖細的手印。她吃痛擡頭,眼睛瞪大。
是元晶晶!她的妹妹!
“元若恩你這個賤人!竟然爲了和男人苟且害了子夕姐!”
元晶晶的罵聲很大,四周的醫生和護士都爲了過來,圍上來看熱鬧。
若恩捂住臉,她想揚起手還手的,可卻生生地抓住了手指,放了回去。
因爲,子夕跌落的畫面在她腦海裡重放。
她也覺得,自己就是一罪人。
她甚至,想要捱打。
如果被打就能讓子夕醒過來。
“不,子夕會好起來的!”
哈哈哈,元晶晶大笑,面部很是扭曲。“知道什麼是植物人嗎?植物人會好?你也太天真了吧!”
若恩無力地低垂着頭。
聽到四周的人在對她指指點點。
異樣的眼光包圍着她。
吐沫星子幾乎將她淹死。
她再也忍受不住,轉身急速奔到樓下尋找霍少庭。忽然發現醫院門外聚集了許多身穿黑西服的男子。他們像一個龐大的隊伍,把偌大的醫院湮沒了起來。
霍家在金城富可敵國,難免引來一些居心叵測的敵人,這些人正是霍家專門花錢養的打手,但凡有重大事情便把他們召集起來,以壯聲勢。若恩上次見到這樣的場景,還是在霍阿姨和霍伯伯的葬禮上。而這次竟爲了子夕……可見霍少庭這次真怒了!
那麼剛纔他對瑞豐……他差點就對瑞豐下手。好在瑞豐沒有反抗而是安安靜靜地離開,否則結果若恩不敢想。
若恩淹沒在人流中,無力地抱起雙臂,現下她最擔心的是子夕。
來到病房。子夕安安靜靜地躺在病房的牀上,渾身插着管子。她的眼睛緊閉,也有呼吸。
若恩的眼淚一下子就涌出眼眶。“子夕!”
“子夕!”
若恩不知道喚了幾聲,還是沒能把她叫醒。
她就像被女巫施了魔法的落難公主,沉沉地睡下。直到百年以後才能醒來。
若恩鼻子一酸,吧嗒吧嗒大顆的淚珠掉落在衣服上。
次日,王嫂接起電話,立即轉給若恩。
“少夫人,是美國的長途。”
霍少庭和阿諾送子夕到美國治病,現在終於有了消息。
若恩高興地撲過去。卻聽到阿諾哽咽的嗓音。
“還是不行,國際最專業的醫生都所有辦法,少爺動用了所有關係,還是不行!”
“阿諾,少庭他怎麼樣,最近吃好睡好了嗎?”
阿諾沉默了許久;“還好。”
若恩如木偶一般,僵硬地掛斷電話電話聽筒,她最後的希望隨着這通電話喪失殆盡,心沉入茫茫海底,茫然無措。
大廳中的液晶還在播放着。
“下面播放金城新聞。昨天某新郎在迎娶新娘的路上車子遭遇車禍。肇事後,肇事司機迅速逃離現場,傷者由於被送醫院及時,目前以脫離生命危險。傷者正是我市知名新型企業文豐集團CEO文瑞豐先生,因爲車禍,文先生的婚禮臨時取消,目前警方正在極力搜查犯罪嫌疑人。”
這則新聞無疑是雪上加霜。
元若恩立即撥通文家電話。
接電話的是文父。老人家驚魂未定地說:“昨天豐豐大早上到家,匆匆忙忙打扮好坐上車準備接新娘,結果就在三叉路口,一個開面包車的醉鬼不顧交通規則直接朝瑞豐的車子撞過去,情急之下司機打方向盤,兩人幸運地躲過一輛車大貨車。不想,大貨車翻了車,司機當場死亡,豐豐和司機雖然沒有法律上的責任,但處於公德道義,臨時取消婚禮,幫着處理貨車司機的後事。”
“那麼小敏她……”
“豐豐他是沒辦法才取消婚禮。讓我和你伯母都感到安慰的是,小敏和她的家人,包括當天的賓客聽說這個消息都能表示理解!”說着文父鬆口氣:“這突發狀況多少有些晦氣,我們兩家決定把婚期移到下個月。到時若恩你可得來呀。”
“好的。”若恩強打起精神應道。
又過了半個月,子夕被護送回到霍家。她安靜地躺在房間裡,閉着眼睛,臉色一片蒼白,手上掛着點滴。藥瓶裡裝的不是藥,而是營養液,維持她生命的食糧。
和霍子夕從生疏到熟悉的記憶尤在耳邊,一整天了,若恩坐在子夕身邊,一旦會想到那天子夕從樓梯上摔下來的情景,她就覺得難過,捲翹的睫毛掛着淚珠。
可元晶晶爲什麼誣陷她推了子夕?爲了得到霍少庭?那麼她的男朋友陳彬對她的意義又是什麼?
不!她不能蒙受這種不白之冤,決定找霍少庭說清楚。
黎明破曉,在東山嶺風景秀麗的盤山公路上,一輛加長賓利行駛在無人的道路上。
“少爺,你真決定了?”
“是。”破曉的晨曦中,男人刀裁般的俊臉一片陰沉。
“這事兒,總覺得發生的太過突然!不如您在考慮考慮,等冷靜下來……”
“阿諾,我一直很冷靜。”霍少庭決然打斷他:“倘子夕知道元叔是害死爸爸媽媽的真兇,同樣沒辦法原諒小恩!可惜她再也沒有機會知道這個真相!當初若告訴她真相,或許之後的所有事情都不會發生。”他語聲越來越低,帶着深深的愧疚:“你看到子夕了吧,她就像安放電池的漂亮玩具,一想到她以後都將變成這個樣子,我這個做哥哥的沒辦法原諒自己。文瑞豐呢,索性就取消婚禮!”他緊握着鐵拳砸在了車座上,掙扎地閉上了雙眼。
霍家大門打開,一輛加長賓利駛入院子,車上下來四五名黑西服男,然後就是一位靚麗地如同明星的男子。他穿灰色的薄針織衫外套搭配綢緞質的圓點長褲。那針織外套上純黑與純白的線條交織,彰顯出他一貫的華貴氣息。
然而這樣外表無可挑剔的男子,卻有一雙冷冽如同豹子的雙眸,使他整個人散發出一種危險氣息。當他看到高挑的門廳前走來一個纖細的身影時,墨色的瞳孔緊收,停下腳步。
“聽說了嗎?文瑞豐的婚禮告吹!”霍少庭緊緊盯着若恩的雙眸,墨色的眸子閃過一絲光亮。天氣暗沉,比天氣更陰暗的是他的臉。
若恩地垂下頭:“因爲車禍,他們暫時推遲婚禮。”
“是嗎?”他的眸色冷下。好看的脣扯開一抹自嘲的笑。“車禍?好巧的車禍!這下姓文的稱心如意了。”
若恩皺起眼眸:“霍少庭,你到底在懷疑什麼?你……該不會以爲以爲是我製造的車禍,好阻止瑞豐結婚,讓他和我在一起吧!”
“你是不會,可文瑞豐就未必!”
“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元若恩瞪着他。
“現在已經到了無話可說的地步?”霍少庭的心痛得滴血,可是表面上,他仍保持一貫的陰冷之姿。
任何人都會有一種錯覺,這個男人的心是冷的。殊不知,他心中此時早已風雨交加。
若恩嗤笑一聲,黑色長髮紛飛下的小臉緩緩別想一側,不敢再看他那張深邃有一種令人窒息美麗的雙眼。
“是啊。發生了這麼多,哪還能和當初一樣。”當初,在裡島的醫院,他溫暖的大掌摟着她入睡。
他甚至不顧身上的傷勢,到充滿槍支彈藥的海盜船上救他。那一刻,他寧願放棄生命,也要救回她。
現在想起來,明明才發生的事情已恍如隔世。
她帶着嘆息的聲音在陰暗的空氣充滿了絕望,任何人都能聽出那是一種無奈地撒謊。
獨獨他聽不出。
他素來沉靜的臉上充斥着痛苦,甚至夾雜着一絲狼狽。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啓開削薄的脣:“那麼,我放你!離婚……好嗎?”饒是他心中早已經計劃好,卻在看到元若恩的一剎那後悔了,他心中暗暗想,如果她挽留他的話,他會重新考慮這個問題,先放手處理最近發生在他們身邊一系列的變故。
元若恩石化。那一瞬,她眼底猶如一灘死水,沒有一絲波瀾,眼眸空洞毫無焦距地盯着地面某一處。
“好嗎?你這是在問我?還是已經做好決定?”
“決定了又怎樣?”他明明想說,決定權在她,她這個讓他霍少庭破天荒愛上的一個女人,唯一讓他霍少庭心痛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