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滅了張角的黃巾軍,京都洛陽一消往日的陰霾又繁華喧囂起來。
漢公府內,各地的捷報紛沓而至,漢公府內的官員出出進進地忙碌着,漢公府書佐許攸正在分檢着各地的奏摺,準備呈報中書省,再由中書省上報朝廷。
許攸是南陽人,熟讀春秋五經,學識淵博,因自小寄住在洛陽親戚家讀書便與曹操、袁紹相識併成爲好朋友,因此他在每次處理各地的捷報時特意將曹操的捷報先找出來,待御書院官員來後先呈於他們。
許攸做事比較幹煉、周詳,不大會工夫一大堆的奏摺便被他整理的井井有條,站起身子,剛伸了個懶腰,便見中常侍張讓來了,他身後還跟着四位小宦官。
許攸趕忙迎上來施禮,“見過中侍大人。”
“免了,”張讓挺着胸脯望了望四周,“各地的奏摺都歸類好了?”
“歸類好了。”
“嗯……”張讓在大堂內巡視着。
許攸將曹操的奏摺小心翼翼地呈過去,“中侍大人,這是騎都尉曹操的奏摺。”
“嗯,先放那兒,”張讓不看一眼地道。
有個宦官跑過來,在張讓的耳邊嘀咕了幾句,張讓便隨宦官出來,許攸發現董卓正站在大堂的門口。
董卓在給張讓行過禮後,將張讓引到外面,拍了幾下手,只見從偏殿的一角幾個壯漢擡着幾個大箱子來到他們面前,董卓叫人打開箱蓋,裡面滿滿的都是黃金、白銀及玉器、首飾等物,張讓看罷微笑着點了點頭。董卓命人將盒蓋合上,陪着笑臉道,“中侍大人,這些都孝敬您了,我的事呢還望中侍大人在皇上面前多多美言。”
說着,董卓便從懷裡掏出一奏章,恭恭敬敬地遞給張讓。
張讓接過揣在了懷中,“你放心吧,你的赫赫戰功我會在皇上面前表奏的,不知董將軍想得個什麼官呀?”
董卓拱手道,“請中侍大人表奏皇上封我爲幷州刺史之職。”
“這好說,交給我了。”
董卓便命人將這幾箱禮物擡到張讓府中,隨後他也離去。
這一切,許攸都看在眼裡,心中憤憤不平,暗道這“黨錮之禍”就是由宦官專權賣官引起的,現雖漢靈帝解除了“黨錮”,可宦官依舊在朝廷內攝政專權、惑亂朝綱,也難怪天下不亂。
張讓待回到漢公府大堂內後便使人將各地的奏摺帶回御書院。
張讓驅步來到皇上的御書房,身後緊跟着一個侍從,雙手捧着一疊奏章。漢靈帝近日身體不適,正由宮女們陪着在御書房賞金魚。
“皇上,各地征剿黃巾軍的奏摺都呈上來了。”
“哦,念。”
張讓從侍從手中拿過一個奏摺,念道,“亶聖上,中郎將董卓在冀州、潁川、汝南一帶與黃巾軍大戰三十二場戰役,剿滅黃巾軍十五萬人,殺死黃巾賊首張樑、張寶並部將程志遠、鄧茂、王懷、李義等數十名戰將,現冀州至潁川一帶黃巾軍已全部被消滅。”
“哦,這個董卓還倒挺能打的麼,朕要加封他,張讓,你說,朕該封他個什麼官好呢?”
張讓道,“皇上,現幷州刺史張懿被胡人所殺,幷州刺史空缺,不如讓董卓去任幷州刺史。”
漢靈帝點點頭,“准奏。”
張讓又唸了幾道奏摺,都是用財物賄賂過他的那些將領,張讓還有十幾個奏章沒念完,漢靈帝又自感身體不適,讓張讓退了下去。
不幾日,朝廷使者持詔書來到曲陽,朱儁、曹操、劉備等人跪聽接旨。
使者打開詔書宣道,“朕聞諸位將軍奮勇殺敵,剿滅黃巾叛黨,朕甚欣慰,特此嘉賞,封皇甫嵩爲左車騎將軍兼冀州牧食邑八千,封朱儁爲右車騎將軍、錢塘侯,食邑六千,中郎將董卓爲驃騎將軍領幷州刺史、曹操爲左將軍兼濟南相,傅燮擒賊將有功,特招入京師爲議郎,劉備爲定州中山府安喜縣尉,即日即刻班師上任,欽此。”
張飛跪在地上小聲問劉備,“定州安喜縣尉是多大的官?”
劉備不語。
幾個人謝恩而過,朱儁招待使者後使者回京。曹操與董卓欣然引軍各去赴命,只有劉備落落寡歡,引軍將要離開曲陽。
劉備想想自己與關張兄弟三人自桃園結義率兵剿賊至此已有三個月餘,大小戰役不下幾十個,殲敵無數,功勞不輸曹操與董卓,卻只被封了個安喜縣尉,這是朝廷官員之中最小的官了,當時只要有人賄賂上級,用五百兩紋銀便可買到。
朱儁出城爲劉備送行,他了解劉備的心情,便安慰道,“玄德,我此次上表朝庭,俱言了你的戰功,可不知爲何,朝廷只封你爲一縣尉,你也不要太沮喪,張角雖死,可他的餘黨眭固、何曼、何儀等人還在,今後還有你殺敵立功的日子,你先去安喜縣上任,待日後再破敵立功,我定再上表朝庭,朝廷必會重用。”
劉備苦笑了一下,道,“我聽聞皇上日益寵信十常侍,十常侍多有受賄賣官之舉,我本一布衣出身,上無旁靠,下無分文,即使戰功再多無濟於事。”
朱儁道,“十常侍欺帝亂綱受賄賣官已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朝政日非,可是正義乃光明之舉,必定會戰勝邪惡,玄德也不必灰心。”
“是,謝過老將軍。”劉備一抱拳,上馬與關張二兄弟領兵而去。
走到半路,只見有一簇軍馬,押送一輛囚車而來,等走近了,纔看清囚中之人乃是恩師盧植,劉備大驚,滾鞍下馬,忙問緣故。
盧植道,“前些日我圍困賊兵,賊兵糧草快盡,不日可破,朝廷差黃門左豐前來探問,向我索要賄賂,我回道,軍糧尚缺,哪有餘錢奉承天使。左豐挾恨,回奏朝廷,說我高壘不戰,惰慢軍心,因此朝廷震怒,遣中郎將董卓來代將我兵,取我回京問罪。”
張飛聽罷拔劍大怒道,“這個鳥朝庭,忠奸不分、是非不明,好人盡被奸人所害,待我殺了這幫人救盧將軍出來!”關羽也欲挺刀上前,盧植見狀驚道,“張將軍不可!張將軍,朝廷內雖有奸人誣陷,但我回去自會據理辯爭,我相信朝廷會還我一個清白,可張將軍如果殺了這幫人,非但不能幫我洗清罪責,反而使奸人抓住把柄我真就有理也難辯了!況且也會因爲我連累了你們兄弟三人,使不得呀!”
劉備也道,“恩師所言也是三弟休得亂來。”張飛不服,道,“難道就眼睜睜地看着盧將軍被奸人所害我們不管麼?”劉備道,“朝廷自有公論,我們不要亂來。”“哼!我就是不服!”張飛氣呼呼地將劍還回鞘內。
劉備望到囚車內的恩師內心十分沉重,現在若救恩師那真是易如反掌,可這樣做非但教不了恩師,反而會害了恩師,劉備抓着囚車,對盧植道,”恩師,您一路上兇險難料,就讓弟子送您到京城吧。”盧植道,“不用,我與黃門左豐並無多大怨仇,只是因爲我沒有賄賂他而已,他還不至於對我痛下殺手,現黃巾軍還未平息,你們兄弟三人應盡心去平滅叛軍、爲國盡忠爭取一份功名纔是。好了,我們不多說了,我走了,後會有期。”
劉備沒有說話,眼淚卻滾落了下來。押送盧植的車隊漸漸模糊了。望着他們漸漸走遠,劉備嘆了口氣。張飛道,“這個鳥朝廷,早知這樣,還不如跟張角一起反了呢!哼!”
劉備抺了下眼角瞪了張飛一眼,訓斥道,“三弟這樣的話怎可亂講,即是朝廷內有奸臣行逆,不是還有我們這些忠義之人嗎?我們當努力殺敵,爭取功名,纔能有機會有力量剷除朝廷奸逆,匡扶正義,還百姓以安居樂業。”
張飛自知理虧,不再言語。
三人上馬,率軍往安喜縣趕去。
夕陽的光輝映照在劉備蓬起的紅色的披風上,宛如一團火焰在向前奔去。
至此,張角、張寶、張樑率領的黃巾軍起義軍經歷了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在東漢末年各地諸侯豪強的打擊之下徹底地失敗了。
消滅了張角黃巾軍,漢靈帝着實鬆了一口氣,這一年他一直是在忐忑不安中度過的,漢家近二百年的江山差點就葬送在他的手中,靜心思過那也是由“黨錮之爭”留下的禍根,正義之士賢明官員皆被宦官陷害,宦官當道、正綱失統以致民不聊生、官逼民反,雖然漢靈帝明白宦官之禍,在剿殺黃巾軍時也下令解除了黨錮,使正義與忠勇之士得到平反甚至重新被任用,但漢靈帝依然寵信着宦官,生活荒淫無度,據說漢靈帝爲了方便寵幸宮女便讓她們全部穿開襠褲,每日被寵幸者不下十數人,以至三十出頭便顯十分蒼老,體弱多病,上個早朝也需要侍臣攙扶着。
這一天早朝,漢靈帝由大臣張讓攙扶着坐在龍椅上,百官朝拜之後漢靈帝很感激地望了一下衆臣,在國家危難之際,是這些忠勇的大臣們保住了漢家的江山,漢靈帝聲音孱弱地道,“衆愛卿,這次黃巾動亂危及社稷,多虧衆愛卿鼎力抗敵,功不可沒,衆愛卿的英名將會永載史冊,留芳後世,咳咳……”
正說着,漢靈帝又急速地咳嗽起來。
張讓似乎有些心疼,躬身對漢靈帝輕聲道,“皇上,您早點退朝回宮休養吧。”
漢靈帝擺擺手,顯得十分無力,“不妨,不妨。”
“萬歲,臣有本奏。”右車騎將軍、錢塘侯朱儁出班奏道。
“講……”
朱儁道,“昨日冀州刺史韓馥來報,言黑山張燕在河北連下中山、上黨、常山、趙郡、河內等地,兵力不下幾十萬,現正攻打鉅鹿郡,韓馥抵敵不住,請求朝廷發兵救援。”
漢靈帝大驚失色,半天才緩過神來,道,“什麼,張燕造反?這黃巾軍剛剛被消滅怎麼又有人造反?還連下了幾座城池,那,那趕緊派兵去征剿啊。誰可領兵前去?”
朱儁道,“臣願往。”
漢靈帝喜道,“好,朱愛卿,朕令你帶兵三萬,即刻去征剿張燕。”
朱儁道,“萬歲,張燕兵勢強大,三五萬人恐怕戰不勝他,臣保舉一人與我同去征剿賊兵,定會獲勝。”
“誰?快講。”
“此人便是盧植的學生劉備,曾在冀州和潁川大敗過黃巾軍。”
“好,准奏。”
朱儁又道,“皇上,幷州刺史董卓正引軍往幷州而去,皇上可着令董卓及幷州的兵馬前去剿賊。”
“好,准奏。”
於是,朱儁使人從定州調來劉備,令部將孫堅爲先鋒,兵出洛陽,會同幷州的兵馬及董卓的兵馬共計八萬人向冀州進發,決定要消滅張燕所領導的黑山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