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中禁地,大霧彌天,一隻龐大的暗影蛛肆無忌憚地衝撞着,周圍的頑石與巨樹被它撞得粉碎的粉碎,折斷的折斷。
暗影蛛極爲狡猾,一路前行一路吐着帶着劇毒的蛛絲,阻斷了兩側與身後的去路,逼得它的獵物只能瞧着一個方向節節後退。
夙雲汐手中緊緊攥着一株靈草,狼狽地奔跑逃竄着,身上的護身寶衣破損不堪,儲物袋不知所終,就連頭上的髮髻也已散亂。修爲堪堪築基後期的她如何能應對得了實力堪比元嬰的高階妖獸,僅僅是能堅持活着已是不易。
腳下的步伐越來越凌亂,在禁地中奔跑了將近三個時辰,被曾妖獸擊中受了不輕內傷,此時的她已經筋疲力盡,不過憑着一股毅力勉強支撐着,連御劍之術也無法施展。
“唔……”
她腳步一歪,不慎拌到了地面上蜿蜒盤曲着的樹根,虛弱無力又沒有準備的她就這麼狠狠地栽了一個跟頭,築基修士肉身強硬,摔這麼一下倒不會造成什麼傷害,只嘴巴里吃了不少泥土。
她低頭看了一番手裡的靈草,見它仍完好無缺方鬆了一口氣,吐乾淨口中的泥土,掙扎着想爬起來繼續逃走。
然而,緊追而來的暗影蛛卻不給她這個機會,龐大的身軀往後一壓,繼而凌空一躍,竟反超到夙雲汐之前。
夙雲汐急急止住腳步,左右四顧,退路全無,只得眼睜睜地看着暗影蛛那正冒着綠色毒液的足尖在自己面前逐漸放大。
“雲汐!”青逸真人驚呼道。
早前因察覺到夙雲汐陷入危機,他便急急趕來禁地,不料這些妖獸修爲大都在他之上,竟叫他亦困於其中難以脫身。
此時的他正在與另一隻高階暗影蛛激戰,偶然看到夙雲汐正要被蛛足重傷,驚得心碎膽裂,竟顧不得自身的安危,疾步趕過去,用自己的身體爲她擋下了這一擊。
“噗!”
尖銳的蛛足穿心而過,血濺三尺。
“師……師父!”夙雲汐面色蒼白地看着眼前這一幕,驚得話也說不利索。
青逸真人虛弱地笑了笑,擡起雙手,用最後的力量爲夙雲汐施展了一道千里遁形術。
“快走……好好活下去,找青……”
後面的話夙雲汐聽不清,千里遁形術的靈力環繞着她,將她送遠。
“師父——”她大呼着,手竭盡所能地往外伸着,想拉上師父一起逃走,然而最終也只能看着青逸真人的身影越來越遠。
……
“師父……”夙雲汐驀地回過魂來,方纔假寐片刻,不料竟陷入了那段可怕的回憶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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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聽了顧雲明那番話的緣故,夙雲汐如是想。她舒了一口氣,從樹枝上跳了下來。凝視着某個方向久久不語。
天色已經泛白,該是算賬討債的時候了!
昨夜林間的動靜斷斷續續,直到前不久纔將將安靜下來,風笑伸展了一翻筋骨,接收到夙雲汐的暗示,認命地低下頭,走向了昨夜動靜傳來的方向。
“誰?”孫皓睿肅言道。
此時的他與莘樂正在整理妝容,忽聽身後傳來了腳步聲,便不約而同地回頭望去,警惕地望着來人。
風笑呵呵一笑,道:“兩位何必如此緊張?莫非不歡迎風某?還是,此處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空氣中仍飄着某種曖昧的腥羶之味,在場之人都心知肚明那是什麼,風笑裝模作樣地左右看看,嘴角噙着笑意,卻假裝不知。
然而,儘管如此,莘樂與孫皓睿的臉色還是沉了下來。莘樂獨坐不旁,見是風笑,便散了敵意,但仍是不願搭理人,只讓孫皓睿與之周旋。
“你來了,夙雲汐呢?”孫皓睿按捺住心中的不爽快,單刀直入地問道。
“自然已叫我手刃。”風笑道。
這麼輕易?孫皓睿有些狐疑。
“證據?”他又問。
“並不在此處。兩位若是不信,不若隨風某走一躺,如何?只是那處環境奇特,莘道友爲女修,恐怕不適宜前往。”風笑又回道,將美女蛇窟中的狀況真假參半地說了一遍,末了還厚着臉皮要求他們再加點靈石,以慰他先前所受的驚嚇。
風笑急求靈石,倒不至於騙他們,美女蛇窟的情況他們也曾聽說,確實如此。孫皓睿聽完風笑的話,便已經信了他,但莘樂卻不然,聽到夙雲汐葬身蛇腹,她只是冷冷地笑了幾聲。
“死了?不,那個女人不會這麼輕易就死的!師弟,你便隨風道友走一趟,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孫皓睿聽聞她的話,只得跟着風笑離去,留下莘樂一人坐在原地暗自冷笑。她本身修爲並不低,而附近也檢查過,並沒有妖獸,因而她並不怕會發生什麼意外。
夙雲汐隱匿在不遠處看着這邊的狀況,忍不住咂舌,果然,莘樂纔是這個世界上最瞭解她的人。
“嘖嘖,果然還是騙不了你!”
因不願拐彎抹角,浪費時間,待孫皓睿與風笑走遠之後,夙雲汐便現身在莘樂面前。
莘樂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但很快又恢復了冷笑,她施施然地站了起來,抽出了自己的上品飛劍。
莘樂的武器一直是劍,原因無他,只爲白奕澤用的也是劍。
夙雲汐也會用劍,不過是偶爾,更多時候她只是揀到什麼用着順手便用什麼,雖然她此時用的也是飛劍。
兩人就這麼執劍凝望了片刻,眼神卻似交鋒了數十回合,儘管關係對立,但彼此都知道,此時自己與對方的目的是一樣的,那便是要在此處親手了結對方。
“夙雲汐,你果然還活着!三番四次都要不了你的命,看來命中註定要我親自動手。”莘樂微微仰起頭道。
夙雲汐輕笑,氣勢不輸半分:“呵……我不知道你爲何一直要算計我,但我知道,倘若我想安穩地過日子,便不能讓你活着!不過在動手之前,我必須弄清楚一件事:三十三年前,白奕澤受傷,緊缺靈藥,果真是如此嗎?”
莘樂杏目一轉,即刻便意會到她話中的深意。
原來夙雲汐才知道當年的事情另有蹊蹺,莘樂忍不住暗暗得意。當年,若非家中老祖再三叮囑不可將那件事的真相泄露,她還想着藉此狠狠嘲笑夙雲汐一番,可惜事與願違。不過,現在嘲笑似乎也不晚,臨死前知道了那個真相,恐怕夙雲汐死也不能安息吧。
莘樂在心中瘋狂地笑了起來。
“呵呵……夙雲汐,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你就算知道了真相又能如何呢?見證自己的愚蠢麼?但,既然你想知道,我也不怕告訴你。三十三年前,白師兄受傷是真,缺少靈藥也是真,可是,門中高階修士不知凡幾,再如何也輪不着你前往門中禁地尋找靈藥。”
夙雲汐咬牙,執劍之手緊緊地收縮着。
時至今日,她仍然記得當年的情形:莘樂撲在她腳邊,哭得梨花帶雨,肝腸寸斷,說白奕澤身受重傷,危在旦夕,急需靈藥;說靈藥緊缺,唯有進入門中禁地纔可能得到;說自己修爲低下,實力不足,因而願摒棄前嫌,跪求於她……
夙雲汐當時也是慌了,並不多作懷疑便匆匆忙忙地趕到了白奕澤的洞府,遠遠地看到他果然奄奄一息地躺在牀榻上,便信了莘樂,之後便傻乎乎地闖入了門中禁地。
之後的三十年,因刻意避開不去回想當年的事,所以並沒發現什麼,如今想來,卻是處處漏洞,破綻百出。
莘樂得知白奕澤身受重傷,急需靈藥,爲何不去向門中長輩求助,卻單獨來找她?
門中禁地向來守衛森嚴,即便是元嬰修士,不得掌門允許也不能擅自進入,爲何偏偏那一日卻叫她輕而易舉地闖了進去?不止她,隨後而來救她的師父青逸真人亦然。
再有便是,她似乎記得當時自己被師父的千里潛行術轉移到禁地入口,暈過去之時手裡還拿着那株靈藥,但醒來後那靈藥卻不知所蹤,隨後不久,莘樂便以家族的名義,獻出了一株靈藥……
呵呵,天底下哪有那麼多的巧合?或許,就連白奕澤受傷也是有人故意而爲。
若只是小輩間的算計報復,看守門中禁地的那些前輩想必不會參與此事,所以,當年的真相恐怕真的如顧雲明說的那般,是有人看不慣她師父,借用了白奕澤、莘樂與她三人之間的關係,故意陷害。
思及此,夙雲汐目光收縮,眼神越發凌厲。
“凌顧峰顧家,凌煙峰莘家……說說看,除了這兩家,還有哪一峰哪一家參與了其中?”她冷靜地問道。
道家之人都不喜歡沾上因果,恩要還,仇也要報,不然便會容易形成心魔。夙雲汐不怕心魔,但是她認爲,若不討回公道,她便愧對於自家師父,也愧對於自己。
莘樂見自己的挑釁無法撼動夙雲汐,眉眼間慍意隱隱,暗自咬碎了一口銀牙。她最恨夙雲汐那副看似什麼都不甚在意的模樣,彷彿自己做什麼都入不得她的眼。
她以爲,夙雲汐應該爲之瘋狂,竭斯底裡,面目猙獰地衝上來跟她拼命。但夙雲汐沒有,沉着得令人抑鬱。
“哼,想知道,戰勝我再說吧!”
她突然提劍躍起,劍光劃破虛空,直擊夙雲汐。
莘樂並不擅長鬥法,但是憑藉修爲上的優勢以及多年來對夙雲汐的瞭解,她認爲自己一定不會輸。
夙雲汐目光一凜,凝神聚氣,幾乎是在莘樂動身的同時便擡劍相迎。
兩劍相交,靈氣擊撞,白光乍起。
一陣錚鳴之後,雙方交換了位置,莘樂的鬢側斷了幾縷髮絲,夙雲汐的手臂被劃破。
雙方背對着,各自心驚。
方纔那一擊,兩人都抱着些試探之意,然而試探的結果卻是令彼此都意外。
莘樂又暗暗咬牙,方纔她那招足以叫低階練氣修士一招斃命,可夙雲汐卻只收了點輕傷,並且還斷了她的發,這等實力,絕非一個練氣二層的修士所有,哪怕是修爲倒退而成的練氣二層。
夙雲汐也皺起了眉頭,一直以來,她都以爲莘樂空有一身修爲,於鬥法一途不過是個繡花枕頭,卻想不到,哪怕是繡花枕頭,只要修爲擺在那裡,便不容她輕視,更何況,莘樂似乎在劍道之上下過些功夫。
兩人都不再動作,彷彿都在等待着時機,鮮血沿着夙雲汐的手臂滑落,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在空中飄散。
“咯咯……咯咯咯咯咯……”林間突然響起了一種詭異至極的笑聲。
正對峙中的兩人驀然一驚,此間居然有妖獸?她們同時擡頭循聲望去,只見高樹之上倒掛着一隻半猿半蝠的的可怕妖獸,猿面上笑容陰森至極,背後的黑色翅膀撲扇撲扇地動着。
“嘻嘻嘻嘻嘻嘻嘻……鮮甜的血味,漂亮的女人……抓回去送給主人,嘻嘻嘻嘻嘻……”
那妖獸舔舔脣,繼而俯身撲了下去。
……
“啊——”林間忽然間響起了一聲女子的尖叫。
不遠處正在纏鬥中的孫皓睿與風笑雙雙停下了手中的攻擊動作,正欲循聲前去察看,卻見一道身影破空而去,白色道袍,身負長劍。
作者有話要說:嗷嗷嗷,來更新了,明天后天回老家一趟,大概12號回來,要等我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