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陸家的一路,邵子謙明顯能感覺到陸夢的變化,從前的陸夢身上總有淡淡的悲傷流淌,即使是笑着,也讓人覺得心裡抽疼,現在……他忍不住側目,陸夢細緻的五官蒙在金色的晨光裡,襯着脣角明媚的笑容,美的簡直動人心魄。
“怎麼你經歷了一次劫難,反倒變得開心了?”
“是嗎?”陸夢笑着,兩隻手在臉頰搓了搓,眯起眸子迎向暖暖的晨光,心裡是前所未有的輕鬆,語氣自然也歡快了不少,“大概是去鬼門關轉了一圈,突然看破紅塵了!”
邵子謙心頭一跳,“你可別說要去當尼姑?”
“有可能哦……”看他緊張的模樣,陸夢忍不住開起了玩笑。
邵子謙果真急了,“那不行,你去當了尼姑,我怎麼辦?”
陸夢突然就收斂了笑容,她並非不諳世事的小女生,也能看出邵子謙對她的心思,更承認他是一個好男人,所以她纔不能耽誤他,用力做了個深呼吸,她偏頭凝視他。
對上她深沉的視線,邵子謙已經意識到什麼,素來就是談笑風生的性格,這時候竟然如鯁在喉,慌張的想說什麼,又什麼都說不出來,兩隻手緊緊握着方向盤,目光遊移看着前面的馬路。
暗罵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樣沒用了,不是早就說過絕不輕易被任何女人套住,現在倒好,結結實實的一頭紮了進去。
“我決定出國了……”
陸夢終於把心裡的決定說了出來,邵子謙竟也鬆了口氣,又問她,“還回來嗎?”
“嗯……”陸夢的聲音淡淡的,看着窗外一幀楨在眼前晃過的景緻,眼睛裡染上了幾分憂傷,“會回來的,等我終於能接受這樣的自己,我就回來!”
“什麼意思?”邵子謙不理解。
陸夢迴神,對上邵子謙關切的目光,又搖了搖頭,“再等等吧,我把我的故事講給你聽。”
“好……”知道她不會再多說,邵子謙也體貼的不再勉強,只心裡到底不是個滋味,不希望陸夢出國,可他有什麼立場反對呢?
很快就到了陸家,崔管家老早就得了消息,遠遠瞧見有車子過來,急急就從屋裡迎了出來,“二小姐,沒事吧?”
“沒事……”陸夢笑。
崔管家安了心,扶着陸夢走在前面,回頭見邵子謙還杵在車子旁不動,熱情的招呼他,“邵先生不進去坐坐?”
邵子謙直朝陸夢看。
崔管家看在眼裡是樂在心裡,拍了拍陸夢的手,故意提醒她,“二小姐……”
陸夢被她別有深意的眼神盯的是真不自在,故作惱怒的瞪她一眼,崔管家便別開臉,樂呵呵的笑,陸夢自己也覺得好笑,回頭對邵子謙說,“既然來了,吃頓飯再走。”
邵子謙立即點頭,緊走幾步趕上她,兩人並肩進屋,崔管家落在最後,看着兩人登對的背影,滿意的連連點頭。
陸家這三個孩子,少爺倒是結婚三年了,夫妻兩至今還跟陌生人沒兩樣,十天半個月的不見面,大小姐癡迷醫術,死活不肯找男朋友,本來她還擔心這二小姐情況特殊,現在看來,不定陸家很快就能添個白白胖胖的小外孫了。
舒家。
舒曼蹙着柳眉坐在客廳裡,舒沫然晚上是被警察送回家裡,一回來就撲進她懷裡,哭的跟淚人似的,問她什麼也說不清楚,到現在她也只大概知道昨兒夜裡他們三個是被人綁架了。
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她驀地站起身,打算親自找周寧遠聊一聊。
手機突然響了。
看到屏幕上的名字,她迅速朝四周看了眼,確定客廳裡沒別人,才接了電話,故意把聲音壓低了幾個分貝,“又有什麼事?”
“曼姨,你現在是不是特別好奇昨晚發生的事?”
“難道……”舒曼臉色一沉,“昨晚的事是你乾的?”
“哈哈,我這不是幫曼姨您的忙,周寧遠他吃着碗裡的又看着鍋裡的,我是怕你到頭來一場空,特意幫您分憂呢……”
舒曼臉色十分不好,如果不是有把柄被周寧儒握在眼裡,她又豈會被他要挾?想想就生氣,語氣自然不好,“你就不怕傷了沫沫!”
“怎麼會?”周寧儒渾然不在意,“我們可是站在一條船上的人,害誰也不能害曼姨您的心頭肉,我想你肯定也很好奇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見面聊!”
舒曼暗暗咬牙,無奈也只能應承,“知道了。”
掛了電話,她迅速回房間換了身衣服,拎着包要下樓,猶豫了下,又朝舒沫然的房間走去,昨兒夜裡一回來就哭個不停,還吵着要秦培兒過來陪她,兩個丫頭在房間關了一天,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沫沫……”敲了敲門。
“媽……”舒沫然答應的倒是很快。
聽着她的聲音沒什麼大問題,舒曼放心不少,又說,“媽要出去一趟,你在家好好的,有事就給我打電話,知道了嗎?”
“嗯!”舒沫然答應的很響亮。
舒曼轉身離開,想了想,又折回來,再次叩叩門,“培兒,你幫我好好看着沫沫,別叫她亂跑……”
“放心吧,曼姨!”
舒曼不疑有他,放心的走了。
房間裡,舒沫然和秦培兒兩個盤腿坐在地毯上,聽到她的腳步聲走遠,舒沫然立即垮下臉,小臉上寫滿了濃濃的擔心,纖細的手指用力揪着芭比娃娃的頭髮,把好好的一個娃娃拔成了禿子。
“好了……”秦培兒將娃娃搶過來丟在旁邊,“你在這裡自怨自艾有什麼用,有這個功夫還不如想想怎麼把周寧遠牢牢綁在你身邊。”
她不說還好,這麼一說,舒沫然的臉就更不能看了,幽怨的望着秦培兒,“你不知道,不只是這個問題……”
“啊?”秦培兒很驚訝,“那還有什麼問題?”
舒沫然看了她一眼又迅速低頭,抓了另一個芭比娃娃捏在手裡,繼續揪着娃娃的頭髮,吞吞吐吐的,一副難以啓齒的樣子,秦培兒惱了,又一把搶了她手裡的娃娃扔掉,“你倒是說話啊!”
“我……”舒沫然咬緊了紅脣,看她一眼,用力絞着手指,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才小心翼翼的問,“你還記得李騰飛嗎?”
“李騰飛?”秦培兒蹙眉想了想,不以爲意的說,“他不就是李媽的兒子,現在不是在你們家的公司上班嗎,他怎麼了?”
舒沫然更爲難了,牙齒幾乎咬破嘴脣,直接將秦培兒拽了過來,湊到她耳畔低聲說了什麼,秦培兒驀地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指着她,“你是說、你和他……”
“沒有,沒有……”舒沫然撲過來捂着她的嘴不許她繼續往下說,急急辯解,“我們就是,就是,沒有那什麼……”
說到最後,她自己也覺得不好意思,聲音低了下去,螓首幾乎埋到胸前。
秦培兒眸底迅速劃過一絲精光,很快又掩飾了過去,狀似很驚訝的小聲問,“可你不是一直喜歡周寧遠,爲什麼和李騰飛……”
“那不是寧遠哥哥他總說我身體不好,不願意碰我,後來我換了心臟,就想、就想試試能不能、能不能那個……”勉強說完,舒沫然小臉紅的幾乎能滴出汁來。
秦培兒盯着她,噗哧笑了,伸手打她一下,“那不是沒到最後一步嗎?”
“可是……”舒沫然更愁了,“這件事被陸夢知道了……”
“啊……”秦培兒驚呼,“她怎麼會知道?”
舒沫然搖頭,“我就怕她把這件事告訴寧遠哥哥,那我可怎麼辦?”
話音剛剛落下,李媽就在外面敲門,“小姐,周先生過來了……”
舒沫然嚇臉色一白,趕緊站起來,“知、知道了……”
等李媽一走,舒沫然急的團團轉,“怎麼辦,寧遠哥哥他是不是已經知道了什麼,我該怎麼辦?”
秦培兒譏諷的掀脣,果然是個沒用的大小姐,出了事就只會乾着急,頂個屁用,心裡這麼想着,她很快又裝出擔心的模樣,站起來拉住舒沫然安慰。
“你慌也沒用,先下去看看再說,就算他真的知道了,你也不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他之前不是還結過婚了,你可還是清清白白的身體,他有什麼資格嫌棄你……”
似乎也是這麼個道理,舒沫然看着她,還是有些擔心,“真的可以嗎?”
“當然可以!你不能太寵着他!”秦培兒很肯定的說。
舒沫然慢慢點頭,想了想,又拉住她的手,“那你陪我一起下去。”
“好啊,那有什麼問題。”
客廳裡。
周寧遠和舒曼面對面坐着,前面的茶几上擱着兩杯茶,冒着嫋嫋的熱氣,舒曼臉色不好看,周寧遠同樣沉着臉,彼此都在試探着,對峙。
稍許。
周寧遠彎腰拿起茶杯,親抿口熱茶,脣角往下一彎,“昨天夜裡的事,曼姨都聽說了吧!”
拿不準他到底知道了多少,舒曼不得不小心翼翼應付着,“沫沫嚇的不輕,哭哭啼啼的也沒說清,我倒是正想找你問問那事,昨兒晚上到底是發生了什麼?”
周寧遠挑眉,藉着低頭喝茶的動作眼風裡留意着她的神色,眯了眯眼睛,很快又放下茶杯,道,“也沒什麼,來了幾個僱傭兵,把我們給綁了,又說要錢,又說要命的,沫沫差點被她們扔下樓!”
“你說什麼!”舒曼幾乎是跳了起來。
周寧遠不動聲色的盯着她,聞言擺擺手,“好在最後沒事,那些僱傭兵爲了錢可真是什麼都敢做!”
舒曼的臉色又白了白。
周寧遠心裡有了較量,收腿站起來,“公司還有事沒處理,我得先回公司。”
“哦,好……”舒曼回神,也跟着站起來。
“曼姨,不用送了,我改天再來看沫沫。”
周寧遠拔腿就走,剛轉個身還沒走出幾步,身後就傳來舒沫然帶着哭腔的聲音,“寧遠哥哥,不要走!”一道粉紅色的身影急奔而來,從後面抱住他,“寧遠哥哥,不要丟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