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夢表情愴然從舒家離開,王玲說給她三天時間考慮,三天之後她要一個答覆,王玲還說,反正兒子已經成了那樣,她這張老臉也不要了,如果陸夢不答應,她就鬧,沒完沒了哭天搶地的鬧,反正誰也休想好過!
換言之,她是鐵了心要這麼做。
如果這事放在別人身上,陸夢聽完之後感慨幾句也就完事了,可偏偏這種事發生在自己身上,她真的……無話可說。
王玲已經把手機還給了她,剛開機就有電話進來,周寧遠也急,“王玲沒爲難你吧?”
沒有爲難?
算嗎?
她失笑,驀地把手機關機,咬着脣瓣發動車子離開了邵家。
電話另一頭,周寧遠正在飛快往邵家趕,電話突然斷線,他還真的嚇得不輕,用力踩下油門一路飈車趕到邵家,邵家的傭人告訴他陸夢已經離開了,他起先還不信,在傭人的再三保證之下才甩手離開,又立即往花園小區趕去。
陸夢並沒有回家,而是開車去了陸家。
崔管家看到她回來,高興的跑出來,“二小姐。”
話音剛落,她就眼睜睜看着陸夢大步從她身邊走過,表情很不對,以前陸夢從來不會這樣,她立即覺得不對,轉身就跟着往屋裡跑,大喊,“二小姐回來了。”
家裡,一屋子人除了陸念情都在,聽到崔管家的聲音都小小激動了下,然這份激動維持的時間實在太短了些,陸夢很快就進來了,板着臉,眸子裡充斥着怨恨,直直看着他們每一個人!
“你們現在滿意了是不是,王玲要我把孩子給他們邵家!”
她幾乎是咆哮者喊出了這句話,聲嘶力竭,喊完之後,突然就蹲下,抱着頭嚎啕大哭,孩子是她的,憑什麼要給邵家,憑什麼?
陸家一屋子人包括陸思安、舒曼、陸念琛和蘇言,甚至是崔管家都驚呆了。
半天沒有人說話。
偌大的客廳裡只有陸夢放肆的大哭聲盤旋,撕心裂肺。
舒曼看着她大哭,心都碎了,鼓起勇氣跑過來,手足無措的伸手想要碰她,幾次猶豫之後,剛把手碰到陸夢肩膀,陸夢突然擡頭,冰冷而充滿怨恨的目光朝她射過來,舒曼心頭突突直跳,竟在她仇視的目光下,楞楞把手縮了回去。
“都怪你,害了我一次不夠,現在你滿意了是不是,我真的不明白,爲什麼我會是你的女兒!”
氣了,她口不擇言的辱罵起舒曼,而看着舒曼瞬間慘白的臉,她心裡竟然有一種報復痛快,脣角冰冷的勾起,目光似箭。
舒曼大驚,倉皇退後幾步,被陸思安及時接住,陸思安看着瑟瑟發抖的舒曼,對陸夢道,“怎麼和你媽說話!”
“我沒有媽!”陸夢咬牙切齒的說着,眸子裡迸出森森的寒芒,口不擇言道,“也沒有爸!”
陸思安亦大驚,右手顫抖着高高舉起來。
呵!
竟然還想打她麼?
陸夢冷笑數聲,直接把臉擡起來對着他,“打吧,就算打死我我也不會改口,你們這樣的人,根本就不配爲人父母,你,拋棄了懷着孩子的女友,你,把女兒生出來之後又丟了,這樣的人,怎麼配當父母呢,是你們毀了我,是你們毀了我的人生!”
她聲嘶力竭,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刀凌遲着陸思安和舒曼的心,陸思安的手不停顫抖着,最後只是無力的垂下,他有什麼資格打她?
而舒曼,早已泣不成聲,懇切的望着陸夢,哀求,“對不起,都是媽不好,是我不好!”
“晚了,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陸夢看着她洶涌的淚水,只是覺得可笑,現在哭有什麼用呢,她已經親手把她逼上了一條絕路,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
搖着頭,她失望的看着眼前的兩個人,連連退後,然後轉身,離開。
“夢兒,”舒曼大喊一聲跑出來。
陸夢頭也不回的走了。
舒曼心裡難受的像要炸了一樣,跌坐在地上,右手握拳,一下下用力捶着心口。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老天爲什麼要這麼捉弄她?
啊,啊!
屋裡。
蘇言早已淚流滿面,靠在陸念琛懷裡,緊緊抓着他的手臂,從前她只覺得自己愛的好苦,現在看到陸夢,她真的覺得自己比起她,要幸福太多太多了,雖然陸念琛連甜言蜜語都不會說,可至少,兩人之間沒有那麼多的磨難。
而夢兒……
真的,太苦太苦了!
她哽咽着,問陸念琛,“真的、沒有辦法幫幫夢兒嗎?”
陸念琛又何嘗不想幫陸夢,可他實在不知道還能怎麼辦,除非邵子謙醒過來,否則,王玲又怎麼會輕易放過陸夢呢,如果放過了陸夢,她滿心的仇恨又要找誰去發泄?
他默默搖頭,於是,蘇言也失聲大哭。
陸思安攥着拳頭站在門口,耳邊似乎還充斥着陸夢聲嘶力竭的咆哮,撕心裂肺的難受,怪他,都怪他,而最可悲的是,他自詡醫術高明,卻最後也沒辦法讓邵子謙醒過來,只能看着夢兒深受折磨。
長長的嘆息着。
他朝還在院子裡嚎啕大哭的舒曼走過去,“小曼。”
舒曼看他一眼,喉嚨沙啞的發不出聲音,眼淚似泉涌,攥着拳頭不停捶他,發出痛苦的嚎叫……
周寧遠回了花園小區沒找到人,再尋到陸家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面。
他立即猜到應該是陸夢迴來過了。
繃着身體走進屋裡,他直接問陸念琛,“是不是夢兒來過?”
陸念琛點頭,看了眼屋子裡哀慼的氛圍,直接站起來,“走吧,我們去書房說話。”
周寧遠沒有拒絕。
兩個男人聚在書房,書房暗紅色的裝修格調此刻看起來顯得越發沉悶,兩人也同樣表情肅穆,因爲現在無解的困境。
陸念琛先開口,“剛剛夢兒來過,她說王玲讓她把孩子給邵家。”
“不可能!”
周寧遠和陸夢的反應一樣,幾乎想都沒想就直接拒絕了,孩子是他的,憑什麼給邵家,他已經錯過了兩人第一個孩子,這一個,無論如何他都要!
陸念琛複雜的看他一眼,“王玲不肯善罷甘休!”
這個,周寧遠當然也知道,所以才痛苦的攥着拳頭,良久,聲音很低的問,“真的沒有辦法救醒邵子謙?”
陸念琛只能搖頭,醫學並不是神學,沒有讓白骨生肌的神奇功能,對於邵子謙這樣的問題,根本束手無措,就像那句話說的,除非奇蹟,否則……
於是,氣氛又沉默了。
許久之後。
周寧遠說,“爲今之計,只有想辦法找到邵家的弱點,我已經讓人盯了邵家很久,還是沒發現定點可以攻破的地方,難道邵家真的……是銅牆鐵壁?”
“據我所知,邵文博做生意一向正派,這也是這麼多年來邵氏地產雖然屹立不倒,可始終沒有發展壯大的原因,他是個很本分的生意人。”
陸念琛和邵子謙是兄弟,兩人早就認識,對邵家的情況他知道的也不少。
周寧遠狠狠咬牙,勉強從牙齒縫裡擠出幾個字,“難道我們只能眼睜睜看着王玲肆意妄爲?”
兩人最後也沒商量出任何結果來,周寧遠以爲陸念琛會有辦法,陸念琛則以爲周寧遠有妙計,最後才發現,兩人其實都一籌莫展,周、陸兩家是有錢,可邵家也不缺錢,至於其他,邵家也不需要!
最後,陸念琛說,“夢兒最近情緒不好,你多照顧她,她現在是恨透了我們。”
這也是周寧遠不明白的地方,聽到他提起,心裡隱約也是怒意高昂,“我不明白,既然你們早就知道夢兒和舒曼是母女,爲何要瞞着她,如果不是你們隱瞞着,事情也許就不會。”
“唉!”
陸念琛一聲長嘆。
“誰又會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呢,我們救回陸夢,原是不想她再和你們扯上任何關係,偏偏卻還是和你們有了牽扯,至於她們是母女那件事,我們是擔心夢兒知道真相之後會受不了,至於舒曼那裡,我們又豈會想到她爲了一個舒沫然竟然會再次對陸夢下狠手,甚至於,我們又有誰會想到舒沫然竟然會再次發病,那顆心臟明明就是最適合她的一顆……”
說到最後,他的聲音也低了下去。
一切的一切,事情發展到今天,好似冥冥之中就有註定一樣。
不管他們如何努力,最後也逃不脫這個結!
周寧遠也沉默着,是了,誰會想到會發生這些事,一環扣着一環,每一個決定都決定着事情以後發展的軌跡,然後……就成了現在這樣。
兩人俱是目露無奈。
陸念琛拍着周寧遠的肩膀,“以前我對你或許有偏見,今後,替我好好照顧夢兒!”
周寧遠重重點頭!
陸夢是他的女人,他當然會照顧好!
那之後,周寧遠就先離開了,書房的窗簾被拉上,書桌上亮着一盞小小的檯燈,微弱的光芒裡,陸念琛慢慢打開抽屜,久久看着裡面躺着的一張照片。
照片裡的女子穿着酒店的制服,回眸一笑,明媚傾城。
良久。
他默默把照片翻過來,然後,再把抽屜關上!
這一個,就永遠當作他一個人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