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家,始終籠罩在一種詭異的氛圍裡。
每個人都提心吊膽。
陸夢則關在工作室畫設計圖,這些都是她的家人,她不想和他們吵,可她也同樣覺得氣憤,憑什麼她們都瞞着她,憑什麼,於是,畫筆就成了她發泄怒氣的工具,以黑白爲主色系的服裝很快在她筆下成形,帶着高調的冰冷氣勢,純粹,高貴!
這些代表着她個人情緒的作品,後來也成了她設計的代表作之一。
午後。
周寧遠過來,臉色很不好,他去了舒家兩次,醫院也去過了,都沒有遇到舒曼,這讓他的心情簡直壞到了一個新的境界,踏進陸家,他的臉色才稍稍有了好轉,問道,“陸夢呢?”
陸念情眸光往樓上掃了一眼。
周寧遠拔腿就往樓上走,突然又折回來,看着陸思安說,“車禍的原因已經查清楚,司機被收買,他的目標就是陸夢,如果不是邵子謙捨命相救,夢兒恐怕就真的。”
“是誰要害夢兒?”陸念情激動的問,咬牙切齒的攥着拳頭,“我絕饒不了他!”
周寧遠表情陰鬱吐出兩個字,“舒曼!”
“什麼?”
這一聲是客廳裡的陸念情,蘇言和陸思安三個人同時喊出來的!雖然異口同聲,聲音卻驚人的一致。
周寧遠也吃驚的看着三人,卻看三人的面色……古怪極了,又目光閃躲着,觸到他的目光,紛紛低頭,那樣子,好似做了虧心事一樣。
周寧遠劍眉皺起,“你們怎麼了?”
以陸思安爲首,三人俱是搖頭,又接連長嘆幾聲,分明是心事重重又欲言又止,儘管他們此刻都知道真相可能已經瞞不了多久了,可那樣的話,還是難以啓齒。尤其陸思安,更是自責懊惱,如果他早一天去向舒曼坦白夢兒的身份,這樁車禍是不是就可以不用發生,說到底還是他的逃避壞了事。
他躲了二十幾年,想不到最後還是連累了對自己最重要的兩個女人。
他……
“都是我的錯!”他刷的站起來,揹着手就走,從背影看就充滿了自責。
周寧遠更是費解,不管舒曼的事還是陸夢的事,和他有什麼關係?
陸思安爲何要自責?
看他皺着眉,一臉的費解,陸念情也站了起來,“你就別問了,很快就會知道了,夢兒在樓上工作間,你找她去吧!”
說完,陸念情也走了。
周寧遠把最後的希望寄託在蘇言身上,“表姐。”
不想,蘇言也是搖頭,起身回了房間。
周寧遠還是不明白,很不明白,爲什麼陸家一家子人都表現的那麼古怪!
彼時,他到底也沒有敢往那個方面去想。
畢竟,誰又會想到陸夢竟然會是舒曼的女兒?
工作間。
陸夢還在畫設計圖,現在這些圖成了讓她安靜下來的法寶,周寧遠推門進去的聲音亦沒有驚擾她,他放輕腳步來到陸夢背後,看着她筆下的設計圖,眸子倏地一亮,於服裝設計他只是門外漢,可看到設計圖時,他有種眼前一亮的感覺,就像是突然有一束光穿透黑色直接照向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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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豔!
又過了好久,陸夢才放下筆,輕輕鬆了口氣,臉上露出酣暢淋漓的痛快來,回頭看周寧遠,“來很久了?”
周寧遠搖頭,貪戀的看着她姣好的容顏,又伸手在她小腹碰了碰,將她拉到沙發裡坐下,“過來是告訴你件事,車禍的事查清楚了,並不是單純的車禍,是、舒曼她故意收買了司機害你!”
話落。
他感覺到懷裡的人身體突然一僵。
“怎麼了?”他擔心的低頭,以爲是她身體有哪裡不舒服。
陸夢只是咬着脣搖頭,“沒事。”
舒曼,又是舒曼?
她是真的非要看到她死了才肯安心是吧!
她抿着薄脣,眼睛裡同樣放出尖銳的光芒,驀地推開周寧遠,“我去找她。”正好也問一問拔她一根頭髮又是什麼意思?
“我陪你一起去。”
兩人去了舒家,大宅子已經被法院查封了,裡面一個人都沒有,又找到醫院,醫院方面也說舒曼好幾天沒有過來了,舒曼就好似突然失蹤了一樣,倒是陸夢想到反正到了醫院,不如去看一看舒沫然。
聽說她……情況很不好。
來到病房,裡面是李騰飛在陪着,看到她,立即就像是老鼠見到了貓,攥着拳頭就進入了戰鬥狀態。
“我就來看她一眼。”陸夢解釋。
李騰飛還是擋在病牀前,不讓她靠近,陸夢不由多打量了他幾眼,這個一直以來都被忽略的男人,看樣子倒似對舒沫然動了真感情,微微抿脣,她越過李騰飛朝病牀看。
舒沫然安靜的躺着,臉上罩着呼吸機,安安靜靜的,好似連胸口的起伏也變得很不明顯,諒她曾經再如何囂張,有了這個病現如今不還是隻能安安靜靜的躺着。
倒是舒曼的算盤打得精明,害她是假,只怕又是看中了她身體裡的這一顆心臟吧?
呵!
爲了一個舒沫然,她倒是真豁得出去!
收回那些複雜的想法,她問李騰飛,“之前不是還醒着的,怎麼突然就變嚴重了?”
李騰飛表情苦悶的搖頭,“那日秦培兒來過之後就發病了,醫生說是受到了刺激。”
他也是懊惱不已,早知會有現在的結果,他那天就不應該讓秦培兒單獨去見舒沫然,也就不會弄成現在這樣,舒沫然只能躺在病牀,等着可能出現合適的心臟,等着一絲殘留的希望。
秦培兒?
陸夢玩味的重複着這三個字,心裡有種古怪的感覺,哪裡都有這個秦培兒,她似乎在當中做了不少壞事!
“周先生。”趁着她想事情的時候,李騰飛突然直接跑到周寧遠面前,懇切的看着他,“你路子廣,肯定有辦法找到適合沫沫的心臟,求你再幫她一次!”
說着,他竟似要直接對周寧遠跪下去。
說時遲那時快,周寧遠一把拉住他,就在李騰飛滿心歡喜的以爲事情有戲時,周寧遠卻面無表情的說,“我無能爲力!”
別說他沒有這個通天的本事,就算有,他根本也不會幫這個忙,他原以爲舒曼該知趣的消停了,想不到她竟然又敢動陸夢,更把局面弄成現在這樣一發不可收拾,如果邵子謙真的不幸保不住命或者醒不過來,舒沫然這條命就用來謝罪吧!
“周先生。”李騰飛大失所望,轉而把希望投在陸夢身上,“陸小姐,你幫我勸一勸周先生。”
可能嗎?
陸夢看着舒沫然,如果只是一個素未謀面的人得了心臟病需要換心,她可能會幫一幫,可是舒沫然,她並不願意。幫了舒沫然,讓邵子謙怎麼辦,還有她和周寧遠撲朔迷離的將來,怎麼辦?
驀地咬緊了脣瓣,她直接搖頭。
李騰飛似乎沒想到連她也這麼狠心,膝蓋一軟又要朝她跪下去,陸夢眼疾手快,直接往旁邊展開,李騰飛跪了空,臉上寫滿了錯愕,陸夢則把目光投向周寧遠,“我們走。”
她來,看看舒沫然而已,絕不是爲了大發什麼慈悲。
“陸小姐,就算沫沫她從前千錯萬錯,看在她生病的份上,你能不能大人大量別和她計較,我知道你們陸家都是醫生,肯定有辦法找到適合她的心臟,你行行好救救她。”
李騰飛真的跪在了地上,懇切的哀求陸夢。
對於李騰飛,陸夢並沒有什麼深仇大恨,看着他也是覺得可憐,可再想一想舒曼的作風,害了一次又一次,現在又把她的生活徹底毀了,她實在想不到有什麼理由幫舒沫然,哪怕只是一絲的藉口也找不到。
所以。
她抿着脣,堅決的搖頭,發出冰冷刻薄的話,“救了她,我怎麼辦?”
話落,她毅然轉身,握起周寧遠的手轉身就走。
李騰飛還想說什麼,被周寧遠警告的瞪了一眼,心裡一驚,竟再也沒有跟出來,只能目送着兩人離開,懊惱的掄起拳頭捶地,縱然舒沫然有千錯萬錯,總歸是一條人命,他們爲何都這般狠心?
從醫院出來。
陸夢的情緒就一直很低落,沒錯,看到舒沫然這樣,的確很可憐。
可她呢?
她的未來又在哪裡?
擡眸看身側安靜開車的男人,她心裡縱然千般不捨,還是慢慢的開了口,“如果邵子謙真的有什麼不幸,我們兩個……憑什麼還能幸福的在一起?”
周寧遠握着方向盤的手指骨節驀地收緊,關節處一點點泛出白色,表情痛苦的沉默着,許久,輕輕點頭,“我明白你的意思,你無法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邵子謙的犧牲之上,我明白,都明白!”
他再三強調着,心裡一千一萬個不情願!
他和陸夢好不容易可以在一起,只差幾個小時,就那麼幾個小時他們就是名正言順的夫妻,偏偏……
他抿着脣,牙齒咬破了脣,口中浸滿了血腥氣,可這麼點痛又哪裡有他心裡的痛來的厲害!
恨!
他真的恨極了!
卻又無可發泄,甚至只能打落了牙齒和着血吞進自己腹中,還有嫁妝寬宏大量的對陸夢說,“我知道,我等。”
其實,他只想說,他的幸福,和其他人何干?
可他終究不忍心讓陸夢揹負了罵名。
誰都知道邵子謙是爲了救陸夢賠上了半條命,陸夢如果立即嫁給他,她該怎麼面對流言蜚語?
舒曼,都怪舒曼,他恨的牙癢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