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即將破殼而出的蝶蛹一樣,四目相對,有些東西似乎一觸即發。男人的俊臉越來越近,眼看着就要碰到她,陸夢一顆亂跳的心幾乎要從胸膛裡蹦出來。
“啪,啪,啪……”
凌亂的敲門聲就像是一桶冰水突然澆下來,燒的通紅的鐵滋滋冒煙,周寧遠似那被踩到尾巴的貓,整個人在瞬間炸了!陸夢伸手在他胸前推了一把,示意他先起來,他也不管,扭頭就朝門外爆吼,“誰?”
“我……”門外傳來李韻文同樣生氣的聲音,“給我開門!”
聽到李韻文的聲音,陸夢倒是有點哭笑不得,她這婆婆可真是把她當賊一樣防着呢,半夜三更來敲門,顯然不會有什麼好事!
撇開臉,暗暗低笑。
周寧遠面色陰鬱,關鍵時刻叫停他老媽也不怕影響他終身幸福,低頭咬似的在陸夢細膩的脖子上啃了一口,陸夢吃痛擰眉,周寧遠倒是站了起來,走去開門之前還不忘將被子扯過來蓋在她身上。
陸夢伸手將被子仔仔細細拉好,周寧遠已經把門打開,李韻文穿着睡衣出現在門口,兩隻眼睛探照燈似的往房間掃了一圈,直接推開周寧遠闖進來,指着躺牀上的陸夢,“起來,去睡客房!”
簡直就是無理取鬧!
陸夢擁着被子坐起來,平靜的看向她,“我已經和周寧遠結婚了,睡在這個房間沒有任何問題。”
“我說你這個女人臉皮怎麼就這麼厚,你是非要我拿着掃把趕你走是不是,不要以爲有老太爺給你撐腰,你就可以爲所欲爲,既然你住在這棟樓裡,就得聽我的!”李韻文伸手就想拽她起來。
陸夢現在可結結實實的就是衣冠不整,她也不願被李韻文看見自己這模樣,自然不肯就範,李韻文使勁拽,她就使勁掙扎,兩人你來我往的,周寧遠在旁邊看的也是劍眉皺緊。
“媽,你別再鬧了成不成?”他摁着眉心走過來拉李韻文。
“你別碰我!”李韻文尖叫,尖銳的聲音刺的周寧遠耳膜一片生疼,也是徹底煩了,“媽,你一定要違背爺爺的意思是不是,爺爺已經表態承認陸夢孫媳婦的地位,你還想怎麼鬧?”
搬出周通,李韻文果然消停了,放開陸夢,回頭就瞪他,“你出來!”
……
房間裡終於又安靜下來。
李韻文把周寧遠叫了出去,陸夢即使用腳指頭想也能猜到兩人談話的內容會是什麼,無非就是李韻文要質問周寧遠爲什麼娶她,而周寧遠絕不會捅出舒沫然的事,會隨意扯出一大堆理由應付過去,當然肯定也無法改變李韻文不喜歡她的事實。
約摸是半個小時之後,陸夢聽到有開門的聲音,想來應該是周寧遠回來了,鬧了大半宿,她也是真的累了,本着有事明天再說的心態,她乾脆閉起眼睛裝睡。
牀往下一沉,被子隨即被拉開,周寧遠在她身邊躺了下來。
她閉着眼睛沒動,儘量保持輕淺的呼吸。
臉頰卻微微有些癢,是男人的手指輕輕摩挲着,周寧遠低眸看着她安靜的睡顏,眸中涌出自己都沒有察覺的繾綣柔情,將她亂掉的髮絲一根根撥開,他的指腹輕輕碰着女子柔軟的臉頰。
“倔強的女人,我到底該拿你怎麼辦呢?”
陸夢心中一震。
男人的手指已經從她臉頰離開,身邊的牀又是往下一沉,這一次應該是周寧遠真的躺下了,一陣悉悉索索拉被子的動靜之後,周寧遠關掉了水晶吊燈。房間陷入一片黑暗。
陸夢慢慢睜開眼睛。
他不知道拿她怎麼辦,她又何嘗知道該怎麼對他呢?
愛不能,恨不能。
她才叫真的好爲難!
周通早早就遣了匡正把兩人叫到主樓去吃早飯,也因此陸夢避免了和李韻文的正面接觸,心裡不是沒有鬆一口氣的,她不願意和李韻文吵,可如果李韻文堅持要鬧事的話,她也不可能一直忍着。
吃完早飯告辭離開,周寧遠開車送她,車子駛出周家大宅,陸夢到底還是長長的舒了口氣,有種豁然輕鬆的感覺,像是終於從一個魔窟裡跑了出來。
周寧遠輕笑,“我家很可怕?”
“是啊!”陸夢舒展着筋骨,側目望他,心裡有一個小小的問題很想知道答案,卻突然又害怕起來,最後只是靜靜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沒有再說話。
感受到她注視的目光,周寧遠回眸看她,“怎麼了?”
陸夢搖頭,“沒事……”
車裡又恢復了安靜,窗外一幀楨的景物飛逝而過,美麗的,荒蕪的,落入眼底又散去,周寧遠幾次回眸,何嘗不是欲言又止,兩人的牽絆很微妙,婚姻更是來的突然,縱然他知道自己並不牴觸這樁婚姻,心裡某處終究還牽掛着一個舒沫然!
車子駛進紫雲首府,陸夢推門下車。
周寧遠看着她進了門,猶豫了下也跟着推門下車,手機就是在這時候響起來,舒沫然打過來的電話,低泣的嗓音聲聲泣血,質問他爲何要拋棄她,他心煩不已,隨手把手機扔在車裡,人已經快步進了家門。
陸夢在樓上的臥室換衣服,周寧遠不管不顧闖進來,從後面一把抱住她,“不要動,就讓我抱一會!”
懷裡這個固執的女人總是可以輕而易舉叫他暴跳如雷,可同樣的,抱着她能讓他平靜,這真是一種很微妙的感覺,他很享受把她抱在懷裡的那種圓滿。
許是他難得的示弱,陸夢並沒有推開他。
兩人安靜的彼此取暖,此時無聲勝有聲。
鬆開她的時候,他說,“我去趟醫院……”
醫院。
舒沫然的確是裝昏倒,不過氣色很差卻也是事實,心愛的人拋棄她娶了別的女人,她如何受得了這打擊,靠在舒曼懷裡,眼淚沒止住多久就又刷刷的淌出來,眼睛腫了,嗓子也啞了,滿心滿身的委屈。
“媽,寧遠哥哥爲什麼不要我,爲什麼,我到底哪裡比不過陸夢……”
周寧遠趕到的時候,舒曼已經瀕臨暴走邊緣,看到他似看到了救星一般,“快,你自己來跟她解釋!”
“寧遠哥哥,你說話啊,你說啊,你爲什麼娶她,你明明說過會娶我,爲什麼不要我了,我不能沒有你,我會死的……”舒沫然拽着他兩隻手,像是篩糠一樣的搖着,晃的周寧遠頭痛。
他抿着脣,大掌安撫的搭在她肩膀,“不哭……”
“我怎麼能不哭,你叫我怎麼能不哭!”舒沫然激動的打掉他的手,馬上又後悔了,將他的手臂緊緊抱在懷裡,貼在心口,“這裡有你,這裡只有你……”
像是怕周寧遠不相信似的,她着急的拉着他的手往病號服裡面探,“不信,你摸摸看,我的心只爲了你而跳動……”
指尖觸到她柔軟的肌膚,周寧遠臉色變了變,甩開她的手,“你冷靜點!”
“冷靜,你叫我怎麼冷靜!”
舒沫然哭鬧的不停,整間vip病房裡都充斥着她時而尖銳時而沙啞的叫嚷聲,一聲聲催魂奪命似颳着周寧遠的耳膜,令周寧遠頭痛不堪,終於體會到女人的吵鬧真的比一百隻蒼蠅嗡嗡圍着你還要叫人心煩。
擰眉眉頭退後一步,“你再鬧我就走了!”
舒沫然這才安靜下來,不敢再說話了,楚楚可憐的看着他,拼命搖頭,伸長了手臂,半具身體都探在了外面,來拉他的手。
周寧遠終究還是心軟了,往前走了幾步,由得舒沫然緊緊拉着他的手,十指緊扣,恍惚間,他意識到一件事情,自己對於她的照顧是否過了頭,才叫她如此這般依賴他?
“寧遠哥哥,告訴我,你爲什麼娶她?”
“因爲……”周寧遠低嘆一聲,並不想說假話騙她,“你和李騰飛的照片還有視頻,她說,如果我不娶她,她就把照片還有視頻通通公開,當時我一激動就答應了,事後想想其實我並不排斥娶她……”
他顧自說着,並沒有發覺舒沫然壓根沒在聽他後面說的話,她聽到的只有前面幾句,登時美目含怒,俏臉扭曲,“陸夢她果然好卑鄙,寧遠哥哥,我們一起想辦法把那些照片和視頻拿回來好不好,只要沒有了那些東西,她就不可以再要挾我們,你說對不對?”
說這些話的時候,她眼睛裡放出一種奇異的亮光,有些嚇人。
周寧遠後知後覺的回神,意識到不妙,驀地握緊她的肩膀,逼迫她和自己對視,“你聽我說,就算我已經和她結婚,我還是會像以前一樣照顧你,直到你找到可以託付終生的人,好嗎?”
臉上還掛着淚痕,舒沫然甜甜的對他笑着,雙手環抱住他精壯的腰身,將臉埋在他胸前,歡喜的開口,“我只要知道你不愛她就好,寧遠哥哥,是我不好,都怪我不好,是我連累了你,我答應你,以後再也不會了,我一定會乖乖的,我告訴你一個小秘密。”
周寧遠一怔。
懷裡的女人滿臉羞澀的望着他,粉面桃花一般欲語還休,“我的身子,還爲你留着,我沒把自己給李騰飛。”
垂眸望着懷裡滿面羞澀的女人,周寧遠薄脣嘲諷的掀起,着實不知該笑還是該氣,看遍也摸遍了,卻又回頭告訴他沒攻破最後一道防線。
舒沫然,你的底線在哪裡?
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