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rk接過玫瑰酥,明顯愣了愣。
陳爾也沒有和他多說話,而是拿起一隻小勺子,嚐了嚐mark做的蘋果布丁。
入口綿軟,蘋果香氣濃郁。
做得非常正統。
陳爾一邊吃蘋果布丁,一邊和mark說話。
“你是專門學習過廚藝?”
mark還在盯着手裡的玫瑰酥發呆。
陳爾冷不丁地問了話,他愣了愣,才反應過來。
回答道,“是的,我喜歡廚藝,所以家裡人特意爲了我聘請了一名著名的大廚做老師。”
陳爾點了點頭,怪不得,這個mark做的東西,不論是添加的食材份量還是食物的外形,口感都很“正派”。
一看就知道是經過系統的學習。
不像陳爾,陳爾因爲沒有基礎的原因,做菜不按章法來,經常都是想到什麼就做什麼,想怎麼做就怎麼做,
完全沒有規矩。
陳爾告訴mark,“在華夏有一句話。”
“能把普通食材做成極致美味的廚師纔是最好的廚師。”
mark側了側頭,眼裡露出困惑的神情,明顯不是很懂這句話的意思。
陳爾只好再解釋着說了一邊。
“用最好的食材,當然能很容易做出美妙的口感。但是用很普通甚至很差勁的食材呢?”
“你用的食材都是很好的食材,我用的食材都很普通。”
“所以,有的時候做美食,不僅僅是要看重食材。”
mark問道,“難道是食材的問題?”
陳爾搖頭,“不是食材的問題……”
“一道美食的誕生,其實就是廚師用自己的手段把食材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關鍵就在於,兩種食材能否契合。”
“還有一點,就是凸顯特點。”
就像陳爾剛剛做的玫瑰酥,用新鮮的玫瑰花來和麪,再把麪糰做成玫瑰花的形狀,這就是在凸顯美食的特點。
陳爾說完這句話就打算要走的。
可是,mark就像突然開竅了一樣,緊緊地跟在陳爾身邊和陳爾說話。
用英文和mark交流多了,陳爾突然發現了一個問題。
許多中文要翻譯成英文,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就算翻譯過來了,有時候也會意思大變。
這也是件很無奈的事情,畢竟有文化差異。
搞到最後連mark都急了,覺得不能愉快地聊天,嚷嚷着要學習中文。
陳爾笑眯眯地對他說,“中文想要學會簡單的對話並不難,但是想要學精,就很困難了,祝你好運。”
而且陳爾只會在牛津待幾天,過兩天就要離開了。
mark便把目光轉向了旁邊的周詩蕊。
“周,要不你教我學中文。”
周詩蕊的表情一下子就變得很難看了。
mark覺得很疑惑,難道自己問錯問題了?
周詩蕊的眼神有點尷尬,“我的中文很差勁……”
mark很意外地張大了眼睛,下意識地就把心裡的話脫口而出。
陳爾甚至都來不及揪住他。
“你不是華夏人嗎?爲什麼中文很差勁?”
問完這個問題之後,周詩蕊的表情就顯得更加尷尬了。
mark也馬上察覺到自己問錯了問題。
立馬閉嘴不語。
氣氛一下子變得非常沉默。
而且還有點沉重。
陳爾也不知道爲什麼,他就是突然感覺到氣氛有點沉重。
可是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就是不說一句話,這樣下去,氣氛只會更加尷尬。
陳爾便擡頭指向街角的一家咖啡館。
“走了半天,腳累了吧,我們去那邊坐坐。”
咖啡館裡的客人並不多,因此環境顯得很幽靜。
陳爾挑選了一張靠窗的桌子,三個人一起坐下。
原木色的桌子上擺着一隻乳白色的花瓶,花瓶裡插着幾隻粉色的薔薇花。
本來大家也沒有什麼心情,就隨便點了杯咖啡來喝。
坐了一會兒,陳爾眼看着自己杯子裡的咖啡快要喝完了。
坐在他對面的周詩蕊才慢騰騰地開口說話。
“陳老師,作爲一個華夏人,連自己的母語都說不好,是不是很丟人。”
這句話,周詩蕊是用非常蹩腳的中文說的。
mark不怎麼聽得懂,但是看得出周詩蕊的表情並不高興。
於是他悄悄地看了陳爾一眼。
陳爾卻露出了一個輕輕的笑容。
“我剛讀大學的時候,也是滿嘴家鄉話,普通話說得非常難聽。”
“不過,這又有什麼關係。慢慢學就是了。”
周詩蕊聽了這句話表情稍稍緩和。
她的眼神稍微放空了一點,也不知道在想什麼事情。
半晌才苦笑了一聲道,“我覺得我父母不會贊成我學習中文,起碼現在不會。”
陳爾這時候就有點意外了。
“爲什麼?”
陳爾記得周詩蕊說過。
他們全家都是華夏人,華夏人會中文也沒什麼。
周詩蕊接下來說的話太長了,就不能用中文說了。
所以,她全程說的都是英文。
mark在旁邊自然也聽得清清楚楚。
陳爾聽的時候,表情不算太難看,只是微微有點皺眉而已。
mark這時候就是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了。
周詩蕊說,她在七歲的時候就隨着父母移民到了英國。
到了英國後,她就再也沒有聽過一句家鄉話和中文。
父母要求她不能和其他華人家庭的孩子交朋友,也不能在家裡說中文。
爲了能做到這一點,周詩蕊的父母在家裡都從來不用中文交流。
所以,周詩蕊的英文得到了突飛猛進的發展。
以至於,周詩蕊讀中學的時候,中文幾乎都快忘光了。
周詩蕊決定自己偷偷學習中文。
她上網看中文電影和電視劇,暗地裡購買中文書籍。
但是,只要被父母發現,家裡免不得又是一場爭吵。
時間一長,周詩蕊也無法好好學習中文了。
mark覺得很不理解。
“雖然已經移民了,但是那是母語,就算他們不喜歡,也沒有權力限制你學習的自由!”
周詩蕊的表情有點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麼,眼裡並沒有一絲一毫悲傷表情。
只有深深的無力感。
“我父母說,他們要我完全地融入當地的文化和生活背景。”
“他們不希望我被人歧視,只有融入當地的生活圈子,才能做到不被排擠。”
陳爾這時候突然有點理解這種想法的意思了。
爲了孩子能完全地適應當地的生活,就強迫孩子忘掉自己的母語,來完全接受當地的文化,以方便孩子融入這種生活。
陳爾看向周詩蕊。
這種做法不僅家長累,孩子更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