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女皇再不多說,只是淡淡地說她累了,讓席容退下。
而那夜深更時分,有人潛入女皇房中,是白天那個蒙着面紗的女子。她跪在牀前:‘陛下,您要的東西找到了。”
女皇擺了擺手:“很好,碧薇,這幾天,你先在暗處,再不要出來,到時候,還有大事交給你做。”
“是,陛下。”碧薇應聲告退,如暗夜的幽靈,瞬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第二日清晨,席容來到女皇房中時,見她已徑戴好鳳冠,珠簾掩面。而自那一日起,女皇在她面前,似於又恢復了最初的神秘,再也未讓她進過內室。
席容只以爲,是因爲馮野,女皇對她刻意疏遠,便也恪守激勵。但除此之外,一切依然如平時一樣,再無異常。她並不知道,每天深夜,女皇都會坐在梳妝檯前,對着鏡子中的那張臉,冷冷地笑……
這些天,席容再未在宮中見過馮野,但她只是安心等待。他答應過,不會丟下她。她相信他。每天晚上,她回到自己房中,躺在牀上,都會將臉埋在枕中深嗅,彷彿他的氣息還在。他給的溫暖,縈繞心間,總是讓人覺得甜蜜。
而這種甜蜜,有時候會讓她不自覺地發怔,或者脣邊帶上一絲淺淡的微笑。她並未察覺,這樣的自己,在另一個人看來,有多麼可恨。就這樣到了第六日,她照舊識服侍女皇洗漱完,便打算告退,可奇怪的是,女皇卻叫住了她:“待朕安寢你再走,今天頭有些痛。”
“奴婢去傳御醫。”席容忙說。
“不必了,你扶朕去牀上躺下吧。”女皇緩緩伸出手,席容趕緊扶住她,進了內室。
扶着女皇躺好,蓋上被子,她站在牀邊,一直到均勻的呼吸聲傳來,才悄然轉身,想退出去。可就在此時,突然刮過一陣強風,燭光瞬間熄滅。席容還以爲是窗戶沒關好,過去察看,可剛走到窗邊,一道黑羣迎面襲來,她甚至還採不及出聲,便往後倒下。
昏沉中,似於有什麼東西刺進了她嘴角邊的**中,蜂蜇似地痛……
她一直到感覺周圍有異常的灼熱,才悠悠醒轉。當她掙扎着睜開眼睛,頓時被周圍的景象駭住:她正處在一片火光之中,門窗已經被濃煙封住,再無出路。她驚慌地想喊,卻發現嗓子撕裂般的疼,根本叫不出聲。
跌跌撞撞地下牀,腳卻踢到個東西,她低頭一看,居然是個宮女打扮的人,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她蹲下身試探地觸碰那個人的軀體,仍舊是溫熱的,應該還活着。席容叫不出來,只能拼命搖晃那個宮女,想提醒她一起逃出去,可她卻一動不動。
而這時,已經有燒燬的屋樑,直直向着那宮女的頭砸了下來,席容慌忙將那宮女往旁邊拖,才使她逃過一劫。可火勢越來越大,甚至連身後的帳幔,也已經着了。眼看着火舌步步緊逼,再無可以退避之所,她逐漸絕望。
莫非,就在她無限接近幸福的時候,卻將命絕於此?
她拼了命,想叫“馮野,救救我。”可是發出的聲音,只是暗啞到幾乎聽不見的嗚咽……
煙越來越濃,席容漸漸窒息,就在她身體再也支撐不住,滑向地面之時,忽然有一道人影穿越火光而來。是馮野,她欣喜若狂,艱難地向他伸出手,淚已經流了下來。
他奔到她身邊,緊緊抱住:“鳳歌,對不起,我來晚了。”
席容全身一震,頓時僵住。
鳳歌?她驚詫地望向馮野,他叫的名字是……鳳歌?
而馮野已經抱起她,向房屋外衝去。這時,又有燒燬的屋樑往下落,馮野將她整個裹進懷裡,任憑那燃木砸在他背後,也未鬆開她半分。
就在這一剎那,席容忽然什麼都明白了。他口中的“鳳歌”,是女皇的名字。當初他中毒昏迷,叫的“哥……”,也是“歌”,鳳歌,他的心上人。席容的心劇痛,擡眼望着他被火光映紅的臉。
此刻,他以爲他懷中的人,是誰?他捨命相救的人,是誰?
她驀熬回望,看見那個伏倒在牀角的宮女。整個過程中,馮野都沒有看那宮女一眼,只顧了“鳳歌”。他有否想過,或許那個宮女,是容忍?而當他們到了屋外,她才發現,她的這種糾結,有多麼不值得——因爲此刻的院中,正站着一個活生生的“容忍”。
那個“容忍”,正一臉焦灼地迎上來,握住她的手:‘陛下,陛下,您還好嗎?”
那一刻,甚至就連她自己都迷惑了,她是誰,“她”又是誰?誰是陛下,誰是容忍?
“容忍,快去傳御醫。”馮野對另一個“她”說。
席容醒過神來,握緊馮野的衣襟,想要告訴他,他弄錯了。可她說不出話來,馮野只以爲她是害怕,不住安慰:“沒事了,鳳歌,已經安全了。”
“不是,不是。”她在心中嘶喊,使勁搖頭。
馮野此時卻顧不得這麼多,一邊拍撫她,一邊轉頭,對身後的暗衛命令:“裡面好像還有人,去拖出來,若還活着,就問出當時起火的情況。”
“御醫來了。”那個“容忍”一路喊着跑回來,席容愣愣地看着她的臉———她的嘴角處,光潔如玉,沒有那顆痣。席容猶疑而艱難地擡起手,去*自己臉上同樣的位置,卻摸到了一點小小的突起。該不會……她大駭,卻見“客忍”的脣邊,泛起一絲隱隱約約的笑……
“容忍”的手上,還拿着一塊麪紗,很體貼地覆上席容的臉:“陛下的面容,不能輕易示人。
“我都差點忘了這件事。”馮野也幫着她,將面紗給席客罩好:“你放心,剛纔我擋着你的臉,並無外人看見。”
席容的雙目內,沁出淚來。她忽然明白,現在的自己,已經處在解釋不清的境況中。這時,林太醫已到了跟前,馮野便將席容送至另一處情景的偏殿醫詒。而“容忍“很體貼地讓他去處理善後,這邊由自己照料。
馮野不疑有他,放心地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逐漸遠去,席容急着想叫住他,可只看得見面紗下的嘴脣,劇烈翕動,卻無法發出聲音。
“林大人,陛下無恙吧?”一邊立着的“容忍”,臉上的擔憂表情,十分逼真。
林太醫把過脈,直搖頭:“恐怕是吸入煙塵過多,陛下似乎暫時失聲了。”
“失聲?”“容忍”的臉色極驚詫:“那怎麼辦 . Y ,?”
“先吃些藥,慢慢調理吧,陛下萬不可心急。”林太醫安撫席容的情緒。
席容卻將憤恨的目光,投向“容忍”。她醒來之時,就已失聲,絕非煙塵之故,一定是被人所害。這一切,根本就是個策劃好的陰謀。
而那個“容忍”,卻鎮定自若。當林太醫回去開方取藥,房裡只剩下她們兩個人,她慢慢在牀邊坐下,望着席容冷笑:“當女皇的感覺不錯吧?”
席容拼命撐起身體想抓住她,可只見她的手輕輕一拂,身體便在一股力道的迫使下,又跌回了牀上。
她俯下身,和席容近距離對視,眼中的光芒詭異:“做我的替身,你不是覺得不公平麼?好,以後,由我來做你的替身,這樣就公平了吧?”
席容驚愕地瞪大了眼,無法體會她話裡的意思。
“我會代替你,跟馮野相愛,我們……會永遠在一起。”她的臉上,緩緩綻開一個笑容,至柔,卻又至狠。
席容的瞳仁,隨着她的笑容,慢慢放大,又驟然收緊,隨後失去意識。
“容忍”收回按在她昏睡穴的手指時,在她眉旁的痣上,輕輕地觸摸了一下,自言自語:
“用我的江山,換你的男人,我們誰更合算?”
待嗎野回來時,“容忍”從席容牀邊站起來,長嘆一聲:“唉,陛下這次,真的是受苦了。”
“都怪我考慮不周,本以爲萬無一失,誰料到還是出了事。”馮野自責不已。
“容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又俯身去給席容蓋被子:“太醫說,陛下可能吸入過多煙塵,導致短時間內會失聲。”
“失聲?”馮野詫異反問,更加內疚:“都是我不好……”
說到一半,又意識到在‘容忍”面前,表現得過於擔心女皇有所不妥,打住了話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