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旋離開的第二天,少凱就找藉口出差了,說是去了北京,但是直到今天也沒有給我電話,我知道他肯定是在逃避,故意的冷落我,因爲他已經不可能相信我和子旋的清白了。
“沈總,法國的安東尼先生在三號線等你!”絲絲拿着電話對我說。
“OK,我來聽。”我抓起桌上的電話,示意絲絲放下她諜筒。
“你好!安東尼先生,最近好嗎?”我專注地聆聽着他的聲音。
“你好!艾米,謝謝,我很好!我想問問你們是否有將樣板做好?”安東尼先生所指的是這次訂貨的紀念品樣品,我們合同上註明必須在一星期內提供給他們確認。
“是的,已經DHL給你了,預計下週一你可以拿到,我剛纔已經吩咐秘書先發郵件給你了,你注意查收一下。”
“OK,謝謝,你們辦事真的很講效率,如果能一次OK樣品,那麼我會向總裁多推薦你們的。”安東尼先生在商場上算是說一不二的人,我很佩服他的魄力。
“謝謝,我們一定會長期友好地合作!”
安東尼先生的訂單最近一段時間來很多細節都是我親自跟的,因爲對這樣一個講原則的客戶我們絲毫不能馬虎,同時他們的採購量空前,我們甚至在採購部將他要採購的產品劃分爲橫向和縱向兩個團隊來負責跟蹤,我們必須做到萬無一失。
看着桌上不停搖擺的水晶表,已經快到五點了,我斜睨着絲絲,她正一本正經地在做什麼資料。
“絲絲,莊總今天有來過電話嗎?”我試探地看着她,眼神裡不放過她一刻的撒謊機會。
“沒有,”絲絲回望着我,手指還停留在鍵盤上。
“你先下班吧!”我仰頭躺靠在椅子上,心神不寧,這兩天絲絲照常上班,少凱沒有話,那麼他真的去了北京?
下班後,寂寞難耐地我查了GPRS導航中心(一年前買車的時候,我假借說有個朋友做GPRS導航系統的推廣工作,能拿到半價,於是把握和少凱的車斗裝上了導航系統,其實餘下的費用是我私底下支付給了那個業務員,也許這樣的舉動有些幼稚,但在當時看來,也確實幫了我這個路癡很大的忙),少凱的車竟然停在萬豪酒店,於是我電話打給易右確認,答案是不清楚,頓時我彷彿明白了什麼,我再次撥通了少凱的手機,還守機,我很討厭今天的我像個潑婦一樣四處找尋丈夫的蹤跡。這也許就是缺乏信心的表現吧!
明天打算趁週末去廈門接苗苗來S城,孩子一天天大了不能老是讓老輩的人帶着,怕孩子將來責怪我們對她的懈怠。
這次沒有任何通知,我站在了莊家的門外,儘管我知道他們會非常憎惡我這樣的突然襲擊,可對於他們如此冷漠的眼神後背還是嗖嗖地發涼。
我是孩子的母親,誰也無法剝奪我的權利,只是作爲一個有心的人應該要感謝莊爸媽在苗苗手術上付出的努力。
“爸,媽,我今天回來想帶苗苗回S城,我定好了往返機票,過段時間會把她送回來看你們。”我站在書房裡和爸媽攀談着。
“算了,你們都本事了,要不要爸媽也沒所謂,你帶走吧!”莊爸爸非常的理智,或許是他對我和少凱已經徹底絕望了,在他眼裡我們都是些餑逆之徒。
媽媽流淚了,原本傲慢的董事長夫人面對苗苗的可愛和今天的無奈,她還是屈服了,苗苗不可能在他們身邊生活一生,終歸要跟我離去。
“爸媽,你們別難過,我可以經常讓她和你們視頻領,很方便的!”我安慰着爸媽的同時,也非常不安孩子跟着我是否會幸福。
“好了,孩子在花園裡玩,叫汪媽帶回來吧!”莊爸對旁邊隱隱抽泣的媽媽說。
“媽,不麻煩了,還是我直接去花園吧!”我起身出來向花園走去。
孩子和汪媽在花園裡玩捉迷藏,銀鈴般地笑聲是這個世界上最動聽奠籟之音,看着她天真無邪地臉蛋和那嬌小可愛的身影,我可以想象爲何爸媽會有萬般不捨。
孩子爲了躲開汪媽的追逐,一不留神撞到了我的身體,孩子立即僵住了臉上的笑意,轉而慌張恐懼地注視着我。
“少,你回來啦!”從後面追趕過來的汪媽彬彬有禮地點了下頭。
“嗯,玩得很開心呢!苗苗最近身體好嗎?食慾怎樣?”我關切地問着汪媽,她是直接負責苗苗飲食和起居的。
“都不錯,最近變化很大,好像脾氣大了很多!”汪媽牽着倚靠到她身旁的苗苗認真地回答道。
孩子非常的怕生,她一直怯生生地站在離我一米開外的地方,仰視着我的眼神只要一觸碰到我的立即轉移,這種偷看讓我覺得很悲哀,對於孩子我是如此這般地陌生。
“汪媽,你去準備下她的隨身用品,我要帶她去S城,”我吩咐着汪媽,眼睛仍然在苗苗身上打轉。
我想只要通過自己的努力,孩子接納我和少凱就指日可待,畢竟她靛內流淌着我們的血液。
“苗苗,和媽媽一起玩會好嗎?”我蹲在她身旁,小心翼翼地將她攬在懷裡。
“……”她無語,似乎完全忘卻了和我之間那五個月的相處,對我的排斥讓我覺得非常心痛。
“苗苗,你害怕媽媽嗎?”我繼續調整好自己脆弱的心,用實足的耐心打量着她不斷變化的眼神。
忽然,她一言不發地掙脫了我,我突然震撼了,從自己身體裡出來的另外一個生命竟然如此排斥我,我還有什麼資格能住進她那幼小的心靈,我爲了她受盡了多少艱辛,可是這一切在此可顯得尤爲蒼白。
孩子掙脫我後瘋狂地朝房內跑去,嘴裡不停地大聲重複道:“爺爺,,爺爺……”
我看着她消失在我的視線裡,心底異常地沉重,我該怎麼去面對這個完全陌生的孩子?要怎樣才能讓她接受我的愛呢?
我步入大廳後,孩子縮在的懷抱裡,嬌滴滴地捏着的耳垂,頭也不回地趴在的肩膀上。
“孩子還小,要不過一年再帶去吧!”媽媽近乎哀求地看着爸爸。
“媽,我知道你們都捨不得,但是她現在都不認我們,慢慢長大之後,很多童年記憶裡就沒有我們的概念,這樣對孩子成長不好,我們和她之間的相處需要一定時間的瞭解會改變的!”我使出渾身解數也要將苗苗帶到身邊。
這時候汪媽已經將以小包孩子隨身用的物品準備好,走到客廳交道我手上後,膽怯地離開了。
“算了,讓她接去吧!我們總不能一輩子把苗苗留在身邊。”爸爸夾着雪茄轉身離開了,他似乎根本不願意再爭奪什麼,今天的一切對於他來說彷彿已經到了筋疲力竭的地步。
記得剛到S城時,他可能是從絲絲那裡得知我們有兩個櫃的貨要出口到韓國的仁川港,很巧的是碼頭那天用的是莊爸爸船業公司下屬的船舶,一個星期後,當我們接到電話說仁川港在清關的時候在櫃子裡發現了大約一公斤的海洛因時,我們都呆了,怎麼想都不會和爸爸牽扯上任何關聯,後來莊爸隨便找了一個替死鬼去蹲大獄,而我們因爲耽誤了客戶的貨期,被客戶退貨還賠償大量的罰金,當時我和少凱真地死的心都有,可是後來卻意外地發現我已經懷孕,是苗苗給了我們希望,所以我們一起艱難地拼死掙扎着,後來得知,那件事其實只是莊爸刻意安排的,沒想到的人爲了貪錢故意放大了栽贓的份量。
通過那樣的事件之後,爸爸已經沒有了以往的固執,他知道不管他耗盡多少的努力,少凱是絕對不會回到他身邊的,就像今天的我和少凱一樣,很多傷害一旦造成了,隔閡就根深蒂固了。
媽媽非常不情願地將苗苗交給我,我抱着苗苗的重量比想象中要輕很多,頓時苦澀的淚水幾乎快滑落,可是爲了展現母親的堅強,我頑強地昂着頭,將淚水含在眼眶裡。
“苗苗乖,給說拜拜好嗎?媽媽帶你去玩,過幾天我們就回來看爺爺好嗎?”我安慰着苗苗的時候,生怕她忍不住大哭起來,那樣的話,就顯得尤爲地殘忍,似乎像個老巫婆一樣拆散她的幸福。
還好,苗苗一直沒有哭,眼睛裡有隱忍的淚水,我已經碰觸到了,可她還是堅強地繃着臉,儘量不讓她變形,這一點非常的像我。
一直到上了飛機,她連林伯唯一熟悉得身影也看不見時,孩子終於忍不住哭了,那生生的思念和折磨讓我嫉妒的心換化成恨遊離在她的哭喊裡,爲什麼這聲嘶力竭地傷心不是在懷念我呢?
我如此可笑地和孩子般計較着,一遍遍地和她敞開心扉地談話,她都視而不見,充耳不聞,只顧自己傷心地尋找,那雙眼在人羣中不斷地尋找着熟悉的身影,雖然失望,但是她仍然樂此不疲。
在飛機上,一件意外的事情讓她改變了對我的看法,我至今仍然記憶猶新。
“苗苗,要上洗手間嗎?”我關切地看着已經哭累的苗苗。
“……”她微微地點頭,仍然不願意張開那緊閉的脣瓣。
我小心謹慎地抱起孩子向艙尾的洗手間走去,盡到裡面狹小的空間,孩子因爲對陌生環境的懼怕,潛意識裡抓緊了我的胳膊,我心中暗自竊喜這一點微妙的變化。
當我們都解決好了之後,才發現打不開洗手間的門,其實我是有意想試探孩子的心理承受能力,只見她非常緊張和恐懼地抱住我的雙腿,那一刻,我知道自己就是她堅強地後盾。
“怎麼辦,我們出不去了?”我轉身看着焦躁不安的苗苗,或許是潛移默化地恐懼加劇了她內心的慌張,孩子竟然第一次開口叫了我。
“媽——媽,那我們會不會死在這裡?”苗苗的話讓我的眼淚瞬間潸然而下,一個不到三歲的孩子,剛學會說話和思維,心裡怎會有如此地絕望和想法,我怔住了幾秒,欣喜若狂地摟着孩子,輕聲說:“苗苗不怕,有媽媽在,我們一定會出去!你要相信媽媽!”
我在她後背輕輕地拍動了兩下,孩子那雙清澈見底的深瞳裡已經能看見我的影子,我欣慰地哭了,兩行熱淚滑下臉頰。
“不哭,媽媽是大人,不能哭!”苗苗那雙稚嫩的手將我臉頰的淚拭去,聲音顯得很薄弱,可是話語卻充滿了哲理,這不是她這般年紀應該能懂得事,可苗苗遠比我想象中要懂事得多。
“好,媽媽是大人不哭,媽媽馬上帶你出去!”我隨即扒開鎖釦,將苗苗抱回了座位,今天我方纔知道就爲這一聲媽媽的稱謂,爲她所做得一切都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