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秀和韓玉樹的屍體被人用黑布袋裝起來送下了山,與此同時,那個若晴來到我的身邊輕聲問道:“小貓咪,這個村子我們已經基本搜索完畢了,你還知不知道別的地方哪裡還有幸存者嗎?”
別的地方?
聽到若晴的問話,我不由得陷入了沉思,還有沒有幸存者我不知道,但是我卻清楚地知道哪裡還有死人。
這座小山的另一面河裡有個淹死的女大學生,河對岸的別墅區廢墟里面有徐明和他二叔,這是我一早就知道的事情。
可問題是,河裡可能有女鬼,而徐明可能是一具死後還可以殺人的殭屍,我要不要帶他們過去呢?
若晴見我待在原地不動,可能是以爲我並不知道哪裡還有幸存者了,便走過來將我抱起,輕聲說道:“小貓咪,謝謝你,因爲你我們的救援工作進展得特別順利,待會我就要跟着隊伍去下一個地點,不能再帶着你了。我請人把你送到山那邊的救援指揮部吧,附近的倖存者都被安置在那裡了,也許你可以在那邊重新找個主人。”
若晴說完,親暱地撫摸了一下我的腦袋,轉身下山去了。
躺在若晴的懷裡,我感覺無比的舒服,剛纔的百般糾結也瞬間消失無蹤。算了,既然如此,我就先去個能吃能喝能睡的地方,至於徐明和那女大學生,反正他們已經死了,早晚都會有人找到,不必急於這一時。
一路下山,走出好遠,終於來到一處臨時清理出來的山間小路上,路邊停着三四輛廂式貨車,若晴將我交給其中一輛汽車的司機,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而當若晴的身影消失在山路盡頭的時候,接收我的那位司機頓時變了臉。
“唉,現在的年輕人真是心裡沒數了。這連活人都救不過來呢,弄一隻貓出來幹什麼,要是這麼有愛心怎麼不連山上那些個雞鴨猴子什麼的都弄來?還是隻黑貓,真晦氣!”
司機嘴裡嘟囔着,轉身來到車屁股後面,打開後貨箱的門直接把我扔了進去,剛剛答應若晴要好好照看我的承諾全都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他妹的,什麼人啊!
算了,算了,身爲一隻貓也是沒辦法講人權的,扔進後貨箱裡,也比扔路邊強,就稍微忍忍吧。
我自我安慰着,轉頭想找個舒服點的地方睡一會,可這一轉頭才發現,身後堆滿了東西。
一個個長條形的黑色布袋整齊碼放着,兩頭窄中間寬,微微鼓起,透露着些許腐臭氣。
這……這分明就是之前裝香秀和玉樹屍體的那種袋子啊!
不會吧,這個司機把我跟遇難者的屍體放到一起了?
我不要,快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我擰頭就要逃離這個陰暗恐怖的停屍車,可是爲時已晚,那司機嘭地一下關上貨箱門,沒一會發動機轟鳴聲起,汽車啓動不知道開向了哪裡。
滿車廂的屍體,隨着汽車的顛簸來回晃動,我蜷起身子來縮在角落裡一動也不敢動。
該死的司機,竟然把我扔在這種地方,等會出去,不撓你個滿臉開花我就不是貓!
艱難地熬過貓生中最恐怖黑暗的十幾分鍾,終於汽車停了下來,當貨箱門開啓的一剎那,我以最快的速度衝出去,也顧不上這是哪,趴在地上不停乾嘔。
對不起,我食言了,沒能找司機報仇,因爲長時間聞着屍體腐臭氣和殘肢斷臂的血腥氣,讓我根本沒有一點餘力去幹別的事情,只想着把吸進肚子裡那些惡臭全部吐出來。
本來這麼久沒有填飽過肚子,腹內空空是根本吐不出來任何東西的,可是令我沒想到的是,吐着吐着喉嚨間一絲涼意滑過,那塊地震前吞進肚子裡的“玉石”竟然被我吐了出來。
玉石一出,我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過去,頓時忘記了剛纔的噁心,趕緊伸出爪子來將玉石蓋住,生怕被別人看見。
萬幸的是,周圍的人都是忙忙碌碌的,沒有人一直關注着我這邊,我趕緊低頭將玉石重新銜在嘴裡。
這次不能再往肚子裡吞了,得找個安全點的地方藏起來。
我晃着腦袋觀察周圍的情況,直到這時才發現這裡是一處救援點,帳篷、板房胡亂搭建在某個學校的操場上,來回走動的形形色色的什麼人都有。
麻煩了,這麼亂的地方,把東西藏在哪都不安全啊。
就在我迷茫不知所措的時候,忽然就聽身後有人喊了一句。
“韓立栓,快出來幫忙清點一下屍體!”
韓立栓?
聽到這個名字,我心中一驚,趕忙轉頭看過去,只見不遠處某個巨型帳篷的簾子掀開,一名身材健碩的中年大漢快步走了出來,正是之前跟我在同一輛大巴車上的那位大叔。
韓立栓在這裡,那豈不是說明娃子的屍體也會來這裡!
我緊緊盯着韓立栓的一舉一動,就見他快步來到剛纔載着我的那輛貨車旁邊,伸頭往裡面看了看,隨後從自己口袋裡掏出一個筆記本,一邊詢問,一邊開始在上面記錄着什麼。
“一共帶回來多少?”
“十三具屍體,三男六女,還有四個小孩。”
“有幾個確認身份了?”
“兩個,都是支教的大學生,名字叫王香秀和韓玉樹。”
“好,都擡到帳篷裡去,確認身份的放左邊,沒確認的放右邊。”
隨着韓立栓的話音落下,那司機帶上兩個人開始搬屍體,而他本人則轉身回到了之前那頂帳篷裡面去。
鬼使神差的,我跟着他一起進了帳篷。
“哎?這怎麼還有隻貓啊?老馮,這怎麼回事?”
“啊?哦,這是個當兵的女娃子交給我的,說是讓我找個人好好養着,這現在誰還有心情養貓啊。我看就你清閒,要不先讓它在你這吧。”
“什麼就我清閒,你以爲看屍體的活輕鬆啊。行了,甭管它了,你們趕緊搬,我還要給屍體編號呢。”
韓立栓和那司機聊了幾句便不再管我,各自忙各自的去了。
而這種情況正合我意,他們忽略我,我才能在暗處仔細觀察一下,韓立栓到底都幹過什麼。找個還算乾淨的角落蹲下來,我盯着這幫人分揀屍體。
沒一會,那司機等人將帶來的屍體全部搬運完畢,招呼一聲便離開了。而就在他們離開後不久,獨自留在帳篷裡的韓立栓一掃之前的淡定,匆匆忙忙跑到了那些已經確認身份的遇難者屍體旁邊。
他先是左右看了看,確認這裡沒有其他人之後,迅速彎下腰去,打開了其中一個裹屍袋,手伸進去摸索一番,從裡面拿出來一沓A4紙往自己的懷裡一揣,然後重新將裹屍袋拉鎖拉好,又急匆匆地離開了這裡。
整個過程非常快,纔不過幾秒鐘的時間,韓立栓就從屍體身上偷走了什麼東西,根本沒有人發現。
只是這一切全都印在了我的眼裡。
他剛纔拿走的是什麼?
不會就是徐明身上帶着那些資料和照片吧?
我趕緊站起身來,幾個箭步衝過去,跳到那具屍體身上,伸出爪子將裹屍袋輕輕拉開一條縫。
隨着屍體的臉一點點呈現在眼前,我的心撲通撲通狂跳,等完全看清楚裡面人的模樣之後,我感覺自己的心都快跳出來了。
真的是徐明!
沒想到徐明的屍體在我來這之前就已經被找到了,這麼說的話,剛纔韓立栓偷走的東西,就是那份記載着他們這些當年害死林小姐的人的資料了。
不行,不能讓韓立栓把那東西拿走!
一念及此,我趕緊跳下來就要去追韓立栓,只是剛一落地,我才暮然記起,嘴裡還含着那塊“玉石”呢。
玉石也很重要,必須藏在一個穩妥的地方。
哪裡最穩妥?除了死人身上,還有別的地方更適合藏東西嗎。
不過,徐明和他二叔的不行,要是那個韓立栓再回來偷點別的東西,一定會被發現的,得找個他不可能着手的人。
對了,放香秀身上!
想到就做,我轉身跳到包裹着香秀屍體的裹屍袋,輕輕拉開一條縫露出香秀清秀的臉龐,然後伸出爪子扒開香秀的嘴,就這樣嘴對嘴地把那塊玉石吐了過去。
傳說中,就連盜墓賊都不會輕易動死人嘴裡的東西,我還不信了,在這個救援點,誰會扒開死人的嘴看看。
藏好玉石,我重新拉緊裹屍袋的拉鍊,縱身跳到地上,急急忙忙衝出了帳篷。
來到外面,整個救援點還是亂哄哄的,四處搜尋一番,我很快就看到了韓立栓的背影,急急忙忙追上去,終於在他進入一間簡易板房的同時,跟着一起竄了進去。
韓立栓看到衝進屋裡的我先是一愣,不過隨即又搖了搖頭,伸手從旁邊櫃子上拿出兩根火腿腸扔到我面前,自己轉頭坐在了一張椅子上,拿出剛剛從徐明身上偷來的東西,仔細查看起來。
我蹲在地上,一邊啃火腿腸,一邊觀察着韓立栓的表情。
只見他的臉色越來越黑,額頭上還不停滲着冷汗,明顯就是想到了什麼不好的事情,心虛得很。
小樣,現在知道怕了,當初又何必幹壞事呢。你以爲把材料偷出來就萬事大吉了嗎,等着吧,等你不注意的時候,我會把這些東西物歸原主,還會想辦法讓所有事情真相大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