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時生所料,假裝看書進行監視絕不輕鬆。一小時後,看書店的老者就開始注意起拓實。出於僞裝的目的,拓實不停地換着雜誌,可書店顯然不願讓人站着就把雜誌看遍。拓實想,明天這一招肯定不好用了。
要是有帶玻璃窗的咖啡店之類的就好了,可這裡的餐飲店只有一家賣煎餅的,進去後根本看不到外面。
兩個小時後,拓實累壞了。他離開書店,朝當鋪慢慢走去,經過門前時也未停下腳步,但不時關注着身後的動靜。過了幾十米,他向右轉,然後又朝當鋪走去,走過當鋪幾十米後再折回來。往返三次後,他已頗引人注目,腿也累得僵硬了,便又回到書店前。
他在自動售貨機上買了罐果汁喝下,又蹲在路邊抽菸消磨時間。通過這樣的監視,他發現出入當鋪的客人並不多,只有一個家庭主婦模樣的中年婦人。
他來到電線杆旁,坐下來抽艾古,忽覺眼前有個人影。擡頭一看,時生正站在面前。拓實覺得自己彷彿得救了。
“非常顯眼。”時生用毫無起伏的聲調說道。
“啊,是嗎?”
“千鶴要是來到附近,肯定先發現你。我敢打賭。”
“可……”拓實搔起了頭,無法反駁。
“行了,走吧。”
“去哪兒?”
“當鋪。”
“還有?去幹嗎?”
“把那個贖回來。”
“又來了。算了吧。”
時生不答,朝荒川屋大步走去。
一進店門,他就發現店主臉上陰雲密佈。
“怎麼又來了?”
“我要贖回那個。”時生道,“開個價吧。”
“沒頭沒腦的說什麼呢?”店主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拓實。拓實搖搖頭表示——我也不清楚。
“開價啊,要出多少纔可以贖回?”
“賣的時候是三千元,想來你也聽到了。”
時生看也不看拓實一眼。
“這個價贖不回來?”他說。
店主搔了搔白髮,冷笑着靠在椅背上,雙手抱胸。
“看來是露餡了。”
“你一開始就盯上那本漫畫了。我們將包忘在這裡時,你擅自打開過,看到了那本漫畫,對吧?”
“怎麼說呢?就算是這樣,也得怪你們自己忘了包啊。”老頭繼續冷笑。
“老滑頭!”時生瞪着他。
“喂,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完全不明白。”拓實說。
“爪冢夢作男是昭和三十年(1955年)出名的漫畫家,發表過的作品有五部,代表作是《空中飛行的教室》。”時生看了看拓實,“那本《空中教室》就是其原型。”
“嚄,調查得真清楚!”老頭半佩服半嘲弄地說。
“沒費多大功夫,去經營舊漫畫的舊書店一問就清楚了,你不也是這樣嗎?給搞舊書的熟人打個電話,就知道爪冢夢作男的漫畫賣得出價錢了,對吧?”
老頭不答,用食指搔了搔臉頰。
“賣得出價錢?到底能賣多少?三千元太便宜了嗎?”
時生露出悲哀的目光,搖了搖頭,“不是一個量級的。”
“量級……”
“爪冢夢作男的作品少,出名前人就去世了,只有少數發燒友要收藏他的作品,他們已將作品擡高了。”時生走進櫃檯,“說啊,到底多少能贖回?”
店主雙手抱胸搖了搖頭,臉上已了無笑意。
“對不起,不能贖回了。”
“爲什麼?”
“已經有了買家,與中間人也談好了。事到如今,雖不能說只當沒這回事,但勸你們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但我們是原持有人啊!”
“那無關緊要,現在那書已歸本店所有。賣給誰、賣多少都是我的自由,對吧?”
“渾蛋,你無恥!”時生像幾小時前的拓實一眼踢了一腳櫃檯,但這次店主並未發火。
“你有什麼意見,請對這位小兄弟說,但別在這裡打起來,要打請到外面。”
“你想賣多少?我出更多。”時生說道。
“不是價錢的問題,影響本店信譽的重複交易不能做。”
“你還有信譽?”
時生又要踢櫃檯,被拓實制止了。
“別鬧了,就這樣吧。”
“不行!你什麼都不明白。那本書是個重大線索。沒了它,就無法瞭解真相。”
“什麼真相?隨它去吧。”拓實吼了一聲。時生圓睜雙眼,身體緊繃。
拓實制住時生,回頭對店主說:“你確實無恥。騙子!”
“隨你怎麼說,生意就是這樣。”
“我算是見識了。但如果就這樣,我這位朋友不答應,我也咽不下這口氣。”
“你想怎樣?”
“你賣書爲賺錢,對吧?多少補償我們一些,我可不是說錢。”
“啊……”店主的臉頰鼓了起來,“照片上的姑娘來了就通知你們,嗯?”
“你可別說不願意。”
“我倒是想說。”老頭鬆開環抱在胸前的雙臂,在大腿拍了一下,“通知哪裡啊?”
拓實一時無法回答——今夜住哪兒還沒定呢。
時生從口袋裡掏出件東西,拓實一看也同意了。
“打電話到這裡吧。”
時生遞過百龍的廣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