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門後,我整個人都驚在了原地,我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我會看見一個嘴歪眼斜的韓德越,這一刻所有對他的怨恨都化爲烏有,一瞬間我的心口酸酸的,心疼頓時瀰漫至全身,將我牢牢的籠罩住,痛的我無法呼吸。
眼角不知道什麼時候有溼潤的東西滑了下來,我重重的吸了一下鼻子,擡腿朝房間走了進去,這間房間是韓家別墅中最小的也是最陰面的,小到只能放下一張牀,陰面到只有一個暗窗,我走到牀前看着躺在牀上睜大眼睛看着我的韓德越,喉嚨中好像有什麼東西堵在哪裡,讓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我不停的咽口水,可是還是發不出聲,直到韓德越顫顫巍巍極其艱難的朝我伸手,我才一把握住他的手,同時從嗓子裡發出一絲沙啞的聲音,“爸。”
隨着這聲爸的落下,我的眼淚也像斷了線的珍珠,止不住的往下流,一雙水眸牢牢的看着韓德越,我哽咽的對他說:“對不起,我來晚了。”
隨着我的話音落下,我看見韓德越渾濁的眸中流下來一滴淚,他艱難的反手顫抖的握住我的手,久久不願鬆開,他已經說不出話,但是還在艱難的發出聲音,只是我聽不懂,我看着他艱難痛苦的樣子,心都揪了起來,握住他手的力度又重了些,收起了眼淚,我笑着安慰他,我說:“我知道,我知道。”其實我什麼都不知道,這一刻我的心除了痛更多的是愧疚,我想要是我早點來,韓德越的情況會不會好一點。
聽見我說知道,韓德越眸中閃過一絲欣喜之後被憂傷愧疚取代,我定定看着他想開口安慰他,想告訴他我愛他,但是話到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韓德越的目光從憂傷愧疚漸漸的變得焦急擔憂,嘴裡也發出一些我聽不懂的聲音,拉住我的手也在一瞬間鬆了開,我疑惑的看向他,見他眼眸不停的閃動,手艱難的推我。
我似有所頓悟,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輕聲的對他說:“我知道我這就走,您別擔心。”我頓了一下,直直的看着他,見他眸中焦急擔憂的神色淡了下去,我將雙手緊緊的攥成拳,我說:“我有機會再來看您,您一定要保重,我會想辦法治好您的。”說完我就紅着眼圈跑了出去。
走到客廳的時候,正巧碰見在樓梯口不停轉悠的張姨,看見我張姨好像鬆了一口氣,她說:“小姐,快點走吧!太太一會就該回來了。”
我淡淡的點了點頭,從包裡拿出一沓錢遞給張姨,我說:“張姨,謝謝你照顧我爸爸。”
張姨見我把錢往她兜裡放,趕緊伸手推拒,她說:“小姐,你這是幹什麼?我受韓家的恩一輩子了,再說照顧姥爺夫人也給我發着工資呢!我怎麼能要您的錢。”
我抓着張姨的手,強硬的把錢放在她的兜裡,我說:“張姨,您就收下吧!就當是爲了讓我安心。”
張姨看着我,脣角微微蠕動,幾次欲開口,最後還是被我堅定的眼神給震了回去,把錢裝進了口袋。
送我出去的路上,張姨告訴我,王玉潔最開始不但不給韓德越請大夫,還動不動就打他,更可恨的是她還把姦夫帶回了家,在韓德越面前和姦夫親熱。有幾次氣的韓德越口吐白沫的癱倒在地,王玉潔不但不管還居高臨下的罵韓德越是老不死的,手指着韓德越的腦門問他,你怎麼不去死。最後還是韓初傑回來看見,才把韓德越從地上抱了起來,又讓醫生過來給韓德越治了病。
張姨感嘆道:“平時看着二小姐溫溫柔柔的十分通情達理,怎麼現在這麼冷血,不但不管老爺,有的時候還和太太一起羞辱老爺。”
我脣角勾起一抹冷笑,韓初舞不是現在才變成這樣的,而是以前大家都被她虛僞的假象給迷惑了眼睛。
想到我沒有被她和王玉潔騙到鄰市前,對於韓初舞這個妹妹也是喜歡的不得了,我甚至想過就算是王玉潔不對破壞了我的家庭傷害了媽媽,但是韓初舞是無辜的。
“還是小少爺仁慈,每天回來都會去姥爺的房間看看老爺有的時候還會和老爺聊上一會,要是趕上老爺正好要吃飯,他就會主動喂老爺吃飯。”
走到門口的時候我打斷了張姨,我說:“張姨,以後要是家裡沒人的時候,您就給我打一個電話,我好來看看爸爸。”
張姨紅着眼眶點了點頭,她說:“老爺說的沒錯,您這個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我詫異的看向張姨,不解的問:“爸爸什麼時候說的。”
張姨,抹了一把眼淚說:“前幾天。”
“前幾天?”
“恩,”張姨點了點頭,她說:“有一天老爺的眼睛一直看向一個地方,持續了差不多有十幾分鍾,我覺得奇怪便順着老爺的目光看了過去,見也沒什麼除了有一個日記本,當時我也沒當回事,可是老爺就這樣看了一下午,後來我問老爺是不是想要那個日記本,老爺就閉了閉眼睛,我把日記本放到老爺的牀上時,老爺的眼睛又一直的看着桌子上的筆,我問老爺是不是要筆,老爺艱難的點點頭。”
“等我把筆給老爺拿過來的時候,看見姥爺的手動了動,我心中一喜,激動的問老爺手是不是有知覺了,老爺艱難的發出一個聲音,之後用眼神示意我把筆放在他的手裡,我明白老爺的意識,便拿着他的手,讓他攥住筆,又把本攤開,我看見老爺在本上歪歪扭扭的寫了一個心字,我猜測老爺可能是想你了。”
“後來我就和老爺聊到你,”說道這是張姨有些不好意思的臉紅了一下,她說:“我對您有些誤會,老爺一聽便搖了搖頭,我說您是刀子嘴豆腐心,老爺聽見後點點頭,每次一說到您,老爺的眼睛裡就泛着光,我能看的出來,老爺很爲您驕傲。”
從韓家別墅回公寓的路上,我的心裡一直沉甸甸的,回到公寓整個人像虛脫了一樣躺在牀上,腦袋裡全都是韓德越的樣子,他眼中的愧疚和歉意,他目光中的焦急,還有張姨說王玉潔虐待他的事情,這些都讓我心裡難過的要死,甚至都有些恨自己的無能爲力。
晚上吃飯的時候,我把去韓家別墅見韓德越的事告訴了葉子揚,葉子揚一直面無表情的聽着既不感到驚訝,也不搭話給我出個主意。
我看着他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心中難免有氣,晚上睡覺的時候,他的手伸了過來直接被我狠狠的拍了回去。
他有些驚訝的問我怎麼了?我惱怒的瞪了他一眼,口似心非的說沒事。
一個人悶悶的背對着他,腦袋裡不停的胡思亂想,不是想韓德越就是想葉子揚不是真心喜歡我或者他是有什麼陰謀,這種胡思亂想最後還是被葉子揚伸過來的手給攪亂了。
我狠狠的拍在他伸過來的手上,嘴裡惱怒的說:“你別碰我。”
這時葉子揚也發現了我的不對,他一用力直接給我搬了過來,一雙漆黑的瞳眸定定的看着我的眸子,我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的扭開了視線,他聲音冷淡的問我,“你怎麼了?”
我堵着氣說:“沒怎麼?”
“韓初心,”他重重的叫了我的名字,一個翻身把我壓在了身下一雙漆黑的眸子緊緊的盯着我的臉,不放過我任何一個表情的說:“你當我是瞎嗎?你這樣也叫沒怎麼?”
我生氣的別過臉,卻被他一把扭了過來,頓時一股怒火竄了起來,我惱怒的瞪着他,嘴裡喊道:“葉子揚,你到底要幹什麼?”
他也來了脾氣,桎梏住我的手的力度又重了一些,他說:“這句話我正想問你。”
一時間,我也不說話了,只是一雙水眸憤恨的瞪着他,我們兩個就這樣較着勁的彼此互瞪,誰也不肯先說一句軟話。
最後還是葉子揚的吻打破了這個僵局,他忽然俯下身來吻住了我的脣,起初我還有所掙扎,可是在他幾番撩拔下掙扎的力氣越來越弱慢慢變成了迴應。
成年的男女吵架最好最快的和好方式好像就是做愛。
在這場以愛爲名的戰爭中雙方勢均力敵,奮力迎戰。
第二天,我若無其事的去上了班,日子好像就這樣平淡了下來。有的時候我在遠安碰見了韓初舞兩個人也只是相互唾棄相互翻了個白眼,連吵架的懶着再吵了。
王玉潔從我回遠安上班那天起,她就沒有在再遠安出現過,不知道是她不願意見到我,還是韓初傑不許她再來。
總之我的生活似乎又迴歸到之前的平靜。
偶爾會接到張姨的電話,除了和我說一些韓德越的近況有時候也會讓我回去看一看韓德越。
韓德越的病情也慢慢有些好轉,可以簡單少量的說出幾個不是十分清楚的詞。
這期間我一直在催汪律師,我總感覺他似乎在拖延時間,每次我問他,他都十分敷衍的說快了,快了,可是日復一日還是快了,這種快了好像永遠到不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