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宮中,如今完好無損的宮室已經極少。
夏天子好不容易找到了這麼一間無缺無損的宮室,只可惜空間有些小了。
特別是將天下共主夏天子與強越太子君梧之間的密會,擺在如此小的宮室之中,多少有些不倫不類。
夏天子嘆了一聲,將手中布簾放下。
琉璃窗外,是一片血腥泥濘。
如今不僅僅是夏宮殘破不堪,就連夏宮之外也如人間地獄一般。
如果夏氏先祖知道夏國在自己手中變成如此模樣,或許會心痛地活轉回來。
夏天子將視線收回,轉過頭來,卻又重新露出笑臉來。
如今這小小宮室之中,坐着兩個人。
一個是大名鼎鼎的強越太子君梧。
另一個是他最寶貝的女兒夏蘊。
至於其他的人,都被請到了別的宮室暫作等待。
君梧與夏蘊正小聲說着什麼。
兩人神情都是柔和平靜。
雖看不出情人之間的熾熱,卻對於二人來說都是難得。
比起夏宮的日漸殘破,夏蘊卻是越來越溫潤美麗。
誰能料到如今這個眼神柔和,似乎一潭溫泉的女孩,曾經是個面色萎黃,心中滿是壓抑的姑娘。
見到女兒的變化,夏天子無論如何也無法再怨怪越太子君梧。
他既是打爛夏宮的始作俑者,也是女兒命中註定的良人。
更何況,君梧一次又一次將夏宮打爛,也一次又次把他們父女從火海中救了出來。
夏天子始終說不準自己喜不喜歡這位女婿。
因爲每一次越太子君梧來到夏宮,一定會帶來新的麻煩。
揮開心中重重思緒,夏天子嘆了一聲坐到兩人對面。
他開門見山地問君梧道:“不知道越太子殿下這一次來夏國,又是爲的什麼?”
君梧見老丈人直爽,便也不扭捏。
他直接道:“據說夏天子禹當年曾有一頂皇冠。本太子想借來一用。”
至於旁的話,君梧沒有多說。
夏天子與夏蘊互相對視一眼。
夏天子面上露出尷尬神色道:“蘊兒,宮中還有什麼皇冠珠玉麼?你若收着便都拿出來給越太子挑一挑。”
其實夏天子爲了維持夏宮生計,早就將值錢的東西都悄悄變賣了。
如今僅剩下一些賣不出價錢的東西,由公主夏蘊收藏着。
夏蘊也是難得露出窘迫的神色。
她點頭說道:“請越太子殿下稍坐。”說罷便收斂裙裾,向外走去。
過了片刻,夏蘊親自捧着一隻木盒回來。
這木盒或許是上好木料所制,只是上面有一塊漆黑的污跡破壞了品相。
也虧得如此,這賣不出價錢的木盒才留着始終沒有被變賣。
木盒不小,但看着並不沉重。
夏蘊在夏天子與君梧面前打開木盒。
卻見裡面空蕩蕩地放着一個小小銅鐘,並一個模樣古怪,上面有十二道尖刺的鐵環。
夏蘊對君梧道:“如今夏氏還保留着的器物,就剩這兩件。
不知有沒有越太子殿下要的皇冠。”
這時候夏天子故意裝作大度一般說道:“越國與夏國便是那秦晉之好。越太子殿下如果看得上,這木盒中的東西便都算作陪嫁送于越國就是。”
夏天子是個老謀深算的傢伙。
木盒、銅鐘、尖刺鐵環三樣東西,都是他們夏國變賣不出價錢,所以才留着的。
放在自己手中也不過是佔地方罷了。
如今藉機說成是陪嫁,那自己又能省了一筆錢。
君梧自然是知道夏天子的心思,只是笑着並不拆穿,反而是對夏天子恭敬道:“多謝岳父。”
倒是夏蘊難得臉色一紅,接着便又恢復了自然。
君梧手中摸着木盒。
那木盒上的花紋古樸,木質溫潤緻密。
接着君梧又從木盒中取出那帶着十二道尖刺的鐵環。
這鐵環模樣古怪,倒是和人類頭顱大小相仿。
但是自古皇帝所帶的冕旒與其差異極大。
而那鐵環上還有十二道尖刺。
尖刺與鐵環一樣都生滿鏽跡,看不出原來質地。
只唯獨一根尖刺卻是泛着瑩瑩藍光,如簇新一般。
君梧疑惑問道:“爲何只有這一根尖刺模樣與其餘尖刺不同?”
夏蘊便道:“這鐵環本來都是一樣滿布鏽跡。
當年我整理的時候。不小心被一根鐵刺劃破手指。
鮮血流在鐵刺和木盒子上。過後再看時,這一個鐵刺就成了如今模樣。”
君梧點了點頭。
他心中隱隱覺得,木盒中所藏的應該都是重要物品。
而鐵環多半就是妖皇所說的皇冠了。
除了鐵環之外,木盒中還有一個銅鐘。
銅鐘上除了花紋古樸大氣以外,再也看不出任何特殊之處。
君梧鄭重地合上那木盒。
對着夏天子恭恭敬敬地道了謝。
夏天子卻是暗暗吁了口氣。
這越太子君梧今次前來找他,卻這般好打發,倒是並不多見。
接着君梧又道:“前些日子本太子有要事離開中原……”
夏天子聽了這話,面色變得鄭重。
這越太子君梧將來必然是承受天命之人。
他突然消失在中原,必定也是有極爲要緊的事情。
夏天子知道輕重,也不詢問君梧到底是什麼事。
接着君梧繼續說道:“轉眼本太子又要出發。但夏宮中的安危卻需要人看護。
我這麾下一百越軍,人數雖少卻都是百戰之兵。
在本太子回中原之前,便由他們保護夏天子與公主殿下的安危。”
聽了這話,夏天子與公主夏蘊都是心頭一暖。
夏天子之所以會做出欠債的事情來,正是因爲夏國如今失去了保護。
而越國這一百騎兵人數雖然不多,但他們的驍勇善戰,已經是衆人都見識過了的。
再說圍着夏宮的五六萬山賊剛被清洗地一個不剩。
那躲在背後存心刺探之人如今也該知道君梧厲害,不敢再輕舉妄動了。
雖然只是一百人騎兵,要保護夏宮倒也是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