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的腳步聲悄然出現,很快又變得平靜下來。
那個人已經來到蘇默和葉青的身後,轉身時便看到那個站在黑暗當中的人。
在他背後是趙家院落亮着的燈火,那張年輕的臉頰泛着一抹與年齡不符的嚴肅。
在陰影的一角當中,他嘴角微啓輕聲說道:“師傅,你準備離開了嗎?”
葉青向蘇默的方向看了一眼,知道這件事跟自己沒有關係,於是快步朝前邊走去。
蘇默向趙一荻招了招手,那個少年立即快步走到蘇默身邊,二人並行向前。
大雪落在他們身後,一眼看去,更像是兄弟二人,師徒的身份卻是有些讓人意外。
蘇默並沒有直接回答那個問題,趙一荻也沒有繼續問。
在站到蘇默身邊時,趙一荻突然放棄了去追問些什麼,他意識到自己並沒有辦法阻止這個男人。
似乎唯一能做的就是跟他一起離開,可是自己能夠離開趙家往更遠的方向去嗎?
“師傅,這次回去之後,你下次什麼時候會再出來呢?”趙一荻輕聲問道。
只過去短短的時間,趙一荻嘴裡的問題已經變了。
蘇默感覺到周身的一股涼意,他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沉沉答道:“這次離開天水城,應該就很難再來了吧?”
這一次是爲了替韓嫣蓉報仇,那下一次呢?
下一次再來天水城會是因爲什麼呢?
一座毫無價值的城池,沒有辦法給蘇默帶來更多的利益,便沒有再次到來的意義。
“或許會再來,也許很快。”蘇默補充說道,他想到了答應黎戈的事情。
既然要幫助城主府,那麼天水城似乎是沒有辦法跳過的一點,畢竟如今黎戈就在天水城之內。
趙一荻沒有再追問些什麼,只是輕聲地“哦”了一聲,聽語氣似乎有些難過。
分明只是剛剛相識,二人也並沒有過太多的相處,可在他們身上卻縈繞着一股很特別的情愫。
看着這個少年如此沉靜的模樣,蘇默不忍心中微動,他緩緩地開始說了起來。
從趙一荻所修煉的功法說起,修煉方式,以及在修行當中所遇到的一些小麻煩,又應該如何度過一併包含在內。
這一段講述持續了很久,中途趙一荻沒有出聲,他始終在安靜認真地聽着。
蘇默卻像是根本不打算停下一般,他就在不停地講述着,也沒有去理會趙一荻是否能夠將所有的內容全部都聽進去。
一直到蘇默將最後一句話說完,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站在原地,沒有繼續前進過。
“你都聽明白了嗎?”蘇默回頭向趙一荻看了一眼,“突然想到,既然我作爲你的師父,就應該替你做些什麼,指點你的修行應該是分內之事。”
趙一荻突然重重地握拳,在蘇默沒有注意之際,他已經突然雙腿向下彎曲,整個人直接跪到了地上。
蘇默立即伸手去扶這位少年,卻發現自己根本拽不動他的胳膊。
趙一荻打定了主意要爲蘇默跪。
“一日爲師終生爲父,跪你是應該的。”趙一荻沉聲說道,月光照應在他的臉上,一臉的認真嚴肅,毫無玩笑之意。
蘇默輕聲說道:“爲師可以,爲父卻是不行的。”
趙一荻臉色一怔,他想到站在面前的男人比起自己也沒有年長多少,立即面色一紅,意識到自己已經說錯話了。
片刻後,趙一荻繼續開口道:“不過你是我的師傅,這一個身份是永遠都沒法改變了。”
聽到少年如此認真的語氣,蘇默不由笑了起來,他開口說道:“我又沒有不承認,還是先起來吧,雪天地涼。”
在蘇默剛剛伸手再度準備攙扶之際,趙一荻已經從地上站了起來,他在自己的膝蓋上拍了拍,向蘇默露出一抹微笑。
僅僅是一個微笑,卻讓人感覺到他內心當中的興奮,那是一股無法掩藏的情緒。
二人繼續向前走。
黑暗當中院子的前端葉青正停下身形回頭向他們張望着,注意到他們終於行動起來才走了起來。
“大冷天的有什麼可說的呢?你們不嫌冷,就不應該憐香惜玉體諒體諒我嗎?”葉青無比哀怨地說道。
她的聲音很輕,很快就被一陣風吹散,等到蘇默走到這裡之時已經沒有了蹤跡。
蘇默永遠都不會知道曾有一個女人如此哀怨地抱怨過他,但是他清楚地聽到接下來趙一荻所說的一句話。
“師傅,我打算跟你一起離開。”
沒有任何玩笑的意味,鄭重其事無比認真。
蘇默的腳步略微遲緩,緊接着輕聲說道:“既然收你爲徒便是打算教你些什麼,如果只是隨便指點幾句自然不配做這個師傅。”
“即便是留在天水城趙家一段時間,能告訴你的事情還是很少,最好的選擇便是你跟我一起離開。”
趙一荻面露喜色,可不等他開口說些什麼,便接着聽到蘇默沉聲說道:“這件事你爺爺昨天的時候就已經提過,不過我現在卻不得不仔細地考慮一下。”
昨日是來到天水城的第一天,僅僅是在趙家展露出自己的一部分實力,趙木新便表現出這樣的傾向。
如今自己親手殺死拜火教三人,跟拜火教的樑子便算是結下了。
短短一天,既展現出更爲強悍的實力,同時也招惹了更多的是非,如今趙家應該要好好考慮一番了吧。
“不只是我,你爺爺同樣要深思熟慮一下。”蘇默繼續開口,“畢竟,如果讓你跟着我便承認了趙家跟我的身份,如果他處的拜火教前來尋仇,趙家便沒法推脫關係,這是很嚴肅的一件事。”
趙一荻卻是有些着急起來,他慌忙說道:“爺爺擔心,但是我不害怕,我想跟你一起走。”
“你爲什麼想跟我一起走呢?”蘇默反問道,他仔細地看着少年的表情。
“我想跟你學本事。”趙一荻直截了當地承認,“而且我看得出來你絕對不會停留在天水城,我想跟你去看看外邊更廣闊的那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