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了玄清道祖的話，申凱沉默許久。
過去很多想不通的地方，其實眼下都可以順利聯繫在一起了。
但即便如此，他也沒有顯露出強烈的敵意，只是平靜的看着對方說。
“所有的過程，朕已經知道了，但凡事總有個起因和結果，不知聖人可否告訴一二？”
有些意外的看着申凱，半晌後玄清道祖啞然失笑。
“可別將我當初冥頑不化的老朽，我的道原本就是打破封閉，與時俱進。”
“哪怕你心口如一，看不出破綻...但反派死於話多這種言論，我在過去未來也聽過不少了。”
見對方似乎有留口之意。
申凱知道，倘若錯過這次機會，很可能會造成情報的嚴重缺失。
他踏前一步，與人皇宮恍若一體下，帶着蓋壓古今的氣魄開口。
“哦，聖人如此說，是將自己視爲反派了？”
“那朕是不是可以認爲，你心中其實尚存一絲猶豫。”
“畢竟，身爲人族尊崇的恆古聖賢，卻將一切都打破的人，恰恰是你自己。”
停頓了一下，申凱露出一絲諷刺的笑意，語氣森然的說道。
“又或者...你在忌憚朕這個異數。”
畢竟，爲了瞞騙過所有聖賢，對方真身也必然已經被隔絕在人道大世界之外。
也因此，纔會提前準備魏清玄這具化身。
“若是後者，在沒有聖賢偉力的情況下，朕未必就不能勝天半子，在這十年中擊敗你的化身，拯救人理！”
這番言論，先是讓玄清道祖愣了愣。
隨後他放聲大笑起來，沒有半點道祖的氣度，倒像是一個孩童般。
從頭至尾申凱都沒有打斷，只是用平靜眼神看着這一幕。
許久後，玄清道祖擦了擦眼淚，一副無奈的樣子看向申凱搖頭。
“人皇，就算是想獲得更多情報而激我，也不用做到這種程度吧？”
“擊敗我的化身...拯救人理...呵呵......”
說到這裡，玄清道尊攤開雙手，做出一副毫無防備的樣子。
“人皇，倘若說擊敗這個化身，我相信你可以做到，但是拯救現世人理...可不是眼下，所謂的衆志成城就能辦到。”
隨後，看着依舊不發一語的申凱，玄清道尊似乎苦惱的搖了搖頭。
“罷了罷了，終究是最後的人皇，況且一切已經完成，從頭到尾告訴你，也無妨。”
眼中一瞬間的神采，讓玄清道祖再也沒有戲謔和滑稽。
此刻彷彿凡俗一般，卻瞬間改變了宮殿中的大勢，如同天地尊崇、萬道拱衛。
申凱知道，這纔是對方的真面目，站在宇宙最頂點的存在！
“相信你在那霧牆之中，也見識過幾段不同的人理了。”
“那麼，年輕的人皇，你能回答我一個問題嗎？”
“比起某些你見過的人理而言...如今現世宇宙的人族...有存在的價值嗎？”
很簡單的一句話，卻如同悶雷般在申凱心中炸響。
甚至他倒退幾步，神色多次變化。
“原來...這纔是一切的起因...難怪...你絲毫不在意，說出一切佈局......”
直到此刻，申凱終於徹底理清了一切。
也知道了玄清道祖，爲什麼要做出這樣的事情。
乃至於對方，究竟想要達到怎樣的成果......
玄清的道，代表了世間萬物由開闢走向壯大，最終超越根本的玄.極.至.理。
這更像是一種勢。
出生無法決定，身份難以取捨，但唯有超越自我，不斷晉升之勢存在。
就算有一天對方失敗，也僅僅因爲敵人晉升之勢更加超卓。
這依舊包含在玄清之道中，人有高低、文明有強弱，唯獨這種勢永恆存在。
彼此不是比弱比爛，而是比強比進步。
這不單單是祂個人的修爲和道路體現，同時也是根基和一切。
當其存在本身，就已經站在世界最頂端時，所思所想，自然是將衆生也引領帶上同樣的超脫之路。
我爲衆生開坦途，古往今來俱至玄！
倘若仔細尋找人族史書中的蛛絲馬跡，玄清道祖一向是傳道授業方面的急先鋒。
實際上百萬年間，最開始誕生的聖賢都屬於文道。
當時的他們，是完全有可能封殺其他體系，讓人族徹底尊崇於文道本身的。
或許，也真的有聖賢如此做了。
至少人族確實存在過，一個短暫的空窗期，那段歲月獨尊文道......
然而，同樣是在天宮中，玄清反玉清十三問，徹底打破了文道的壟斷和僵局。
當時的玄清道祖認爲，一切註定的人生，是悲哀且缺失的。
況且大道同一，任何一種方式走到極致，又何必拘泥於體系派別之分？
因此，祂既是文道至聖，同時也是其餘幾大體系的重鑄之聖！
也是靠着祂與幾位聖賢周旋下，纔有着後起之秀能夠藉機崛起，成就其他體系的聖賢......
可以說，玄清道祖的一生，都貫徹了祂打破僵局，衆生不斷開闢、壯大、晉升、超越的理念。
“但，在人族終於掌握霸權，屹立於巔峰的那十萬年...您失望了，對吧？”
臉上的笑意不再，玄清道祖沉默的點了點頭。
“區區十萬年，又能算得了什麼？”
“只是人道大世界，並非多元宇宙，時空長河力量雖強，但脈絡、支流，也並不算多。”
“因此，我曾經無數次的站在長河之上，眺望古今未來。”
說到這裡，一絲諷刺而悲涼的笑意，浮現在玄清道祖的臉上。
“尚且年輕的人皇，你能想象那種場景嗎？”
往後的歲月中，若沒有外力干涉，任由世界自然發展下......
七萬兆元會...六千三百次紀元破滅大劫...五億七千萬垓除主流外的虛幻支流......
“再也沒有聖賢出現了，甚至越往後的時代，連永恆階級誕生的虛影也越來越少，直至無有......”
雖然玄清道祖，用陳述客觀事實一般的平淡語氣在描述。
但申凱此刻，還是有種寒毛直立的感覺。
對方確實有這樣的能力，但如果當真如此，纔是真正的細思極恐！
他眼前彷彿浮現出，一道貫穿古今的無量長河。
一直蔓延至無量大數的時光下，居然再也沒有大羅或者超脫者出現。
這該是...怎樣的一種悲哀與遲暮......
“人族，停滯了。”
看着閉目點頭的玄清道祖，申凱有些苦澀的開口。
雖然還不是真正的永恆階級，但此刻的眼界，讓他完全能夠理解對方的意思。
或許在普通人眼中，吃飽喝足、有房有車、兒女雙全，這一切就是幸福。
但在真正代表了無限與永恆的玄清道祖視角中。
時間不連貫下，這樣的衆生和緩慢爬行的蠕蟲、轉瞬即逝的曇花，又有什麼分別？
這是生命本質，和觀測視角上的絕對差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