騰華星的雨季比想象中更加漫長。
原本可以由星球所在的天差來調解，但這種行爲意義不大。
並且這也算是火爐之星，少有的涼爽日子。
因此街道上除了偶爾漫步在雨中的情侶外，就只剩下上班族和避雨的路人。
而他們所不知道的情況下，一位對於整個星系而言，都算是高不可攀的大人物，正在低調舉行其葬禮。
和本身的神祗地位相比，在一顆星球上，隨便埋葬在一塊荒野墓地中，簡直是難以置信的行爲。
畢竟，人族有過明文規定，六階神祗的存在，一旦隕落。
其葬禮的規格，可以在虛空中挑選一處大星系作爲永恆長眠之地。
甚至在這期間，其出身所在的星域，包括儀式、告慰、規模等等，都是極致尊貴。
這是人族自古以來的習慣，國之大事，爲戎爲祭。
無奈在其直系後代，以及本人生前的安排下，人族神庭不得不放棄了這一打算。
可即便如此，神庭乃至人族三大機構還是有太多人不解。
要知道，縱橫宇宙億萬星域，永恆階級下的最強階級，卻草草埋葬在一顆小星球上的普通墓地中。
而來往悼念的人，除了軍中和過去的幾位好友外，再無任何消息。
這種行爲，已經不能說是廉潔和低調了......
但不管旁人再作何感想，此刻這名六階神祗的唯一血脈，只是安靜站在墓地邊。
申凱任由暴雨沖刷在身上，將白色孝服打溼，整個人似乎在看着墓碑，又似乎在發呆。
至於來悼念的人，從四階到五階都有，大部分是申極煌的舊友與軍中袍澤。
負責迎接他們的是姜天依。
此刻她也同樣身着白色孝服，原本就傾國傾城的姿色，在這身打扮下更多了一份清麗和柔美。
申凱從一開始就只是安靜的站在墓碑不遠處，整個人不言不語。
葬禮的流程和安排，一切都是姜天依、王宏、申叔等幾人料理。
其中又以姜天依爲首。
申叔原本還對少爺的行爲不滿，但看着姜天依的那一身裝扮，最終也只能輕輕點頭，讓她做主。
縱然同樣是白色孝服，但她所穿的，卻是人族近些年公認，有着特殊含義。
這種類型款式的孝服，只有死者的至親，又或者女婿、兒媳等才能穿戴。
當這一身打扮的姜天依走上前時，熟悉她和申凱之間的人，都沒有提出異議。
就連隨後趕來的黃飛羽看着這一幕，也只是眼神微微黯然，卻終究沒有反對。
似乎一切都自然而然，姜天依以申極煌兒媳的身份，替申凱主持整個葬禮到現在，已經整整七天。
這段時間中，一直是她在忙前忙後。
反而身爲親子的申凱，卻一直就不近不遠的站在墓碑前，彷彿陌生人般不言不語。
只有在申極煌的舊友前來寬慰時，他纔會簡短的說上兩句。
“天依，凱子他不會有事吧？”
送走了又一波悼念者後，王宏和王喆等人，一臉擔憂的看着申凱。
“他會好的...在這之前，我會陪着他，幫他把他父親的葬禮完成。”
就在姜天依輕聲說話間，一個冷酷肅殺的聲音，正由遠及近傳來。
“你雖然樣貌資質都是不俗，但也只是一個普通天驕。”
“在黃金大世和萬族戰爭背景下，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有什麼資格做這些事？”
聽到這種挑釁的話，王宏等人怒視來者，卻驚恐的發現自己等人根本無法移動半步。
“韓元帥，我聽聞過你與我公公生前有不少恩怨。”
“但逝者已矣，你堂堂六階神祗，在死者墓碑前爲難一羣小輩，未免有失身份。”
身處壓力中心，姜天依感覺有一座萬丈神山，幾乎讓她全身的血液、骨骼粉碎逆流。
但她依舊沒有退開半步，咬牙站在墓碑前說着。
看着眼前有些倔強的女子，韓鳳仙點點頭，欣賞的說道。
“你很不錯，不是強裝樣子。”
“如果換個場合，你這樣的後輩，本帥很樂於指點提攜。”
“但申凱，你還配不上，也沒資格穿這身衣服來主持葬禮。”
就在姜天依抵擋韓鳳仙的壓力，死命苦撐時，申凱清晰的聲音從後方傳來。
“她有沒有資格，穿這身衣服來主持葬禮，她說了算，我說了算，申極煌說了算。”
“而你韓鳳仙，不算。”
臉上沒有出現惱怒，韓鳳仙預料之中的無奈搖頭，他轉身看着有些冷漠的申凱。
“原本我不想來這...前半生的恩怨，這混賬之死雖然讓我驚訝，卻也懶得再計較了。”
“但你是輕柔的兒子，本身也足夠爭氣，你，應該有更好的良配。”
說罷，韓鳳仙轉頭看了一眼面色平靜的姜天依，微微嘆氣。
“這女娃確實驚豔，資質修爲也不下於我年輕時，但你還有更適合的人。”
“我侄女穆雨曦出身大族穆家，其家勢對你畢業後的幫助巨大。”
“並且她還是異道最強天驕，比起眼前的女娃更強，足夠配的上你。”
“我知道，你和這女娃經歷過很多，有着感情，但只要見一見我侄女，相處一段時日，我相信你會做出選擇。”
安靜聽完了這番話後，申凱盯着韓鳳仙說道。
“我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改行當媒人了，是神庭軍的待遇不好？”
看着微微皺眉的韓鳳仙，申凱從遠處走近幾步，兩者面對面，誰也沒有退後。
“你苦戀我母親多年，至今未娶，是個癡情人。”
“但你和我母親，是你的事，我和她，是我們兩個人的事。”
“如果韓元帥你是前來悼念亡父，就請上一炷香...如果不是，就請離開，在墓前說這些，未免對死者不敬。”
深深的看着眼前青年，韓鳳仙眼中有着許多情緒浮現，和以往的深不可測相反。
這是他一生所愛之人的孩子，但卻又和那個混賬如此相像......
“你可知道，眼下你看似風光，但實際上卻危如卵石？”
“最強天驕的名號實力，幫不了你一輩子，等你畢業後，無論是去人族三大機構中的哪一個，都再未必能如大學時一帆風順了。”
“和平年代，你或許可以平安成長到巔峰，但眼下戰爭背景，總有些人或不是人的存在，希望你這樣有可怕潛力的後輩早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