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凱並沒有具體細說,自己爲什麼如此堅決的選擇了專修異道,來成就四階。
而陳長水也沒有多問,似乎十分相信申凱所說的話,他只是點頭回應,然後再對申凱說:“好,你的想法我已經知道了......”
然後又沉默了片刻,似乎有些難得的糾結,不過思慮再三後,還是對着申凱苦笑的解釋。
“此刻只有你我師徒兩人,爲師也在這裡和你說些心裡話吧,唉......”
“我這半生數百年,經歷許多,不是短短几句話能解釋清楚的,歲月如梭,一恍惚間爲師已經二百七十八歲了。”
“說老實話,按照我異道五階,大概一千多歲的壽命而言,人生連五分之一都還沒到呢。”
“更何況往後的歲月裡,爲師也未必不能繼續突破,一旦成就異道六階,就是鐵鐵的十二萬年左右的壽命了!”
陳長水似乎有些感慨,而申凱也是這時候,才第一次真正知道了自己老師的具體年齡,居然是已經快三百歲的人,不過對於五階修士來說,這也算不了什麼。
“只是怎麼說呢...人這一生啊,成熟、心態往往都不是完全靠自己的年齡來決定的,而是一個人所經歷過的事情和人來改變......”
“哎喲,看來老師你也是個有故事的人啊,可惜徒弟我沒有酒。”
聽到陳長水的感慨後,申凱心中默默的吐槽了一句,可能是最近一段時間醉心修煉,沒和他人太多交流,他發現自己的吐槽功力見長。
“經歷了許多事後,爲師近些年逐漸厭倦了很多東西...所以漸漸有了歸隱的想法,只想在這寒凜山脈中默默靜修,讓時間來改變一切。”
“說不定再過個兩三百年沉浮,想法又會有所變化吧......”
陳長水不知道申凱的吐槽,也沒有具體解釋自己心態變化的原因,擡頭看着巨樹的枝葉。
枝葉在風中搖動,散發出迷人的光彩,卻又給人一種孤獨的錯覺。
“只是十年樹木百年樹人,我想歸隱,但我這一脈的以畫入異道,卻不好就此荒廢。”
“再加上浮沉也曾經幾度勸我,因此最近幾年,我就開始籌劃收徒的事情,然後纔有了你們這次的雪山之行。”
聽到這裡,申凱纔算是知道,爲什麼陳長水之前多年不收學生,而剛好趕上他最需要老師的時候,開始廣泛通知了。
“原本我的大弟子張浮沉,性子溫和沉穩,我從小將他養大,可以說的上是知根知底、情同父子了,是繼承我衣鉢的最好人選。”
“只是造化弄人,浮沉他幼年時曾經有過大難,導致體內的靈臺始終無法徹底穩固,更別提之後的提升了。”
“因此浮沉他恐怕終身只能止步於異道四階,再也無法寸進了,至少以爲師現在五階的修爲還幫不了他,唉。”
說着,陳長水遺憾而又傷感的搖了搖頭。
申凱也一陣默然,通過這些日子裡的相處,對於這個溫和,愛幫助人又能開得起玩笑的大師兄,他也十分有好感。
此刻知道張浮沉的情況後,又想到了於他情況相似的申牧,不禁有些難過。
“而之後的三關考驗後,成爲我親傳弟子的,就是你和嚴闕兩人了。”
畢竟年齡閱歷擺在這裡,陳長水不會被情緒長期困擾,他收拾了下心情,接着說。
“但是剛纔你也在場聽到了,嚴闕他天分不差,可惜卻志在文道。”
“所謂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爲師也無意去強行改變自己學生的想法,畢竟個人有個人的緣法,也不必強求什麼。”
“再接着就是你了,申凱......”
陳長水往前走幾步,雙眼注視着申凱的臉龐笑着。
“你可知道,在最初的時候,我其實是並不怎麼想收下你的,誰讓你這混小子先拒絕了爲師呢,哈哈。”
“啊?”
聽到陳長水的話,申凱一臉懵逼。
“看來你似乎不記得了,七個多月前,你父申極煌曾經爲你找過一名異道老師,而那位老師,就是我陳長水!”
“只是最後你們父子反目,我這位可憐的老師,在名字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就被你這臭小子,給直接拒絕啦,哼哼。”
陳長水似笑非笑的看着申凱打趣。
“不會吧,老、老師,當時那個異道老師,居然、居然是您!??”
申凱心中彷彿一道驚雷炸響,腦海中自然的回憶起,七個多月前的事情。
當時的他和申極煌定下三年之約,隨後反目,而那時候他仔細思考後,決定一做到底,不再接受申極煌的任何幫助。
也因此,即便是在知道了,申極煌已經爲他尋找到了一位異道老師的情況下,他也依然不要,甚至連名字什麼的都沒了解過,就直接拒絕了。
可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當時拒絕的老師,居然就是眼前的陳長水。
想着之前拒絕了人家,緊接着又眼巴巴的歷盡艱險,跑到人家這裡來拜師了,申凱的心中不禁升起一陣複雜,有種命運弄人的感覺。
“你和你父親的事情,我也算是稍稍瞭解過,不過在這裡我可以對你說,他確實是你的親生父親無疑。”
“之所以這些年來這樣對你,沒有做到一個父親的責任,可以說是事出有因,只是內中的情況十分複雜,就算是我也並沒有完全瞭解清楚。”
“只能說很多事情,都並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至少申極煌即便算不上好人,但對於自己的親生兒子,他也沒那麼壞。”
“不過嘛,這也是你自己的私事,爲師點到即止,你們父子之間的矛盾,就留給你們自己解決吧,反正我也挺願意看他吃癟的,哈哈。”
陳長水好笑了兩下,隨後鄭重的看着申凱說:
“我唯一要對你說的,就是你拜入我門下,並且之後學習、修煉的種種,和你父親沒有任何關係,是你申凱靠着自己的毅力和天賦,闖過三關,並最終贏得了我的欣賞。”
“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選擇,以及我的選擇相互碰撞,最後讓你我站在這裡說話,讓我收下你爲親傳弟子,與其他任何人的面子、關係都不沾邊!”
“如今,你可還願意認下我這個老師?”
聽到陳長水推心置腹的話,申凱有些感動。
這幾個月的相處,雙方都有了一種師徒相得的感覺,隨着時間的發酵彷彿美酒,越陳越香。
“多謝陳師對申凱解釋這些,也不干預我和...申極煌的事。”
提到申極煌這位父親,申凱神色複雜。
“不敢有瞞陳師,這些日子申凱偶爾也有想過,申極煌那一晚確實有着很多的蹊蹺和不對,只是當時弟子也在氣頭,沒有發現......”
“不過事到如今,再說這些也沒什麼用了。”
“和他的三年之約依然不改,同樣不爲任何人和關係,只是爲了我自己也不想輸這口氣!”
“至於再之後的事,以及我和他的父子關係...就讓時間去決定,一切順其自然吧......”
申凱心中知道,就算申極煌真的有什麼難言之隱。
但是那一夜的情形,原主十七年的孤苦,如此種種,又怎麼可能只是因爲幾句話就能釋懷呢。
短時間內,自己也是很難解開這個心結了。
更何況三年之約,對自己而言也是一種十分有效的鞭策,讓自己能夠在這三年裡,抓緊一切時間刻苦修煉,爭取三年後迎頭趕上。
反正自己也從來沒想過,要修爲大成後,殺申極煌之類的那麼極端。
畢竟生活不是小說,正常人就算父子成仇,但是真像前世一些小說中寫的那樣,殺父殺妻殺子的又能有幾個?
申凱只是想要三年後考入最高學府打打臉,往後的歲月裡超越申極煌,證明自己就足夠了。
再之後的事情,最壞情況大不了兩不相見,各過各的。
“拋開那些不說,陳師永遠是申凱的老師,是陳師教給了申凱修煉,以及許多道理,這些申凱都知道,做不得假。”
“因此申凱永遠是陳師的學生,與其他任何人無關!”
申凱朝着陳長水再一次的行了個拜師大禮,明明是第二次了,卻彷彿從這一刻開始,纔是真正的師徒,不可分割。
“哈哈哈哈哈,好好好!!!”陳長水暢快的大笑。
雙方都知道,直到這一刻,纔是真正的師徒關係,不分彼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