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頭幾期的報紙還沒什麼,內容多是東廠的番子們把壓箱底的黑料爆出來黑一黑東林黨,畢竟是循序漸進,所以一開始也根本沒打算爆出什麼驚天黑料。
可是最近的情況很不一樣,這期的報紙內容卻是驚掉了半邊天。
一般番子們黑的東林黨大多是一些稍有才華之人和官場上的官員,但這次卻不同了,當世“婁東二張”之一的張採,也便是復社的創始人之一,東林黨元老,被爆出了驚天黑幕。
那字字誅心的邪書刊行了沒多久就被官府列爲禁忌,就連刊行的書院和書社們都被勒令關停,邪書是張採撰寫,這些事兒早幾期的報紙就曾報道過,並不算什麼新鮮事。
但是這次,張採以及復社的諸多士子們爆出了謀立新君、謀反邀功地罪名,在當今皇帝還在位的時候就迫不及待要立新君了,這可是殺頭誅九族的罪名。
這種事與往常百姓們熟知的忠義士子形象不符,反倒是那些所謂閹黨小人才會幹的事兒了,對了,大行天啓皇帝死了不說是閹黨給害的嗎,難道說.....
不提百姓們各自天馬行空的想法和假設,張採本人在南京菜市口被處以凌遲一千三百九十六刀的重型,除了他以外,還有云間才子宋徵輿在內的多名當世著稱的大才子也在菜市口被斬首,這些首惡的全家九族都已經被下入南京詔獄。
據說事後這些九族的處罰同樣不輕,只不過官方沒有給出個說法。
菜市口這地方本來是百姓們買菜的場所,但是這位皇帝最近不知道是什麼意思,殺人用刑老是拎到菜市口行刑,搞的很多人都是心有餘悸,他孃的自己買回家的菜還能吃嗎?
要是放在往常,士子們被大規模處死和下獄,又牽連了一批所謂無辜的生員,這種事必然會引起百姓們的罵不絕口,什麼閹黨專權的時代又到了,什麼廠衛是在栽贓陷害這些奉己爲公的好人云雲此類。
但這次民間的反應卻有些奇怪,許多人津津樂道談論的不是士子們該不該死,也不是廠衛專權,卻是那些被抓到詔獄中的九族們會如何處置。
男丁不留活口是板上釘釘的事兒,沒什麼爭議的,因爲這個道理即便路邊要飯的都明白,但是女人們就不一定了,可能會直接處死,但更大的可能性是會從輕發落,因爲女人的作用可太大了,男人都懂。
像是一些貌美膚白胸大屁股大的,發配到南京教坊司充作官妓,既能滿足官員們的獵奇心心理,也能從他們的犯罪之身上獲取財富,自然比直接一刀砍了要來的划算,就算年齡小一些的美人胚子,番子和太監也能和南京城各大青樓的老鴇們秘密接頭,由此大賺一筆。
對於崇禎皇帝來說,只要把男丁殺絕,就不怕他們再報復自己,而且自己吃肉也得下面的鷹犬們喝湯不是,把人直接殺光了,鷹犬們拿什麼撈錢?
要是沒錢拿,丫的誰還冒着出門被士子亂棍打死的風險替你皇帝背黑鍋賣命,沒事閒的?
所以對這些事情,崇禎皇帝最多也只是若有若無的稍微對三廠一衛的三衛督公和一位指揮使旁敲側擊一番,便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張採這件事還只是個開頭,之後的大事,就像潮水一般涌來,百信們表示你慢點,俺們這小心肝有點兒受不了。
首先,便是鄭家船隊的動作。
民間素有“八閩以鄭氏爲長城”的說法,這鄭家船隊據說有上千條大船,比朝廷的水師都厲害,那可是個龐然大物,已經很久沒有什麼動作傳出來了。
可這次他們的動作卻很大,鄭芝龍以福建海防總督的身份前往澳門的葡萄牙租借地和澳門總督商談事務,看這情形是沒談攏,因爲沒幾天之後,鄭家便是足足出動了三百多條船和幾千個兵丁,愣是把葡萄牙人租借的澳門給生搶過來,據說雙方在澳門激戰了快四個時辰。
這件事發生的事後,幾乎所有朝廷的官署、衙門還有地方官府都對此視而不見,甚至有些官兵和官差還對鄭家便宜行事,直接把城門和水城打開讓鄭家的人和船隊進來,自己站着看戲準備接盤。
鄭家也很懂事,把葡萄牙在澳門的艦隊和警備力量打殘廢以後根本沒在澳門多待,直接捲鋪蓋走人,帶走了什麼都不多說了,反正也沒人有那個膽子多問。
兩廣總督沈猶龍等鄭芝龍離開澳門之後,便是親自帶着官兵前往葡萄牙人的租借地,說了一大堆對此事表達惋惜的屁話,並且聲稱葡萄牙人已經沒有自保的能力,此後便是由明朝官府的衙門接管。
當然,對於葡萄牙人羞怒交加的責問,沈猶龍都是一攤手拒不回答,表示你特孃的老家都快玩完了,還敢在我自家地盤上和本官囂張?
除此之外,沈猶龍立即派兵進佔了葡萄牙人在澳門的卜加勞鑄炮廠,也沒管他三七二十一,無視葡萄牙人的抗議,直接把葡萄牙的國旗給踩在腳下,換上了明朝在京師大閱兵時指定的官方國旗——玄鳥旗。
你服不服,不服的話,本官走了就讓鄭家來逛一圈,然後再問一遍。
實際上,葡萄牙本國對此不僅一無所知,就算知道了,也是無力管制。
在歐洲,葡萄牙深陷西班牙、英國、荷蘭等國的夾擊,已經是捉襟見肘幾近亡國邊緣,在遠東這邊兒,沒成想一直老實巴交的明朝也來了個趁火打劫,直接把他們在澳門的殖民地給佔了。
經過鄭家這麼一鬧,葡萄牙帝國在遠東的殖民地,實際上能控制的就只剩下一個東帝汶了,唯一的軍事力量也就剩下東帝汶的艦隊和警備軍隊,至於那個澳門總督的去向問題,崇禎沒多問,鄭芝龍也沒多說,兩人心照不宣,就這麼消失在世界上了。
據兩廣總督沈猶龍奏稱,這鄭芝龍辦事有點讓人捉摸不透,他把葡萄牙人在澳門的軍隊給打廢了,艦隊給滅了,然後葡萄牙的民衆卻沒有動。
同樣的,鄭芝龍把葡萄牙在澳門的總督和警備司令給整消失了,但是他們在澳門的議事會還給明朝留了下來。
這廝是什麼意思?
沈猶龍想了半天,纔在給崇禎的奏疏上加了這麼一句話:“據葡萄牙國法案規定,總督無去向之時,議事會可自設總督,暫理租借地軍政事務。”
崇禎皇帝看見這句話當時就懂了,想來鄭芝龍也明白,這租借地是明朝和葡萄牙兩個國家之間的事兒,他鄭家雖然打了,但卻是個燙手的山芋,不能強佔,這次是把燙手的山芋扔回來給自己處置。
畢竟,鄭家這麼大的家業,澳門這塊地方能讓他們看上眼的,委實不多。
鄭芝龍爲什麼沒殺光議事會,沈猶龍沒想明白,但是他卻想到了另外一個道理,告訴崇禎皇帝這到手的山芋非但不燙手,還很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