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昨天被押入大理寺,龐吉就在思考這個,他知道這個人在龐府必然是一個比較有地位的人,老龐沒有懷疑沈蕊和他的老十四,而是懷疑龐喜。畢竟從老龐這個角度來看,龐喜和陳元有過交情,是最值得懷疑的人。
龐貴妃顯然沒有老龐那個氣度,大聲喊道:“萬歲,這兩樣東西不是我們府上的,定是這陳世美顯然於我!萬歲,這陳世美和那個蘇賤人串通好的,請萬歲明察呀!”
仁宗一拍龍椅:“賤人?我看你纔是賤人!這個時候還誣陷他人,來人,給我掌嘴!”
當仁宗要掌嘴的時候,龐貴妃愣住了,那些大臣們也都明白了,老龐完了,徹底完了。
歐陽修馬上上前一步:“臣啓奏萬歲,去年蘇州織造劉凱劉大人,只因爲給龐吉送了一件袍子上面有些許瑕疵,就被龐吉陷害,打入大牢之中,劉凱大人在牢中屢次上書,牢中官員懼怕龐吉勢力,不敢爲他遞交狀紙。這龐吉知道之後,竟然於上月派人前往蘇州大牢,將劉凱大人活活打死,請萬歲明察!”
劉凱和歐陽修是世交,歐陽修知道這件事情後一直想爲劉凱討回公道,但是他這個時候上來說話,給了那些大臣一個信號,那就是不管是想伸冤報仇的,還是想落井下石的,或者是想找個機會和龐吉劃清界限的,現在是時候了。
朝臣一個一個的上來,歷數龐吉以前的過失。一人說完,另一人馬上就站出來了,他們看上去是那樣的迫不及待。
要說機靈,那還是夏竦這個傢伙機靈。他和龐吉沒有什麼大仇,龐吉以前還算給他面子,凡是夏竦的門生弟子,老龐一般不去招惹。
可是夏竦也要參龐吉一本:“臣,啓奏萬歲。前年大名府通判蘇巖,只因爲在酒席上說了一句他的官小,攀不上龐太師,所以不用給龐吉送禮的話,就被尋事革去官職打入大牢,雖然他確實判錯了案子,但是龐吉挾私報復,處罰未免太甚。”
他這話一出口,讓那些見風使舵的官員都是懊悔不已,蘇巖是誰?蘇曉悠的父親!皇上最寵愛的龐貴妃完了,以後哪個女子會接着受到仁宗的寵愛?還用問麼,奶奶的,自己怎麼沒想到去給他伸冤呢!
陳元看看夏竦,心中沒有因爲夏竦臨時拋棄自己的戰友而產生絲毫的鄙視之意。相反,夏竦這個時候表明這樣的態度,是一種很識時務的表現,夏竦知道當龐吉倒下之後,抗擊新政的力量就大大削弱了,如果他還是一個人堅守在那塊陣地上的話,很可能會成爲下一個壯烈犧牲的人。
該撤的時候就撤吧,夏竦用這樣一個方式向陳元等人發出了一個明顯的信號。
陳元知道,夏竦非常有希望去做相國了,雖然當初兩個人交過手,甚至夏竦的手段讓陳元很是生氣,但是如果自己要做大事,就不能被過去的仇恨牽絆住。
他心中笑了一下,暗暗佩服呂夷簡算的當真不錯,當龐吉和龐貴妃一起掉入這個坑裡面的時候,來砸石頭的人真的很多。陳元知道自己不用說什麼了,也不用再做什麼,龐吉死定了。
仁宗沒有聽那些大臣們把話說完,原因很簡單,龐吉就算有一百條死罪,他也只有一條命。他下了最後的命令:“將龐吉、龐賽花打入死牢,龐府上下所有人悉數關押,把他所有的罪狀給我查清了!”
看樣子仁宗是準備實現了他的諾言,他要讓那個不讓他有兒子的人也沒有後代。龐吉軟軟的倒了下來,龐貴妃也再喊不出什麼來了。
陳元心中終於放下了一塊石頭,呂夷簡可以安息了。這個老傢伙一定還在黃泉路上等着龐吉,他是標準的小人,小人真的不能得罪。就是因爲龐吉當初擺了呂夷簡一道,所以這老傢伙臨死都要把龐吉拉上,現在他如意了,想來可以安心上路去了。
一場遊戲又結束了,陳元從昨天晚上出來到現在還沒有回家,該回家看看了。
趙懿早上就派人來說,讓自己中午一定會去吃飯,陳元急忙趕回駙馬府。當他到駙馬府門前時,忽然很是吃驚,不光趙懿挺着大肚子站在街道上眺望着自己,就連耶律縷伶也在,還有耶律念陳。
她們娘倆也在?這讓陳元有些驚喜,也有一些尷尬,畢竟耶律縷伶的事情他一直瞞着趙懿,腳踩兩隻船是技術活,現在撞船了,心裡不害怕那是假的。下了馬車的陳元一時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眼睛看看趙懿,又看看耶律縷伶。
耶律縷伶好像有些羞澀的樣子,趙懿卻揮手說道:“進屋,進屋吧,爹孃都在等你呢。”
炮竹聲響了起來,趙懿第一個轉身向裡面走去,走到門檻前面停了一下,她現在過一個門檻都很費事,因爲那隆起的肚皮擋住了她的視線,她看不到自己腳下的情況,要慢慢的走。
秦香蓮攙扶她一把才讓她那笨重的身軀邁過大門,進去之後看到耶律縷伶帶着孩子還站在外面,陳元的身子在門口停了下來,想去拉耶律縷伶,又怕惹自己生氣的那尷尬的樣子,趙懿笑了一下衝耶律念陳招呼道:“念陳,來,姨娘帶你去吃雞腿。”
耶律念陳也不懂什麼,一聽有吃的馬上就跑過來了,還把他媽也給拉了進來。這着實讓陳元有些驚喜,不知道趙懿什麼時候變了性格了?
人都會變的,特別是女人,在她們要從一個女子變成一個母親的那一刻,大多會變得寬容,大度。
大桌子旁邊又添了兩把椅子,菱花往旁邊讓了一些,耶律縷伶和趙懿坐在一起,中間夾着一個耶律念陳。看着這場景,陳元心中很是安慰,還有呼延瑞珠沒來,等這次呼延平去了,就把呼延瑞珠叫回來,自己一家人就團圓了。
趙懿對耶律念陳還不錯,親自動手去撕扯那兩個雞腿,放在耶律念陳的碗裡面,耶律縷伶拍了一下孩子:“還不謝謝姨娘。”
耶律念陳一邊塞着雞腿,一邊說道:“謝謝姨娘。”
趙懿衝他笑了一下,接着對耶律縷伶說道:“對了,念陳這個名字也該改一下了吧?既然回來了,就不用再念了。”
她是想到什麼說什麼,但是這話聽到耶律縷伶的耳朵裡面,卻是別有一種滋味。耶律縷伶一個人把孩子拉扯到這麼大,其中的辛苦自然只有她自己知道。
這話如果是陳元和耶律縷伶說,她完全能接受,但是趙懿說了卻是另外一個效果,耶律縷伶這幾年過的很難,生活的艱辛讓她對別人的話很是敏感。
孩子是自己的,陳元可以要回去,但是要和自己商量。而且到目前爲止她還沒有離開遼國來宋朝生活的打算,趙懿已經如同一個家長一般的來安排自己兒子的事情,這多少讓耶律縷伶聽了有些不太舒服。
反駁也不是,不說話好像也是不妥。
一旁的菱花和秦香蓮都看了出來耶律縷伶的尷尬,正想岔開話題的時候,只見趙懿忽然臉上出現很是痛苦的樣子,放下筷子手扶在桌子上:“哎呦,哎呦,這肚子疼了。”
秦香蓮一看趙懿那臉色,馬上喊道:“快,快喊穩婆來,想是要生了!”
陳元大喜,一個箭步躥了出去:“韓琪,快去找穩婆,汴京最好的穩婆,快!”
後面幾個女人瞪了他一眼,韓琪也沒動,這讓陳元有些詫異,陳世美的母親搖頭嘆了一聲:“唉,你在院子裡面等着就行了,穩婆早就來了!”
這是陳元第一次等待自己的孩子出生,上輩子他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的事情,在他的想象中,生孩子的過程肯定是痛苦的,但是陳元沒有想到居然痛苦到這個程度。
以前在電視劇上看見那些男人守在產房門前那魂不守舍的樣子,陳元心中還覺得他們太沉不住氣了,生個孩子的功夫都等不了。但是今天輪到他的頭上,第一個時辰,趙懿的叫聲讓陳元揪心,可是他還能坐在那裡坐着。
第二個時辰,陳元臉上的汗珠就下來了,他已經聽出趙懿現在喊叫的根本沒有力氣了,可是爲什麼孩子還不出來了?從房間裡面出來一個人他逮住問問情況,也不管出來的是不是穩婆。
雖然秦香蓮和陳世美的母親都告訴他,第一胎是這樣的,但是趙懿那叫聲撕裂了陳元所有的沉穩。
第三個時辰,他就是來回的走動着,眼光盯着那屋子裡面搖曳的燈火,如同以前電視劇上那些盯着產房紅燈的候產男士們一般的緊張。
趙懿在屋子裡面慘叫了三個半時辰之後,孩子才發出一陣“哇哇”的哭聲。
不過片刻穩婆從裡面跑了出來:“恭喜駙馬爺,賀喜駙馬爺,公主爲您生了一個小郡主。”
古時候重男輕女的思想是非常重的,穩婆中有一個規矩,那就是如果接生的是男孩的話,那討要賞錢是必須的。要是女孩,禮貌性的說一句恭喜,然後自己走人就是了。
甚至有的男人在看到生下來的是女孩之後,對剛剛生產過後的女子拳打腳踢的都有,而且這個行爲還能被當時的人理解。
穩婆說的恭喜顯然是禮貌性的用語,可是陳元的腦海中卻沒有什麼重男輕女的思想,抱起那嬰兒來一看:“哈哈哈,像,真像她媽,一般的漂亮!韓琪,快來看看我女兒!”
韓琪走了過來,看了一眼說道:“我倒是看和駙馬爺像一些。”
陳元推了他一眼:“去去,你那什麼眼光。帶穩婆下去領賞,記住重賞!”
韓琪知道這陳世美有很多地方和別人不一樣,也沒有說什麼,頭一擺:“跟我來吧。”
那兩個穩婆一聽是女孩還有賞錢,當真是大喜過望:“多謝駙馬爺,多謝駙馬爺!”
陳元小聲問道:“我現在能進去了吧?”
兩個穩婆點頭:“裡面已經收拾妥當了,駙馬爺請進。”
陳元走入趙懿休息的房間,進去之後忽然看見趙懿居然哭的淚眼朦朧,頓時有些錯愕:“公主,你看看咱們的女兒,長的多漂亮呀!”
他不提還好,一提趙懿哭的更是厲害,一邊哭一邊說道:“他們都說是男孩,怎麼生下來是個丫頭呢?他們都騙我的!”
陳元這才明白趙懿爲什麼哭的這般悲慼,心中索然:“女孩有什麼不好?我陳世美不也是女人生的麼?不要哭了,我還有很多要做呢,香蓮,你幫着照看一下,我出去有點事情。”
趙懿的聲音更大了,那哭聲是震天動地:“我就知道你肯定嫌棄,不然你不會走的,我剛生完孩子你就要走!”
陳元被她哭的無語,身體爬在牀邊:“我要去通知皇上啊公主!這種事情不能讓別人跑腿!”
趙懿聽他這樣說,這才止住哭聲:“真的?”
陳元點點頭:“真的,必須讓萬歲給咱們女兒起一個名字。”
趙懿不哭了:“那,現在天黑了,你小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