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家丁的腳步頓時慢了下來,李瑋這時候有轉過頭看看長公主,看了好一會才說道:“我真的只是想看看你,想把你樣子記住。”
長公主不說話,眼睛無所畏懼的望着李瑋。
李瑋的手忽然有些發抖,慢慢的摸向她的臉龐。長公主也沒有躲避,只是看着他。
那手,在距離長公主的臉還有一點距離的時候停了下來,又慢慢的放下:“過些日子我就要走了。這一次皇上說一定要打贏。我們只去一萬人,党項人有十多萬,可能我再也回不來了。”
長公主冷冷說道:“你可以不去的,你現在去和父皇說,他會讓你從軍隊回來。”
李瑋的臉上忽然一陣苦笑:“你到現在都不瞭解我,你根本不懂。”
他停了一會,嘴巴蠕動了幾下,好像鼓足了勇氣一般才說出來:“我不想失去你,可是你要走。我不想攔着你,因爲那樣你不開心。如果非讓我選擇一個失去你的方式,我認爲這是最好的。”
李瑋的表情充滿了痛苦,而身後的趙懿嘴巴張的大大的,再也不會對李瑋說什麼兇狠的話了。
長公主很是震驚,李瑋的手慢慢的離開的她的身體,長公主清晰的看見,一滴眼淚從李瑋的眼角落了下來。
“我就是來看看你,我知道,你可能不想見到我,但是我想記得你的樣子,沒有別的意思。”
他一步一步的後退,退出了大門口之後忽然轉身,提着自己的槍就走了。
長公主忽然往前追了一步:“李瑋。”
李瑋站住,那頭往後斜了一點。長公主忽然發現自己喊住他,卻又不知道和他說什麼,好半天才說了一句:“自己小心,出征的時候,父皇讓我去送你。”
李瑋的頭點了兩下,然後繼續前行。
長公主望着李瑋背影,忽然發現這個男人的背影有些蒼涼。直到李瑋消失在街頭拐角的地方,她才慢慢的回來,關上大門。
趙懿盯着長公主的臉色:“姐?你是不是又對他動心了?”
長公主臉上一紅:“你胡說什麼!”
趙懿卻是搖頭:“剛纔他的話太讓人感動了,我都想哭了。”
長公主愣了一下,也是非常的悵然:“唉,真的沒有想到,他上戰場是因爲這個原因。”
消失在街頭的李瑋馬上閃入旁邊一家茶樓,進去之後直奔樓上雅間,推開房門就看見陳元正坐在那裡喝茶。
李瑋很是興奮的說道:“世美,成了!一切和你說的一樣,她告訴我等我出征的時候會去送我!”
陳元很是自信的笑了:“那是自然,我教你的招數豈會有錯?她眼眶紅了沒有?或者有沒有對你說什麼挽留之詞?”
李瑋搖頭:“那到沒有,她只是讓我自己小心一些。”
陳元一副專家的樣子,嗯了一聲,然後說道:“還不夠火候,等出征的那天,如果她自己去送你,你就要表現的節制一點,提出來再抱她一次就可以了。”
李瑋點頭:“嗯,這我懂,不能顯得咱太猴急了。可是她如果和樑懷吉一起去呢?那樣她肯定不會答應的,這個要求再提合適麼?”
陳元笑了一下:“按道理說樑懷吉是不會去的,如果他真的去了,你就更無需節制,直接把公主摟過來,狠狠的親上一口!”
李瑋大驚:“這,這是不是過了?那麼多人看着?”
陳元說道:“就是因爲那麼多人看着,你纔要這樣做!”
李瑋這時候對陳元已經很是信服,當下點點頭,卻有忽然問道:“對了世美,你打算什麼時候出征?”
陳元瞪了他一眼:“你還真準備去打仗了?自己看看你自己,守個城門你還可以,讓你上戰場,你撐的住麼?”
李瑋對這話有些不肖:“你別小看人,真上了戰場,我不比任何人差。”
陳元微微搖頭,他只認爲李瑋實在吹牛。現在真的不知道,自己這樣幫助李瑋,到底是對的還是錯的。但是不管怎麼樣,陳元始終認爲,李瑋能爲了長公主拿起毛筆,這個勇氣絕對可嘉。
長公主現在身邊這兩個男人,陳元和仁宗的態度一樣的,他們都選擇了李瑋。
“皇上已經說了,讓你做個都頭,帶一百人,到了延州以後就停下來,不會讓你深入邊疆的。”
李瑋愣了一下:“不上戰場麼?”
陳元一巴掌打在他腦袋上:“你老實一點吧,上了戰場你要是真的不走運被人砍了,我還沒辦法交代呢!就都頭不錯,你可以隨便和長公主說你在哪場戰役中表現的勇猛,她絕對查不到。官再大一點就要有記錄了,皇上想的很周全的!”
看了李瑋一下,最後陳元又說道:“最好你再弄些傷口出來,那就更逼真了。”
李瑋現在已經是個都頭了,他的小隊是陳元特意抽調出來的,隊員都是遠方的士兵,等到戰爭一結束各奔東西,沒有人會揭露李瑋的老底。
但是訓練的時候,他們要和其他的小隊一樣訓練。爲了保證日後沒有人揭穿自己,他在部隊中不能透露自己的身份。
現在,李瑋終於知道這支宋軍爲什麼能打贏党項人了!
他揹着幾十斤重的包裹奮力奔跑着,那指揮使董奎騎在大馬之上,跟在他們的後面,誰要是跑慢了,上去就是一鞭子!
董奎現在是指揮使,指揮兩千人馬。言佔也是,他們兩個上官是他們的老冤家,楊青。
不過言佔對此絲毫沒有怨言,首先是楊青雖然不喜歡說話,可是那一場大戰的死裡逃生讓他們之間那點事情早已經煙消雲散,軍隊之中只瞧不起一種人,懦弱的人。
還有,言佔結婚的時候楊青來了。言佔本來不想請他,怕請他他不來還掉自己的面子,可是等到婚禮那天,他才發現自己女人是楊青的妹妹。
言佔的隊伍超過了董奎,他騎馬走到董奎身邊的時候哈哈大笑:“哥哥,你的馬是不是昨天晚上沒吃草料啊?”
董奎看看言佔,又看看跑在言佔支隊伍最前面的那支“咬人的狗”,眼神中充滿了羨慕:“你他孃的少說風涼話!如果不是你靠着你老婆,楊青會給你這麼好的兵?看看我手下這些廢物,他媽的連咱們以前兄弟一半都比不上!”
說道這裡,忽然放低了聲音:“兄弟,讓高迎喜他們到我這裡來,怎麼樣?哥哥用三百人和你換!”
言佔嘿嘿一笑:“不是不行,只是要等我變傻了才行!哈哈!哥哥,先走了!”
董奎被他氣住了,只能把一腔火氣發泄在那馬鞭之上,奮力一夾那馬:“都給老子快點!現在就跑不動了?到了党項,你們就是要和党項騎兵賽跑!跑不過人家就要把腦袋丟掉!”
說着一馬鞭打在最後面那個士兵的身上:“你他媽快點!”
其實董奎的隊伍也是不錯的,他日後也說,這支隊伍是好樣的。但是現在他根本不知道,他以前的兄弟出色,那是因爲以前的兄弟上過戰場,一個沒有上過戰場的士兵,再訓練也訓練不出那種敢和敵人同歸於盡的勇氣,和一往無前的氣勢出來!
跑步訓練結束,李瑋已經累上氣不接下氣,一下躺倒在地上,再也不想爬起來了。
但是董奎還是那樣不近人情,一鞭子打在李瑋身上:“起來!”
李瑋大怒,卻沒有發怒的力氣,只是眼神狠狠盯着董奎。董奎看着李瑋的眼神,忽然笑了:“咦,看樣子還不服氣啊?老子治的就是你這種不服氣的!”
說着又是一遍照着李瑋打來,這一鞭子,目標直奔李瑋的臉頰!
李瑋感覺自己臉上火辣辣的疼痛,他奮力站了起來,一拳打向董奎:“你他媽的打我!”
李瑋雖然身體強壯,但是跑了這麼長時間,早已經體力耗盡。加上打架董奎現在可是行家裡手,人家這個指揮使就是打出來的。
抓住李瑋手腕,一個大背把李瑋摔了過來。
李瑋只感覺自己渾身骨頭都碎了一般,董奎晃了一下腦袋:“怎麼樣小子,知道疼了麼?”
李瑋知道疼了,真的很疼!
但是嘴上卻並不服輸,以前他雖然是看城門的,但是那好歹也是軍隊,他知道,只要自己認輸,以後就沒日子過了。
當下強忍住,慢慢爬了起來:“疼?爺感覺舒坦!”
董奎正想上去再打,一旁的言佔喊道:“哥哥,將軍讓我們去他大帳,你幹什麼呢?”
董奎瞪了李瑋一眼:“關進軍牢!三天不準吃飯,我讓他好好舒坦一下!”
幾個士兵上來把李瑋押走,董奎轉身向言佔走去。
言佔問了一聲:“那小子怎麼了?”
董奎忽然笑了:“一塊好料,打造一下能成大器!”
言佔很不相信:“你也會看兵?”
董奎冷哼一聲:“因爲他跟你小子一樣,不是東西!”
劉平的軍帳裡面,所有的老弟兄再次集合到一起,正中間卻放了三樣東西,有一樣大家都認得,是弓弩,只不過這個弓弩和以前弓弩不同,看上去更大一些。還有一個投石機一樣東西,只是比投石機小上一些。最後是一個竹筒,這個所有人都不認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