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之下,總是有着很多奇蹟,樑破,本宮和陛下都覺得,你可以創造出奇蹟,讓那顆種子發芽。”
白帝宮內的涼亭之中,一團小小的柳絮,沐浴着柔和的月光向着遠處飄去,隨後在胭脂溫婉的聲音傳出之後,樑破擡起右手,自懷中取出一個佈滿符文的木盒子,輕輕擺放在面前的案桌之上。
樑破並未將其打開,因爲盒子裡的那一顆屬於雪煙的信仰之種,無法再經受任何的侵擾,哪怕春日裡淡淡的微風也會將後者無情的摧毀。
但是樑破看着面前木盒子的雙眸之中,有着情緒涌動,他不是一個有着強烈情緒起伏的人,因此哪怕心中驚濤駭浪,其年輕甚至帶着些稚嫩的臉龐之上,依舊只是緊緊抿着嘴脣,並無太多表情。
由大夏工部特製,擁有鎖元棺部分威能的木盒子,被放置於案桌之上後,其上符文開始向外散發着閃閃爍爍的淡淡光芒,隨後胭脂將目光注視注視在木盒之上,輕輕開口道:
“陛下曾和本宮特地交代過,這木盒裡的信仰種子,可以先將其安置在御花園裡的生命之泉中,慢慢汲取生命之氣。”
此言一出,樑破伸出大手,按住面前的木盒,隨後頭顱低垂,輕輕開口道:
“樑破,謝過陛下以及皇后娘娘隆恩。”
“對於陛下而言,你就是自家人,何必言謝。”
胭脂輕輕擺擺手,隨後轉頭示意一旁的宮女上前,繼續開口道:
“今日整個神京城都極爲熱鬧,若是本宮要不是有孕在身,定然要拉着陛下出去好好看看,不過奈何如今心有餘而力不足,在這亭子裡就坐了這麼一會兒,便有些乏力。
“不過樑破你若是有興趣,可出宮去看看,那將會是令人難忘的盛景。”
“樑破,感激娘娘方纔的一番言語,還望皇后娘娘保重身體。”
語畢之後,樑破起身,對着胭脂一拜而倒,整個魁梧的身軀,久久不願起身,隨後胭脂在宮女的攙扶之下緩緩走向不遠處的所停靠的着的馬車。
月光如水,春意宜人,白帝宮的道路之上,胭脂乘坐的寬大的馬車以平穩緩慢的速度,向着後宮夏殿駛去。
馬車之內,胭脂背靠在軟墊之上,靜靜的注視着車窗之外的月色,表情恬靜,帶着些許思索,隨後身旁,一襲白衣,面色絕美的白致寧,嘴脣微微動了動,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樣。
胭脂回過神,注視向一旁的白致寧,輕輕開口問道:
“致寧,你欲言又止,可是想問本宮問題?”
“娘娘愣神了許久,可有心事?”
白致寧淡淡的詢問聲落下之後,胭脂輕輕笑了起來,隨後有些打趣的開口道:
“內務司的老嬤嬤們考慮的還真是全面,就連本宮的心事都要仔細斟酌麼,本宮沒事,只是在思索,雖然本宮方纔勸說樑破,要相信奇蹟的存在,可是就連本宮也想知道,這方天地,包括在那座極北界城之後所謂的太玄之地,真的有奇蹟麼?”
其實在胭脂的內心之中,還有一句話沒說,那就是的她其實比任何人,都需要這一份奇蹟的到來。
“奇蹟是存在的。”
胭脂的話音剛落,身旁白致寧極爲堅定的聲音便接着響起,隨後這位近來和胭脂關係愈發親密的趙御侍女,紅脣輕啓,沉穩的聲音繼續傳出:
“世人皆說,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而那留下的一線生機,便是奇蹟,因此從某種意義上而言,這個世間,每一件蓋棺定論的事情背後,其實都有奇蹟的存在,而關鍵在於人。”
白致寧的黑眸之中帶着肯定之色,隨後她注視着面前的胭脂,繼續一字一句地開口道:
“娘娘,自死亡之中歸來的我,本身也就是一個奇蹟!”
“本宮知道一直以來陛下都是一個善於創造奇蹟的人呢。”
胭脂微微一笑,隨後比天上圓月還要明亮的大眼睛逐漸眯起,帶着一絲的甜蜜的聲音繼續傳出:
“整個大夏的子民,其實都在好奇,我與陛下之間的故事,因此坊間有很多說書先生,想出了許多很有意思的說法,有的說本宮是和陛下青梅竹馬一起長大,也有的說本宮在陛下還弱小微末的時候,捨身相救,因此就此結緣。”
胭脂說完之後,臉上的笑意的更濃,隨後她望着面前白致寧的露出好奇之色的眼眸,繼續淡淡開口道:
“其實我和陛下的故事很簡單。”
說到此處,胭脂停頓了稍許,隨後聲音繼續傳出:
“陛下他是註定將擁有山川海河的神明,而我則是追逐這神明的黯淡少女,陛下有他的山海,有重重山影萬里波濤,也有萬億子民。
“在很長的時間裡,我面對森林,湖泊以及山巒,注視着黑夜之中前行的那道背影,我感受到濃郁的風,鼓動着我的裙袍,吹散了身邊的霧氣,當萬物奔涌投暗從我,我只想拿起燈火,摘下星辰,爲他照亮前方。
“世人信奉神明,而我獨守成爲神明前的那個少年!”
胭脂的言語落下之後,整個馬車之內,再無人言語,只要和煦的春風,吹過胭脂的鬢髮,帶着宛如在耳邊歌唱的呼呼聲。
一路無言,寬闊的馬車緩緩駛進夏宮之中,停靠在夏宮內湖之畔,隨後胭脂自馬車上走下,臉上的笑意愈發燦爛,一路快走,奔向湖上石橋上,月光之下負手而立的那一道挺拔的身影。
隨後趙御緩緩轉身,胭脂直接撲入他的懷裡,趙御將其緊緊摟住,沉穩的聲音接着傳出:
“這段時間真是辛苦你了,還要幫着朕開導樑破。”
“那臣妾想問陛下一個問題,陛下可要如實回答。”
隨後胭脂擡起頭,注視着趙御棱角分明的臉龐,接着開口問道:
“那日陛下自江陵城回京之前,來城外臣妾所在的小茶館,是不是有意爲之?”
此問一出,趙御輕輕露出一個笑容,將懷裡的胭脂摟的更緊些,隨後淡淡的迴應聲響起:
“整整一年過去了,胭脂你纔想到這事麼?”
“所以我跟在陛下身後十年,其實陛下一直都知道?”
“師公修爲通天,要是這都發現不了,怎麼也說不過去吧,好多時候,我都來偷偷看你來着,只是你沒發現罷了。”
“陛下你!”
胭脂的雙眸睜大,紅脣微張,一幅驚訝的模樣,隨後趙御烏木般的黑眸,注視着前方月光之下,淡淡霧氣翻滾的湖面,淡淡的聲音繼續傳出道:
“曾經師公和朕說,朕的家很大很大,有萬萬裡江山,因此去走遍它,好好治理家,需要很長很長的時間。
“這一路上,朕遇到很多人,有大部分誇讚朕的家,但是也有好多人,不希望朕好好的在家裡走動,也不希望朕去坐上那個位置,但是朕通通都不理睬,直到有一天,你來了,跟在朕的後頭,這一跟,就是十年。
“再後來,朕長大了,要回去繼承這個家,但是你依然跟在後頭,所以朕就親自轉身過去找你,然後你用會說話的眼睛,一臉認真的問朕:‘你的家在哪兒?我好去尋你。’
“在那一瞬間,朕就知道,這萬萬裡江山,包括朕,通通都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