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對於小娃於鵬飛,鵬飛大俠而言,可謂是在江湖上遇到了硬茬。
因爲爺爺一早在青龍大街酒樓裡接了一場說書的活,他便和小夥伴們在附近練刀,只見其握着小木刀,上來便是一套嫺熟無比的刀法,獲得一陣叫好的同時,也引來了麻煩。
一位十歲左右的富家子弟,看着被揮舞着虎虎生風的木刀,升起了一陣攀比的心思,想要用手中的彈弓,去換這把木刀,但是這木刀可是於鵬飛的心頭肉。
對於一位刀客而言,手中的刀,就是身體的一部分,因此最後自然是徹底談崩,隨後纔會發生彈弓襲臉這一幕。
石子呼嘯向前,距離於鵬飛的臉頰越來越近,同時不遠處停靠的馬車內,發出一聲輕咦後的黃庭,擡起手指曲起,輕輕向前一彈,下一息,石子之前,一道青綠色的刀氣一閃而逝,後者直接化作了齏粉消散殆盡。
直到此時,於鵬飛這才反應過來,面色大變,畢竟是四五歲的小娃,哪怕再堅強,也忍不住嗷嚎大哭,而那自知犯事的小娃同樣面色微變,被一羣涌上來的家丁,圍在中間。
“沒想到熔岩誇這個五大三粗的遠古巨人,還會效仿那仙風道骨人士,在民間隨手放置機緣,真是有趣。”
黃庭收回伸出去的手指,淡淡開口,隨後其身旁的趙御,同樣將目光注視着小娃手中的小木刀之上,開口迴應:
“這個小娃我有印象,喜刀,爺爺是一位極爲博學的說書先生,因此還知道外公刀聖的名號,是個好苗子,反倒是熔岩誇,畢竟是上古時代之人,據說在那個時代,這種結善緣手段極爲普遍,因爲每一個人的天賦都是頂尖,保不準以後會有意外收穫。”
“我先觀察這個小娃娃幾年,如果有天賦,心性過關,我收他入門。”
此言一出,就連趙御都有些驚奇,因爲贏姓十四氏之一的黃氏,可是神州浩土上最會使刀的一族,看來這位小娃天生福緣不淺,隨後便聽黃庭清冷的聲音繼續響起在耳畔:
“熔岩誇雖然保留了上古時代的習俗,但是明顯不符合咱們現在大夏目前的情況,這刀中所封存的禁忌神通,就連我都感到了一陣心驚,若是完全釋放而出,整個青龍大街,都會完全籠罩於火海之內,如此能力掌握在一個稚童的手中,太過危險,我再加上一層禁制!”
語畢,黃庭五指向外張開,頓時刺眼的綠芒向外炸裂,化作一隻深青色的龍雀逐漸凝實,隨後振翅飛出馬車之外。
“樑破,走吧,今日要去的地方很多,先前往司天塔。”
“諾!”
樑破輕輕一揮手中繮繩,整輛馬車開始向前緩緩行駛,速度越來越快,隨後直接淹沒於熙熙攘攘的人羣之間。
半個時辰之後,司天塔第八層,趙御和黃庭的身影出現。
此層的景象好似被永久定格,和之前相比沒有無任何變化,一座巨大的青銅巨棺躺於大殿中心,同時一束白光自上方照射而下,籠罩住整個巨棺,靜謐,幽邃。
這束光,來自於山海圖,是世間極致的寒冷之光。
這具棺內,躺着一人,名黃招,曾是大夏最鋒芒畢露的刀聖。
趙御二人緩緩走到光束之前,隨後低頭,注視着散發着淡淡熒光的巨棺,久久未語,棺中人的身份和他們是至親,但是此時隔着一具棺,卻無緣相見。
“來,陛下,坐下來,陪父親喝口酒。”
黃庭不知從何處摸出了一壺酒,擡手示意,與趙御就地盤腿坐下,隨後黃庭的右手再向前一揮,三個酒杯瞬間出現於面前,同時帶着些許惆悵的聲音傳出:
“我記得年輕之時,一到過年,父親和姐姐最喜歡之事便是拼酒,但是姐姐太過厲害,每次都可以將鎖元棺裡躺着的糟老頭子喝到桌子底下去,整整好幾天不省人事。”
語畢之後,黃庭將手中的酒罈子一把拔開,頓時一股濃郁到極致的酒香,瀰漫整個司天塔第八層,此酒香醇香之中帶着一股極爲熾熱的霸道氣息,那是精純無比的天地元氣,隨後盤坐於地的趙御雙眸一亮,淡淡開口道:
“竟然是玄天酒,看來舅舅你藏得深啊,在朕宮中的那座深藏的酒窖被發現之前,整個白帝宮內都難以找出一壺來。”
“耳濡目染之下,想不喜歡飲酒都難,因此平日裡收集了些酒,要不是過年,我纔不捨得拿出這玄天酒!”
黃庭豪邁一笑,擡起酒壺便將面前的酒杯全部倒滿,同時二人面前的鎖元棺,好似聞到了這爆裂濃郁的大夏第一烈酒,忽然開始劇烈顫動,同時一股股淡綠色的刀氣,自棺中向外涌出,逐漸化作一頭巨大的光鹿。
此鹿剛一出現,便帶着割裂虛空的鋒芒之氣,直撲下方的酒杯而來,隨後低頭一吸,整個酒杯內的青色的玄天酒直接被一吸而盡,接着此鹿意猶未盡,將目光轉向另外兩杯玄天酒。
趙御看着面前,由刀氣組成的光鹿,漆黑的眸子裡有着好奇之色,在這頭鹿身上,除了無與倫比的鋒芒之氣外,還有着來自於血脈之中的親切感。
黃庭輕輕一笑,將面前另外兩個酒杯輕輕推到光鹿的面前,同時開口道:
“這是父親的道魂,名爲鉅鹿,是一柄刀,不過也是一個酒鬼,父親他依舊在棺中沉睡,但是這鉅鹿刀卻因爲這玄天酒香而甦醒了過來。”
正當黃庭說話之間,光鹿已經將面前的兩杯酒再次吸光,隨後揚天付出一聲啼鳴,意猶未盡地鑽回鎖元棺之內,整個司天塔第八層繼續恢復平靜。
黃庭拿起酒壺,再次將兩個杯子倒滿,隨後一杯推給趙御,一杯拿起,兩人一碰杯,也不說話,直接一飲而盡。
二人就如此一杯接着一杯,隨後趙御眯了眯眼睛,俊美的雙頰之上閃過一絲駝紅,輕輕向前一揮,整個第八層大殿的中心,再次出現一具一模一樣的青銅巨棺。
或許是因爲有些微醉,或許是情感壓抑的太過辛苦,隨後一向沉穩,波瀾不驚的年輕帝王,在這鮮有人至的司天塔第八層,突然有着前所未有的情緒,低着頭,像一個面對家人即將離世的普通少年郎一般,嗚咽着重複着一句話:
“拒絕了朕千辛萬苦得來的鎖元棺,奶奶她,活不了幾天了!”
黃庭輕輕擡手拍着趙御的肩膀,微微嘆了一口氣。
帝王也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