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黃雲白日曛,北風吹雁雪紛紛。
籠罩於大夏第一雄城天際之上的大雪,使得神京城哪怕是正好處於大上午,日色還是極爲昏暗,但是哪怕這風雪再增加一倍,對於已經司空見慣的神京城民衆而言,從來都不是問題,尤其今日還是元日休假的第一日。
因此一大早,神京城已經向外迸發出了難以想象的生機,家家戶戶的全家老小一道出門清掃院前積雪,並且相互交流,內容無非就是這一年的收成如何,元日假期有何出遊的計劃等等,但是神京城着實太大,因此迴應的地點不是去城郊看看雪,就是去三江六岸見識見識燈紅酒綠的繁華。
但是此時正笑着攀談的子民們不知道,立馬就會有一場震撼人心的風暴,由白帝宮內而起,席捲整個神京城,甚至以極快的速度,席捲整個大夏三十六州的每一寸土地。
神京城中部小巷,有一間面積不大的小宅子,其大門輕輕向外打開,發出一聲吱呀,隨後身穿一件普通粗布衣,面色冷厲的李義提着一個掃把,從院內走出。
透過李義並不魁梧的身軀,可以清晰的看見,其身後的小院子內,堆積了一夜的皚皚白雪,早已經被完全清掃完畢,正如對李義極爲熟悉的小王爺江越所言,這位面冷內熱的禁忌者,一旦回到家中,不是劈柴就是掃雪。
神京城內的主要大街,例如東南西北四神獸大街以及中間的太平之墟,都會有京畿府安排人員在天亮之前清掃積雪,再撒上粗鹽防滑,但是一般住宅的門前雪,都還是要子民們自己清掃。
因此李義走出院門之前,這條巷子已經有些許早起的鄰里正在掃雪,忽然,李義的表情微楞,因爲已經有一道身影正在自另一側向着他所在的院子掃來,並且將他門前的積雪掃去大部分。
李義看了一眼之後,二話不說,同樣開始低頭麻溜地清掃着身前的積雪,而正幫着掃李義門前雪的是一位莫約二十歲出頭,身材瘦弱的年輕男子,看到走出門外的李義,眼睛一亮,緩緩上前,開口搭訕道:
“李兄,可有一段時間未見着你了,肯定又外出忙活了,殊不知,這次去的地方是何處啊?”
李義身旁詢問的年輕男子,裹着一件十萬大山出產,熊襖製成的保暖大衣,可見家境頗爲富裕,但是身子骨卻有些瘦弱,望着李義那有着兩條長長傷疤的臉龐,非但沒有懼怕之色,反而滿是期待和憧憬。
這種眼神,李義見識過很多回,因此已經習慣,繼續掃着門前所剩不多的積雪,嘴脣輕啓,淡淡吐出兩個字:
“灃州!”
話音一落,年輕瘦弱男子雙目之中的熾熱火焰瞬間熊熊燃起,嘴巴下意識地張開,雙手不停地於胸前搓着,繼續開口問道:
“大夏最東北處的灃州?那可是在巨神海之畔啊,這巨神海可是八大禁地之一,李兄,你見着了巨神海了麼,寬不寬闊?哎呀,瞧我這話問的,我家中可是收藏了好些記載神州浩土各地的書籍,其中就說這巨神海寬無邊際,海水褐黃似黃泉流淌而來,是不是真的?”
無論瘦弱年輕人此時語氣多麼激動,甚至手舞足蹈,但是掃着雪的李義的面色卻沒有任何變化,只是繼續有些冷冰冰的開口迴應道:
“見着了,巨神海海水褐黃且有腥臭。”
“我就知道,果然書誠不欺我,我那娘子卻還常常和我說這書中都是誆人的!”
年輕男子激動地一拍雙手,就差沒直接跳起,隨後他好似想到了什麼,面色逐漸帶上的驚駭,喃喃開口問道:
“之前咱們大夏的公告欄上粘貼着,巨神海畔爆發億鬼夜行大劫,就連陛下和天輝軍,夜魘司都降臨作戰,李兄,你莫非也,也也在那兒?”
由於太過驚駭和激動,年輕男子的言語中,都帶着結結巴巴,更是直接伸出右手,抓着李義的衣邊,隨後李義停下了掃雪的手,略微挺直身子,看着面前滿是求知慾的男子,正猶豫着該怎麼回答,忽然,一聲婉轉的聲音由側後方響起:
“相公,你又來打擾李公子了,外面天太冷,你快些歸來吧,再待下去,這老毛病可又要犯了。”
這句話就像是的一盆冰冷的涼水直接迎頭澆下,將年輕男子的滿腔熱血直接澆滅,隨後其將抓着李義的手輕輕鬆開,微不可查地嘆了一口氣,聳拉着腦袋慢慢走回自家宅院。
李義轉身,看到了不遠處的一間大宅子的門前,站着一位恬靜美麗的年輕少婦,其對着李義歉意的笑了笑,隨後攙扶着瘦弱男子慢慢走回屋內,李義擡起手,想要說些什麼,卻又欲言又止,繼續埋頭掃雪。
不一會,而天際原本如鵝毛一般飄落的雪花,也逐漸變成零星的幾片飄落,同時門前的積雪全部掃除,李義拎着掃把往回走,擡頭便看見英氣十足的青兒姑娘,雙手抱拳斜靠在門邊。
燕青望着走來的李義,站直身子,輕輕開口道:
“粥已經熬好,進去吃個早膳。”
李義點頭,便聽見姑娘聲音繼續響起在耳畔:
“方纔那位一直問你的年輕人,是隔壁宅子的吧,我之前有見過幾次。”
“是的,一個嚮往着外面的世界,但是卻被鎖在家裡的可憐人。”
李義緩緩走進小院,淡淡開口迴應,不過這勾起了青兒姑娘的興趣,跟着來到廚房,一人盛了一碗粥,坐下之後接着開口詢問道:
“我看這傢伙能蹦能跳,而且還有嬌妻相伴,不像是鎖在家中的金絲雀。”
“這傢伙天生患有嚴重的癆疾,不能受累,不能受寒,限制極多。”
李義捧起碗,喝了一大口粥,隨後看着面前認真傾聽的姑娘,繼續開口解釋道:
“大夏地大物博,光光神京城就面積無垠,他想出去都費盡,更別提前往其他州,因此其只能在家中憑藉着書籍來充實對大夏山河的想象。”
“那也是個可憐人。”
燕青手託着香腮,目光幽幽,其實她知道,整個大夏,像這位年輕人一般的有很多,甚至有大量身體健康的子民,卻因爲路途太遙遠,被一輩子困於深山老林之內,無法踏入外部的世界。
就在這小兩口安安靜靜地吃着早膳之際,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隨後屬於北安王第四子江越特有的聲音直接打破了清晨的寧靜:
“你們倆還有心情在這吃早膳,快去太平之墟啊,咱們陛下早朝的時候下了旨,這神京站明後日正式開放,今日傳送司將正式發放少量卷軸,現在整個神京城的人都爆了,正瘋狂地向着太平之墟涌去,再不去,可擠都擠不進去了啊。”